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尾聲第663章:蝕心的懲罰
一切都混亂不堪,眾人只見到鮮血噴洒在兩人之間,莫征衍抱著宋七月喊著,卻不知道要往哪裡去。那人群都止住了,卻是在這快要崩塌的情況下。一行人沖了過去,扶住莫征衍,又是帶過宋七月,立刻上車去。
「大哥,我們去醫院吧!」
「快,把車開過來!」
「車在哪裡?快去開車!」
急亂的呼喊聲中,一行人匆匆離開此處。車子急速的開過來,現場分明還凌亂不堪。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而那開車不小心撞倒了宋七月的司機,整個人都茫茫然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撞這位小姐的……」
然而也沒有再理會他們,便是立刻將他們送上車。
莫征衍此次卻是在眾人面前第二次吐血,而就連聶勛和程青寧,卻都是第一次所見。來溝坑亡。
聶勛的步伐卻是定住,紮根在那裡,根本就動不了。他看見他們身上的衣服,沾染了那血跡,而宋七月額頭被磕到的傷口,也還流著鮮血,混淆在一起,卻是分不清楚到底誰是誰。是宋七月飛揚的髮絲,一下那額頭的血跡更為鮮血淋漓。
程青寧因為害怕和驚恐捂住了臉,不敢直視那一幕。一顆心卻也被震撼到了。她從來沒有看見過,莫征衍如此的一面,更沒有看到過宋七月這樣崩潰的場景。
「征衍,上車吧,我來扶七月!」駱箏呼喊,想要幫一把手。
但是莫征衍不讓,他不肯鬆手不肯放開。分明已經氣虛也是遊離,卻還偏偏頑固堅持,「我自己來。」
莫征衍抱著宋七月上了車,齊簡和何桑桑立刻準備待發。
此刻卻是再也來不及多說一句,那一行人揚長而去。
聶勛忘記了邁開步伐,只是看著宋七月的面容在車裡被帶遠,直到程青寧回神,「哥?」
聶勛這才像是從深淵裡聽到了一絲呼喊一下,也是馬不停蹄取了車就趕過去。
從這時鐘廣場附近,車隊一路而過,前往附近的醫院。
到了醫院后,又是一場紛亂的呼喊求救,醫生和護士紛紛前來。眼看宋七月是被車撞傷,而莫征衍卻是吐血內傷,兩人都要被送去做檢查。
莫征衍不顧自己,他低聲道,「我沒事,先救她!先去看她!」
任是如何眾人都勸說不了,急救室里醫護人員先去救治宋七月。而莫征衍則是在迴廊里等候,蘇楠輕聲道,「大哥,就算你沒事,也先坐下來吧,坐下來等大嫂出來。」
到了這一刻,一切都像是瘋了,眾人無法勸服,莫征衍也不肯離開,所以只能讓他在這裡繼續等候,只是能夠坐下來休息也可以緩和好上許多。
「去請醫生過來,不去急救室,就在這裡看。」莫柏堯在此時道,他立刻吩咐醫護人員。
莫斯年則站在迴廊另一頭,他已經在打電話了。一通電話掛斷折返而回,莫斯年低聲道,「已經請了吳醫生馬上過來。」
吳醫生是莫家的私人醫生,從小至今莫征衍的病痛都是吳家照看,現如今吳醫生應該是最清楚他的病症情況,所以趕過來是最有效的辦法。
急救室內宋七月還在接受檢查,迴廊外邊眾人聚集在此。聶勛和程青寧後方趕到,他們在另一側,兩個人單獨站著,卻是從方才起就沒有再說過話。
醫生被請了過來給莫征衍臨時檢查,莫征衍坐在那椅子里,雪白的襯衣上還沾染著已經乾涸的血跡,卻是看著讓人還是感到心驚。
「大哥,醫生來了,你就讓他看看吧,你在這裡等大嫂,也不礙事的。」蘇楠又是輕聲道,駱箏亦是開口,「是啊,征衍,你總要讓醫生先看看,不然要是你支撐不住,那一會兒就見不到七月了。」
莫征衍的雙眼一直盯著急救室的門,周遭的所有人都像是成了空氣,他完全就視若無睹。只是聽到她的名字,他終於還是有所反應,沉默的頜首,算是同意了。
「請這位先生把衣服解開,我來聽診。」醫生又是道,齊簡立刻幫著將莫征衍的外套取過。
醫生就在這迴廊里,聽診器探向莫征衍的心臟。之後又是測血壓等一系列的常規檢查,醫生在簡單檢查后道,「先生,你還是先住院吧,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很不好,血壓很低!」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凝眸望向了莫征衍,本就一張蒼白如紙的臉龐,現在看起來真像是石蠟一樣,沒有血色如同吸血鬼。
