第146章 兵臨絕境
剛才漢軍士兵抬著雲梯攻城的時候,蘇赫巴魯和斡里不就站在不遠處觀戰。
城頭上的火炮發出實心彈的時候,他們並不擔心,這種實心彈,他們在與明軍的戰鬥中見得多了,雖然聲音很大,殺傷力很大,但命中率卻是不高,再說,死亡的都是漢軍士兵,他們根本不會珍惜,漢人有的是,如果女真男丁不夠,他們隨時可以想辦法弄來漢人壯丁。
當那些漢軍士兵幾乎全部傷身在城下時,他們震驚了。他們不是惋惜漢軍士兵的傷亡,而是震驚於明軍火器的厲害。
「斡里不,這是怎麼回事?明軍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厲害的火器?」蘇赫巴魯遇到不懂的問題,只好問他的副手斡里不,因為斡里不懂得不少漢話,又讀過不少漢人的書籍,對漢人的伎倆比較了解。
但這次蘇赫巴魯失望了,斡里不也不明白明軍的火#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緩緩搖頭:「還是等那幾名漢軍士兵回來,再問問他們吧!」
「額真,章京,明軍的火器太厲害了,我們根本靠近不了城牆。」僥倖逃得性命的漢軍士兵,跪在蘇赫巴魯和斡里不的腳前,一個個∫∴,哭得就像是他們的親爹死在戰場上。
「穿過火炮的射程時,你們的損失並不大,快說說,城牆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蘇赫巴魯現在只能指望這幾名漢軍士兵了,由於激動,他都忘記讓這幾名驚弓之鳥般的漢軍士兵站起身。
「額真,是火#槍,明軍的火#槍太厲害了。」漢軍士兵以為蘇赫巴魯要責怪他們無能,他們一個個趴在地上,一個勁地叩頭,似乎只有叩頭才能減輕他們進攻不力的罪過。
「火#槍?明軍全是火#槍嗎?」斡里不接過蘇赫巴魯的話頭,他剛才根本沒看到城頭上的明軍放箭。
「是,明軍全是火#槍,他們沒有射出一支箭矢。」漢軍士兵又給斡里不叩頭,他們多麼希望,他們的忠心能喚來斡里不的諒解,至少,蘇赫巴魯要治他們的戰爭不力之罪時,斡里不能為他們說幾句好話,留下他們的性命。
「我問你,你們在什麼距離遭到明軍射擊?」斡里不從來不會揣摩屬下的心思,特別是漢軍屬下,他更關心的是,明軍的火#槍到底厲害到什麼程度。
那名士兵深深思考了一會:「五十步,據小人目測,絕對不會超過五十步。」
「五十步?」蘇赫巴魯大喜,原來明軍的火#槍只有五十步,那就和原來的火器差不多,也就能嚇唬嚇唬這些不會放箭的漢人,女真人和蒙古人的弓箭,射程都在六十步以上,少數力氣大的能射到七十步,個別勇士甚至能射到八十步。
無論是射程還是射速,他們的弓箭都超過明軍的火#槍。
剛才因為對明軍的無知而帶來的風險,總算過去了,蘇赫巴魯又恢復了一貫的自信和殘忍,他和斡里不交換了一下眼神,語氣突然一變:「我問你,為何擅自從戰場逃跑?」
「額真,明軍的火#槍太厲害,我們整整一個牛錄,只剩下我們這幾個,如果我們不是撤退下來,肯定是個死。」漢軍士兵大恐,他看向斡里不,斡里不卻是抬頭向天,似乎正在和他的薩滿交流。
「死?大金國哪個勇士不是從死亡中走過來?就你們這些漢人的命精貴?」蘇赫巴魯向親兵一招手,「來人,將這些貪生怕死的漢人,拖下去祭祀長生天。」
「是,額真。」
二十多名女真士兵向漢軍士兵奔過來,他們兩人一組,合力按住一名漢軍士兵,第三名士兵抽出彎刀,奮力從漢軍士兵的脖子後面砍下。
「喀嚓,喀嚓……」
頸骨斷裂的聲音毫不猶豫地從女真士兵的刀下傳出來,在空氣中打個漩渦,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首級從刀口滑落,沉重地砸在地面上,一雙雙絕望的眼睛,都是半睜著,在地面上打了幾個滾后,上下眼臉受到塵土的刺激,才逐漸合在一起。
數腔熱血從脖子的斷口處衝天而起,混著秋天的寒氣,又迅速下落,濺得女真士兵一身的血跡。
「你們聽著,」蘇赫巴魯又開始了戰場動員,「如果有誰不聽號令,在戰場擅自逃跑,這些漢人,就是他們的榜樣。」
「大金國沒有逃跑的勇士。」斡里不舉起右手,向薩滿起誓。
「大金國沒有逃跑的勇士。」無論是女真人,還是蒙古人,這一刻,都是大金國的勇士,整齊的聲音都能傳到寧遠的北城門。
「明軍火#槍的射程只有五十步,根本比不上大金國弓箭的射程。兩個蒙古牛錄,一個女真牛錄,頂著盾牌,準備攻城,三個女真牛錄,在城下六十步的地方,向城頭放箭,掩護攻城。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後退一步,務必一次攻上城頭,消滅明朝豆腐軍。」蘇赫巴魯下達了最後的攻城命令。
