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只為你高興
又回到老宅里，宋七月來到藏書的書房靜坐，一扭頭望向那曾經放置花瓶的位置，卻是空空的。那個角落，其實原本也不是用來放書的，可是被宋七月特意挪開了一個角落，所以才會妥善放置。
但是現在，那曾經放著白玉花瓶的位置，卻是擺放了另外一隻花瓶。
趙管家送了茶點上來，在她身旁的桌子放下了。一轉身瞧見宋七月正在那書架前，正看著那隻花瓶，趙管家微笑道，「少夫人，之前的花瓶被少爺拿走了，所以我又選了一個放在這裡。」
莫家老宅的裝飾，推崇復古華麗，這描金的花瓶。很是符合老宅，宋七月一想也是，只是她問道，「他是什麼時候拿走的？」
「就前些日子，也不太久……」趙管家細數那一天，宋七月轉念一想，記起了那一天。
也正是那一天清早的凌晨，夜裡一場急雨下的那麼匆忙，是她半夜被窗外雨水敲醒后發現他不在身旁，是他又去了閣樓里。是那個早上的時候。他沒有送她去公司。也就是那一天他取了花瓶。
其實分明不用記的那麼清楚，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記憶在這個時候變的如此分明。
宋七月注視著眼前這隻描金花瓶，她開了口，「趙管家，這裡就不用放花瓶了，這隻還是拿走吧。」
趙管家雖不明其意。但還是聽命，立刻讓人取走。
那空缺的位置還在那裡，書架上保留著一方角落，只為留著屬於她的玉白花瓶。
「聽桑桑說，今天你去過醫院了？」晚上的時候歸來，莫征衍溫聲問道。
最近一陣都在忙碌，兩人已經難得可以坐下來這樣聊上幾句，宋七月懶洋洋躺在躺椅里。她的頭枕著他的膝，「下午的時候去了，不過她還在睡，我也沒有叫醒她，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請來的醫生怎麼說，她的病情有好轉一點嗎？」宋七月抬眸問道，這些日子裡，莫征衍連番請醫生過來，國內國外的，專家全都請過來，不下十餘位了。
莫征衍回道，「老樣子。」
宋七月瞧著他，眸底有著憂慮，她不禁喊道，「征衍。」
他也是垂眸來瞧她，她的手抬起，覆在他的臉龐上，輕輕撫著，她對他說，「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恩。」他緩緩一笑，應了聲。
宋七月一直都抱著明天會更好的理念這樣生活著，哪裡有過不去的關卡，今天再多挫折再多困苦，睡上一覺醒來，又是一天起始。每一天都是全新的開始，所以新的一天不該再被之前的煩惱所困住。
所以相信程青寧的病情會有好轉，也相信項目也終究能夠解決。
只是看著莫征衍煩心的樣子，她心裡也同樣焦慮，已經好久沒有看見他真正舒心的笑了，她真想讓他高興些，但是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這幾天，宋七月所做最多的事情就是和康子文一起奔赴電子業相關的公司想要取得友好合作，但是當一再被婉拒被人謝絕後，卻也會感到茫然。
五月里天氣變幻莫測著，上午還晴空萬里，下午走出對方公司，卻是一場小雨而來，讓人措手不防。狂奔著而出，沒有帶傘的他們，被淋了一場雨。
「好好的，怎麼就又下雨了。」康子文揮去身上的雨水，在中途還是被困住，只能在大廈的屋檐下躲雨。
宋七月拿出紙巾來擦拭，遞給了他，「可不是，天氣預報都不準，明明說了不下雨。」
「現在的天氣預報都不準。」康子文也是笑了。
屋檐下躲雨，卻是一行人從面前經過，撐著傘快步前行，也是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那一行人男男女女都有，男士西裝革履，女士套裝得體，都是精英的模樣。
只是在經過他們的時候卻是有人停了下來。
是那為首的女子，嬌俏的臉龐，發現了那屋檐下躲雨的人，所以才會有了驚奇的眸光。
她步伐一停，那些人也都是一停。
宋七月原本和康子文在避雨，面前一行人停步，讓他們也是狐疑去瞧，這不就認出了對方，「喬小姐。」
誰料，竟然是喬晨曦。
