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退兵
岳景升說到盾牌,李行想起,寧遠城中,建奴的軍營中就有盾牌,「快,將軍營中的盾牌取出來。」
李行的親兵立即離開城頭,向城內奔去。
城內還有一千多名正在輪休的士兵,他們得到李行的命令,立刻打開兵器庫,將建奴留在城中的三百多盾牌送上城頭。
城頭上的槍手們得到盾牌,心中稍顯安定,他們舉著盾牌,防守來自空中的箭矢。
前面有城牆,頭頂有盾牌,槍手們基本安全了。
李行雖然解決了槍手們的防守問題,但槍手們卻是無法進攻,他們的燧發槍穿透不了建奴的盾牌。
建奴就在城下六十步的地方,燧發槍的射程內,槍手們的卧榻之旁,但槍手們卻沒有任何辦法。
李行急得團團轉。
但是,在燧發槍的打擊下,建奴也無法再前進一步,岳景升發現,建奴都躲在盾牌後面,盲目地朝城頭亂射。
李行從垛口微微探出腦袋,他看到城下有十數個被盾牌包裹的怪物。
現在處在平衡期,明軍的燧發槍對建奴沒有威脅,只要▲,他們不離開盾牌的保護;建奴的弓箭對城頭上的明軍也沒有實質上的威脅,只要士兵們不離開城牆和盾牌的保護圈。
箭矢,劇烈地劃破空氣,又從天空緩緩落下,倒查在盾牌上;燧發槍的子彈,也是有氣無力地打在城下的盾牌上。
但建奴依靠盾牌的掩護,在明軍的眼皮底下,隨時可能發起對城頭的攻擊。
天色漸漸暗下來,李行看不到,蘇赫巴魯的士兵,正輪流射箭,不射箭的士兵就利用休息的空隙,大口吃著牛羊肉,大口喝著馬奶酒。
約莫一更時分,雙方無效的射擊漸漸稀疏下來。
將近二更時分,城頭一名士兵突然發現,建奴的盾牌似乎在移動,他揉揉眼睛眼睛,沒錯,建奴的巨大盾牌陣的確在向前移動。
「不好,建奴要攻城了。」
士兵的高呼,驚動了城頭上所有的士兵,剛剛在城頭小睡了一會的李行也被驚醒了。
李行恨不得搬快石頭,將這些建奴壓成肉餅。但氣歸氣,誰也不能將大石頭扔得這麼遠。
建奴的盾牌陣在一點點地靠近城牆。
如果建奴殺上城頭,以第一旅的肉搏能力,根本不是建奴的對手。大明新軍注重火器,對肉搏能力沒有特別的訓練。
參謀岳景升顧不上休息,再次來到城頭,和李行並肩作戰。
建奴真正兵臨城下,雲梯已經搭上城牆。幾名槍手拿起尖叉,想要去推到雲梯。
槍手的身體離開了盾牌和城牆的保護。
「嗖,嗖。」
箭矢夾著勁風,頓時將他們射成刺蝟。
幾名建奴士兵,頭頂著包裹了生牛皮的盾牌,開始沿著雲梯向城頭攀爬。
李行抓起士兵手中的燧發槍,就要親自射擊。
「旅座,」岳景升將李行拉回城牆後面,「我們還有手雷。」他將二十顆綁在一起的一束手雷,在李行面前晃了晃。
「手雷?」李行一拍腦袋,自己怎麼一著急,就將手雷忘了?他抓住這一束手雷,迅速拔掉引線,在手中停留片刻,然後朝雲梯扔下去。
「轟……隆……」
整天的響聲,將雲梯上的建奴和盾牌炸得七零八落,雲梯也被炸成兩截。
槍手們沒有放過這短暫的機會,一頓亂槍,這一個盾牌之下的建奴全部失去了動靜。
李行看著岳景升:「還是參謀有辦法。」
岳景升憨笑著:「還是陛下有辦法,如果沒有手雷,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他轉身吩咐身邊的士兵:「多做幾個這樣的炸彈。」
「旅座,又有一個建奴的盾牌陣靠近城牆了。」觀測兵指著最前面的建奴。
一名強壯的士兵,拎起一束手雷,拔出引線,奮力朝建奴的盾牌陣扔去。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衝天的火光將整個建奴的盾牌陣完全淹沒。
「砰,砰,砰……」
槍手們只顧向火光處開火。
火藥的爆炸和震動,彈片的橫飛,高溫的灼傷和窒息,燧發槍的補射……
又一個建奴的盾牌陣完全報銷了。
後面的建奴離城牆太遠,士兵們無法將手雷束扔過去,有些士兵,抓住一顆手雷,拔出引線后,將手雷扔向建奴。
緊隨這些手雷的,就是緻密的燧發槍的子彈。
建奴的盾牌陣一旦出現鬆動,就會遭到燧發槍無情的射擊,即使盾牌手沒有受傷,沒有慌亂,在手雷和燧發槍的雙重打擊之下,也是嚇得半死。
蘇赫巴魯望著前面不斷升起的火光,他第一次感覺到恐懼:「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軍到底使用了什麼武器?」