蘇赫巴魯的手裡只有了六個牛錄,但這些全是女真和蒙古的牛錄,戰鬥力非常強悍,為了一次性攻下寧遠,他將所有的士兵都派了出去。
「旅座,那些跑回去的漢軍士兵,都被建奴砍頭了。」觀測兵的視力比較好,他清楚地看到漢軍士兵被按住砍頭的情形。
李行點點頭,他也看到了,「這些滅絕人性的建奴,從來都沒有將漢人當作人對待。傳令下去,一會建奴攻城,給我瞄準了射,我們不要戰俘。」
「是,旅座。」傳令兵迅速將李行的話,傳遍整個北門的城頭。
「旅座,建奴似乎要發動進攻了。」參謀岳景升也來到城頭,就站在李行的身邊。
「炮手準備。」李行大聲呼喝。
「是。」炮手們大聲回答。
「旅座,建奴進入火炮的射程了。」
「各炮手,朝人多的地方,自由射擊。」
城下有六百多名士兵,比剛才漢軍士兵進攻時,人數密集多了,人數越多,火炮的威力就越大,往往一發爆彈落到人群之後,炮彈上巨大的動能沒有消耗掉,在地面上蹦蹦跳跳,又會撞到其他的士兵。
女真人和蒙古人都持著盾牌,但在柚子般大小的實心彈面前,盾牌就好像一層薄薄的褻衣褻褲,根本不能抵消實心彈的能量。
不斷有建奴倒下,不斷有建奴慘叫,但建奴前仆後繼,根本不在乎頭頂的實心彈是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炮手們不斷調整炮口,但實心彈的威力命中率太低,當建奴穿過火炮的覆蓋範圍,進入火炮的死角時,傷亡不過數十人。
「停止炮擊,燧發槍準備。」火炮已經無法消滅建奴,消滅建奴的任務就交給了燧發槍。
火炮一息,建奴加快了行軍的步伐。
「旅座,建奴進入一百步射程。」
「自由射擊,將建奴阻擋在一百步之外。」
「砰。」
「砰。」
「砰。」
……
三百發燧發槍子彈,在城下一百步的地方,組成一道緻密的火力網,進入射程的建奴紛紛倒在槍口下。
「怎麼回事?不是說明軍火#槍的射程只有五十步嗎?怎麼一百步就開槍了?」蘇赫巴魯發現倒在槍下的士兵太多,大聲責問斡里不。
「額真,難道那些漢人在騙我們?這些狡猾的漢狗。」斡里不咒罵著,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沒有蘇赫巴魯的撤退命令,士兵們只顧向前沖,而城頭上的槍手們,已經開始第二輪射擊,進入射程的建奴,又倒在第二波槍口下。
一顆燧發槍的子彈,打在建奴的盾牌上,又反彈到蘇赫巴魯的眼前,差點要了他的小命。蘇赫巴魯一驚,「盾牌,快,將盾牌頂在頭上。」
「嘣,嘣。」更多的燧發槍子彈打在建奴盾牌上,又反彈到無法預料的方向。盾牌是木製的,外面蒙上生牛皮,非常結實,燧發槍的子彈根本打不穿。
受到盾牌的保護,建奴又重新向城牆發起潮水般的進攻。
李行也發現了燧發槍的子彈打不穿建奴的盾牌,眼睜睜看著建奴一步步向城牆靠近。
「避開盾牌,向建奴任何暴露的部位射擊。」李行連聲大叫,嗓子都啞了。
槍手們調整了射擊的方向,但建奴暴露在盾牌之外的胳膊、大腿等部位,實在太小,射擊效果依然不明顯,建奴在付出較小的代價之後,已經進入到他們弓箭的射程。
建奴將盾牌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盾牌,弓箭手站在盾牌的後面,開始向城頭放箭。
城頭上立即傳來槍手們的慘叫聲。
「快點後撤,躲到女兒牆的後面。」李行看著自己的士兵不斷受傷,他的心都滴血了。
建奴的弓箭手看不到城牆,他們採用拋射的方法,箭矢先是射向天空,然後從天空墜落下來,即使槍手們躲在女兒牆的後面,還是有不少士兵中了建奴的箭矢。
「撤出城頭,暫時退到後面的安全地帶。」
「旅座,不能撤呀,一會建奴肯定是要攻城的。」岳景升來到城頭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李行讓士兵們撤退,他心急如焚。
李行大吼:「難道讓士兵們白白地在城頭挨箭?」
「旅座,要是建奴搶上城頭,士兵們的傷亡會更大。」岳景升的聲音也提高了八度,但他很快發覺了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於是降低了聲音:「該死,我們怎麼沒有箭矢和盾牌?」
「盾牌?」李行默默地念叨著,大明新軍嚴重依賴火器,已經完全放棄了弓箭和盾牌,連身上的鎧甲都沒有,哪會有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