「喬小姐，你好。」康子文也是打了招呼。
她那精緻的鵝蛋臉龐，眉毛向上飛揚著，正看著他們在微笑。
而她的身旁那一行人裡面，卻還有一人是認識的，那不正是邵飛！宋七月微笑朝喬晨曦點頭，也是朝邵飛一笑。
「你們怎麼在這裡？」喬晨曦開了口。
宋七月回道，「在附近辦事，不湊巧出來的時候碰上下雨。」
喬晨曦又是瞧向她身旁的男人，康氏的少東康子文，她當然是認識的，早先就有過合作事宜，所以有過接觸，不過今次他們是為了何種目的而奔波，她也是心知肚明，看著他們，她笑道，「我是覺得你們就不用這麼費心思了，因為不可能成功的。」
「康總，不如把目光轉向別的目標吧。至於宋經理，我想就算這個項目不成，莫總也會諒解的。」喬晨曦道。
「事在人為吧。」康子文回了一聲。
宋七月沒有多言了，卻是察覺到一絲怪異來。
這位喬大小姐，怎麼這回見了她，好像又有了敵意來？這究竟是什麼緣故？
「那你們就努力吧，我們先走了。」喬晨曦就要離去，吩咐打傘的秘書道，「騰出一把傘來給康總他們。」
一把傘遞了過去，康子文接過道謝。
「不用客氣。」喬晨曦說著作勢要轉身，然而此時一直沒有出聲的邵飛開了口，「宋經理，這把傘給你。」
喬晨曦的步伐一止，只見邵飛已經將傘遞給了宋七月，「一把傘不夠用。」
「邵經理，我們沒有多餘的傘了。」喬晨曦立刻道。
只是這接還是不接，宋七月倒是真是遲疑了，也有一絲疑問，她對著邵飛道，「我和康總一把傘就可以了。」
邵飛卻是直接將那傘塞到宋七月的手裡，他回頭道，「我不用打傘。」
他丟下一句話，直接冒著雨疾步而行，那步伐凌厲如飛，對下喬晨曦和一班人等，喬晨曦那俏麗的臉龐都為之微微變了色，而後抿緊了唇走了。
這突然的雨後一出偶遇，卻是這樣的經過，讓誰都看不懂了，康子文莫名，「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呢。」宋七月回了聲，不過傘有了，他們也不再被困了，「走吧。」
而就偶遇過後的第二天，宋七月接到了邵飛的電話，他表示自己已經在莫氏了，要來見她。宋七月趕忙迎他上來，更是好奇，「邵經理，你今天這趟過來，有何貴幹？」
「我現在已經不是邵經理。」他突然說，宋七月愣了下，他坦然道，「我辭職了！」
宋七月緩過神來，她笑問，「該不會是被炒了吧？項目失利，難辭其咎。」
畢竟之前競標第三方合作公司，依照許總的脾氣，恐怕不會滿意，只是就這麼被請辭，似乎懲罰也太過。
「是我炒他，不是他炒我。」邵飛不屑道。
也就是在剛才，許總就失利一事在會議里大發雷霆，而後又就喬氏合作的事宜，因為喬晨曦對於合作的不滿意狠批了許總，所以許總這一股腦的怒氣都轉移到了邵飛的身上。邵飛聽完他一番批評，直接回了三個字：說完了？
而後又是撂下一句話「現在開始我不幹了」，他就起身走人。
「真精彩啊。」宋七月簡單聽完這經過，都不禁要為邵飛鼓掌歡呼了，「多麼瀟洒的辭職。」
「你辭職就辭職，來我這裡做什麼？」宋七月又是問道。
邵飛看著她道，「找工作。」
「你都是經理級別的了，找我要工作，我怎麼給得起？」
「下屬也行。」
「這不大好吧？我也太佔便宜了。」
「佔便宜你還不樂意了？你身邊不是缺個秘書，我來應聘，就這樣了，今天就上班。」他完全不給圜轉的餘地，自己已經擅自做了決定。
宋七月嘆息，她還能說個不字，完全不能，不過真是沒虧就是，只是她問道，「你過來給我當秘書，喬小姐答不答應？」
「要她答應來做什麼？我和她可沒關係。」邵飛直接往秘書室而去。
剛進了秘書室，邵飛的電話就響了，他接起，那頭不悅的女聲傳來，「邵飛，你有沒有搞錯，你竟然辭職了？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辭職？」
「你不是都知道了？我還要告訴你，我現在已經進了莫氏。」
「你說什麼？你進莫氏做什麼？」
「我現在是市場部副經理秘書，抱歉，我很忙，沒事的話就這樣吧。」
「邵飛！你敢掛，我准你辭職了嗎……」喬晨曦的喝斥聲還在繼續，邵飛已經掛線。
那電話在掛斷後又是撥入，他直接調整為靜音狀態。