沒有人能回答。
戰場上的夜風很快就將他的聲音吹走,戰場上的爆炸很快就將他的聲音湮滅。
大明不了解建奴,建奴同樣不了解大明,不了解大明最新的火器。
斡里不陰沉著臉,剛才女真士兵已經靠近城牆,甚至已經登上了雲梯,只要英勇的女真士兵再前進一步,攀上寧遠的城頭,斡里不相信,那些明朝豆腐軍,在女真士兵的彎刀面前,只有敗亡和潰逃的份,那寧遠就會重新回到大金國的懷抱,可現在……
「額真,撤軍吧!士兵們已經傷亡過半了。」斡里不多麼不甘心,但還是忍不住說出來。
「傷亡過半?」蘇赫巴魯一把揪住斡里不的衣領,恨不得將他當作熟牛肉那樣一口吞下,「斡里不,你怎麼不早說?」
斡里不耷拉著眼睛,他絕望地看著自己的馬靴,任由蘇赫巴魯在他的衣領上發威。
「傷亡過半?」蘇赫巴魯念叨著,「斡里不,你讓我怎麼向旗主交代?不行,我一定要拿回寧遠,為失去的兄弟報仇。」
「額真,就算要拿下寧遠,也要等到明天。現在戰場上到處都是我們的傷兵,他們需要救治,需要休息。長生天保佑,他們正在流血,如果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他們的血就會流干,他們的身子會慢慢僵硬。」斡里不輕輕掰開蘇赫巴魯抓住自己衣領的右手。
蘇赫巴魯鬆開右手的同時,他的身體好像散了架,他茫然打量著漆黑的戰場。
什麼也看不到,明軍已經停止向城下扔手雷。
但蘇赫巴魯能聽得到,到處是傷兵的哀嚎和呻吟。
「額真,趁著天黑,我們正好將受傷的兄弟帶回去,如何天亮了——這些兄弟恐怕等不到天亮了。」斡里不的心,和那些受傷的士兵一樣,正在不停地滴血。才半天的時間,他的士兵就傷亡過半,這是以前絕對不會發生事情。
他直接將已經完全滅亡的漢軍牛錄過濾了,如果加上漢軍牛錄,他的士兵,傷亡已經接近六成,要是放在明軍,這麼大的傷亡,恐怕全軍都失去了戰鬥力。
蘇赫巴魯躲在盾牌的後面,他背著手踱來踱去,不斷搖晃著肥胖的身軀。
「額真,下命令吧!傷兵們等不了多久了。」斡里不知道蘇赫巴魯已經準備撤退,他只是需要一個理由。
蘇赫巴魯失神的眼睛看向斡里不。
斡里不一點頭:「額真,我們沒有失敗,我們只是讓傷兵得到及時的救治,得到他們最希望的休息,如果傷兵不得及時送回大帳,他們不是被凍死,就是因鮮血流干而死——明天天亮之後,我們還會發動下一輪攻擊。」
蘇赫巴魯渾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我們明天還會進攻,我們一定要拿回屬於我們的寧遠。」他朝傳令兵一招手:「暗暗傳令,我們緩緩後撤,帶上所有的傷兵。」
「額真,那些已經死去的兄弟呢?」親兵哪壺不開提哪壺。
「混蛋,先帶傷兵回去救治,寧遠遲早是我們的,屍體又不會跑掉。」蘇赫巴魯生氣之極,他狠狠踢了親兵一腳,才在斡里不的勸慰下,緩緩隨著盾牌向後撤退。
地上的傷兵太多,士兵們無法將他們一一背回去,斡里不下令,先挑傷勢輕的,攙扶著向大帳退去。
「旅座,建奴後撤了。」觀察兵發現了建奴的異動。
「後撤?」李行從垛口向下看,但外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他們不會是假裝後撤吧?」
「這……屬下就不知道了,但他們的確是在後撤。」
其他的觀察都證明建奴是在後撤。
「既然建奴後撤,那他們一定要經過火炮的覆蓋範圍,傳令兵,讓給炮手們做好準備。」李行也很憋屈,今天差點讓建奴攀上城頭。
炮手迅速歸位。
「旅座,建奴已經進入火炮的射程。」
「好,開炮。」
「旅座,我們什麼也看不清呀!」月亮還沒有升起來,城下黑漆漆的一片,炮手看不到建奴,當然無法瞄準。
「先按照最近的射程,然後根據火光的指示再調高炮口,一步步向遠處開炮,就是打不著建奴,也嚇得他們屁滾尿流。」李行咒罵著,只有火炮,才能讓他解氣。
「轟……隆……」
八門火炮,全部朝城下的陰暗處轟擊。
建奴已經被明軍的火器嚇破了膽,除了蘇赫巴魯和斡里不所在的區域,其他的建奴早就散開盾牌陣,撒丫子往回跑。
趕上運氣好的傷兵,恰好在他們回去的路線上,才會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