邵飛任職的消息走的很快，楚煙一得知邵飛進了莫氏勝任宋七月的秘書一職，她便是風風火火而來，這下子鐵三角又是齊聚，楚煙斜眼瞧了眼邵飛道，「還是原裝的好吧？」
「……」邵飛被她說的無言。
「不過你這麼過來了，那位喬小姐可不是要恨死你的美女上司？」楚煙的視線在邵飛和宋七月之間飄著。
宋七月擺了擺手，「和我無關。」
「更和我無關！」邵飛撇的乾乾淨淨，楚煙道，「這麼難得，為了歡迎你進公司，一起吃晚飯。」
宋七月同意，邵飛也是應允，楚煙指著邵飛道，「那就你請客吧。」
「為什麼每次都是我？」邵飛怒道。
「你是不是男人？」楚煙問道。
「只要承認你不是，那就我請。」宋七月補刀。
邵飛又中刀了。
晚上的晚餐已經約好，邵飛提到了莫征衍，也順道請他一起，宋七月是高興的，傍晚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立刻打電話給莫征衍，「征衍，你空嗎？」
「恩，你說吧。」他在那頭應著。
「我告訴你，你知道嗎，今天邵飛來公司找我，他辭職了，就來我這裡應聘秘書的工作，我就批准了，所以他又在我手底下做事了……」
「恩，這很好。」他應著聲，那頭卻還伴隨傳來男人的聲音，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這語言聽著倒像是法語，可是宋七月聽不懂，卻是知道他很忙的樣子。
「我們打算晚上一起吃個飯，征衍，你也來吧。」她急忙將重點說出，不想再耽誤他的時間。
「今天晚上？」莫征衍問道，宋七月點頭，他卻是道，「七月，晚上大概不行，我現在在和醫生碰面，晚上已經約好了。」
原來是醫生，他們在會面，宋七月明白過來，大概是在為程青寧的病情探討，宋七月輕聲道，「那沒事，下次吧。」
「恩，好。」他又是應著掛了。
晚餐的館子里，三人聚在一起，就莫征衍沒有來一事，楚煙道，「人家莫總很忙的，哪裡像是你，邵秘書，這麼有空。」
「都是莫總了，莫家大少再忙，真要是想來，會來不了？」邵飛冷哼著說。
宋七月則是立刻呼喊，「服務生，菜單再拿過來一下，我還想點幾道。」
「宋七月，我說你夠了沒？」邵飛瞪著她。
飯桌上，宋七月喝了幾杯酒，走出餐館，趙管家已經派了車來接，楚煙將挎包一甩，「少夫人就是不一樣。」
「走了，打車去。」邵飛則是和楚煙先走了，也不讓宋七月送。
夜晚的霓虹里，宋七月坐在車裡，由司機開著返回莫家老宅。
趙管家瞧見她回來，趕緊接過她的包，「少夫人，您回來了。」
「少爺還沒有回來？」宋七月問道。
「是，還沒有。」趙管家的回答，真是一點驚喜都沒有。
雖然他沒有還沒有，但是總是想到了吩咐趙管家，怕她喝酒不能開車，所以派人來接她，宋七月這麼想著，心裡微微一暖，也好似足夠了。
邵飛的加入，讓辦公室生活不再這麼沉悶，彷彿又回到了從前五洲，也彷彿回到了鼎鑫那時候，來回的使喚邵飛，讓宋七月感到很是愜意。早上的時候，康子文到來，辦公室里開了個簡單的會議。
將可行的援助公司全都一一從名單里划除，卻是發現彷彿已經到了盡頭，這讓所有一切都陷入真正的僵局裡。
此時，邵飛道，「有一家公司，也是從事電子行業，而且在這方面經驗豐富。最關鍵的，你們都認識。」
此話一出，讓康子文凝眸，宋七月玩轉著手中的筆，她也是一頓。
也是在同時，這兩人的反應，讓邵飛瞧懂了，「看來你們都知道是哪一家了。」
「是可行，不過……」康子文遲疑了。
宋七月則是道，「沒可能。」
「試都沒有試，就知道沒可能了？」邵飛問道。
「匯謄的情況，和孫氏一樣，不可能援助技術支持。」宋七月直接道。
「那麼康總，你認為呢？」邵飛又是問道，康子文沉思著，他卻是說，「可以一試。」
「既然決定試試，就不需要耽擱了，立刻定機票吧。」邵飛也是速戰速決，宋七月道，「康總，這次我就不陪你去了。」
康子文點頭道，「這一次，我自己去，不管成不成功都聽天由命。宋經理，請給我一份和莫氏這邊接洽的文書證明。」
宋七月便是吩咐了邵飛去辦，兩人則是靜候著，她開口道，「抱歉，我不能陪你不去。」
「我明白的。」康子文應聲，只是他仍舊是問道，「只是我有一個疑問。」
「你是想問我，其實這個項目在一開始找第三方合作公司的時候，就可以找匯謄來加盟，但是為什麼我沒有那麼做，是嗎？」宋七月不等他開口，自己就接了話。
康子文一怔，他點了頭，如果是開始的時候，那遠比現在要簡單，情況更是好轉太多。
「就像是我剛剛說的，匯謄和孫氏一樣，不會當第三方的媒介，就算是合作，也希望能夠佔據至關重要的地位，而不是受制於人。」宋七月分析道。
這確實有道理，但是也不完全，康子文道，「這次的合作如果達成，可是不小的項目。」
「如果匯謄沒有這個意思，我主動說上去了，那麼你說結果會是怎麼樣？」宋七月反問道。
宋七月又怎麼沒有想過，但是結果有兩種，一則是宋連衡公私分明婉拒，第二種則是就情面上而言答應了。只是這兩種結果，對於宋七月而言，都不可取。
康子文沉默了，宋七月道，「商場上的事情，還是公私分明些才好。」
「有利可圖，就算你去請了，匯謄答應了，也不能說是公私不分。」康子文又道。
「如果匯謄真的有這個意向，那麼又何必需要我去請？他們自己就會聯繫莫氏，名單就會出現在我這裡。」宋七月輕聲說著，卻是堅決，「所以，我是不會去請的。」
「可是就連孫氏，你也不顧及和她們兩人的交情……」康子文想起了當日聯繫孫氏時，那位負責人陸展顏可是和她有故交。巨坑他弟。
「不一樣。」宋七月斷然道。
康子文又是一怔，不一樣？這哪裡不一樣？
「那是孫氏，這是宋氏，不一樣。」宋七月輕聲說道。
康子文怔愣中，瞧著面前而坐的她，這樣鎮定而坐，陽光如此通透，這一瞬間，也讓他感受到了那份通透。一如此刻，他取過文書證明離開莫氏大廈，那道門一打開，陽光迎面而來。
孫氏和宋氏，不一樣，哪裡不一樣，的確是不一樣的公司，背後的家族也不一樣。
可能問別人要交情，卻也不願向自家的家族要交情，這還能因為？
走遠了些的康子文不禁停步，望向了身後的這座大廈，視線一路往上，那頂層的辦公室定格在眼底，讓他終是明白。
她這樣的用心，真是幾個女子能有。
康子文就這麼前往海城，宋七月則是等候他的回執消息。
就在這時候，一通電話聯繫上了宋七月，那是遠自美國的越洋電話，宋七月立刻接起了，那頭是那位接聽護士的回執，「您好，宋小姐，Kent醫生表示願意前往中國港城，為您的朋友治療……」
宋七月聽聞后欣喜不已，這真是太好了！隨即又在她的強烈催促下，定了最快的航班確定了Kent醫生前來的日子后，她立刻回撥給方揚，感謝他的推薦幫助，「方揚，這次你幫了我大忙，真是謝謝。」
「好了，到底能不能治你的朋友還不知道。不過，他肯來，也算是有希望。」方揚笑道，「你也別謝我了，估計他們是怕被你煩死，所以才答應接的。」
「那也是多虧了你，沒有你，我根本就聯繫不上。」
在成功請到Kent醫生后，宋七月便在當天晚上立刻告訴了莫征衍這個消息，「征衍，我認識一位當醫生的朋友，他向我推薦了一個認識的醫生，說是這方面的專家，很厲害的，他已經答應來港城，到時候就去醫院試試看。」
「是嗎。」他很是沉靜的詢問，那神情仍舊是不悲不喜的，很是溫靜。
「是啊，等他到了，我就接他去！」宋七月摟著他笑道，「希望這位專家能有效果，征衍，你放心吧！」
「希望吧。」他微笑著應了聲。
看見他的笑容，雖然還是很淺，卻想著總歸他是高興的，所以宋七月也高興著，因為他的高興。
這一天Kent醫生一行終於抵達，宋七月去接機，Kent醫生隨行的還有兩位護士助理。他們三人走出了甬道，宋七月瞧見那人，風衣上身，煙灰色的襯衫，整潔而且乾淨。等走的近了，他黑色的頭髮遮了額頭，高挺的鼻樑上一副黑色框架眼鏡，卻是看不清那雙眼睛來。
但是宋七月驚奇的發現，他不是外國人，而是長了一張東方人的面孔。
「Kent醫生？」宋七月狐疑著呼喊。
Kent開了口，卻是一口標準的國語，「我是，你好，宋小姐。」
宋七月熱忱歡迎著，便是趕忙接了他們一行，往醫院趕過去。只是當他們趕到了之後，卻才發現迴廊里聚集了兩方人，正是莫征衍一行和李承逸一行，他們正對峙著，那空氣持續的僵持。
「我不會讓你帶走她！」是莫征衍的聲音，一如之前的話語，此刻再次靜靜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