然而莫征衍卻不說話了,醫生這下沒轍,只能看向身旁的人,「這?」
「大哥,我們在這裡等好不好?我在這裡看著,我一步也不走,你先躺下來去休息?」哪怕知道他不會答應,可蘇楠還是忍不住去相勸,她真是怕,怕當年他昏倒的那一幕重新上演。
「這位先生,你就聽你妹妹的吧。」醫生秉著救死扶傷的原則也是相告。
眾人靜默無言中,莫征衍的視線卻還是一直落在那亮燈的急救室,良久他用單一的聲音,這樣沒有起伏的說,「我的太太她還在裡面,我要等她出來。」
當下,只這一句話就連蘇楠也徹底沒了聲。本也知道的,他是放不下的,他這個人已經是偏執到了極點,才會犯了病,又是心鬱氣結,怎麼可能會好。現在若是將他劈手打昏,恐怕他醒過來得知一切才會真的病到膏肓。
駱箏眼見如此不行,她朝醫生道,「醫生,先做些簡單的急救措施!」
「是……」那醫生也是無法強求,立刻拿了急救箱來,護心丸讓他服下,薄荷腦油讓他呼吸順暢一些,更打了點滴讓血壓持恆維持到正常狀態,這才讓莫征衍看上去有些緩過來的模樣。
這邊還在等待的過程里,迴廊里寂靜一片,直到腳步聲再次響起,卻是吳醫生趕了過來,吳醫生方才和莫斯年通過電話,所以知道了情況,吳醫生一趕到,他立刻去瞧莫征衍,「莫少,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但是吳醫生剛一蹲下,卻發現莫征衍的呼吸太過微弱,他一下驚起,「快去拿純氧!」
才得以平靜的此處,又亂成一團,取來了氧氣,讓他暫時吸氧,吳醫生一邊陪護著,一邊說道,「你們不要靠太近,大家都分散一點,讓空氣流通,他現在需要空間!」
吸氧可以增加微循環運轉,幫助氣血暢通,促使心臟血液正常像全身輸送,達到營養平衡氣血調和。而現在莫征衍的呼吸低迷,只能靠純氧供給。而他卻不曾動過,彷彿早就變成了石膏像。
純氧吸了好一會兒,吳醫生這才鬆了口氣,「莫少,您這樣下去可不行,先服點葯。」
隨身的醫藥箱里取出了特製的護心藥物,莫征衍倒是聽從也不拒絕。只是何桑桑剛剛取來了清水,急救室的燈暗了下來,莫征衍顧不得服藥,一下起身。同一時間,那門被推開了,醫護人員而出,宋七月躺在那病床上被推了出來。
眾人都在等待結果,聶勛更是往前走去,莫征衍的聲音好似卡在喉嚨里,所以無法發出聲音,聶勛搶先出聲,「醫生,她怎麼樣!」
「她沒事,還好,車子撞到了膝蓋,不過不要緊,車速應該不是很快,只不過倒地的時候,碰傷了額頭,流了點血,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也沒有傷到腦部。不過已經拍片了,一切等片子出來了再看。」醫生將病情如實告知,「只是她的身體很疲累,需要好好休息,讓病人靜養吧。」
聽到醫生的報告,聶勛那顆懸起的心終於落下,「謝謝你,醫生。」
眾人也是全都放鬆了那緊繃的弦,為此而感到一樁心事落地。
「大哥,你聽見醫生說的了嗎?醫生說大嫂沒事,她沒事!」蘇楠高興的喊了起來,她扶住了莫征衍的胳膊急急喊。
莫征衍已經站起,他一直看著前方,也聽到了醫生所說。但是此時,他卻是不出聲。那蒼白凝重而又面無表情的臉龐上,那臉部的輪廓柔和了一些。他看著宋七月被醫護人員推離,離開這裡前往病房。
「讓我和她在一個病房。」莫征衍沒有血色的唇動了動,依稀之間吐出這句話來。
這一剎那,他高大的身形突然一倒。
「大哥——!」蘇楠驚喊起來,齊簡和何桑桑兩人急忙扶住莫征衍。
眾人又是驚慌,只因為莫征衍他昏了過去!
莫家大少,在眾人面前昏倒了!
……
莫征衍的昏迷不醒,卻像是真真切切的瞧見了自己所要等待的一幕一樣,因為等到了宋七月平安無事而出,似乎心裡這才安寧,他就這樣倒了下去。只是他這一倒,更是驚嚇了所有人。
誰能想到,堂堂莫家大少,這樣豪門世家的當家人,卻會在這裡,在所有人面前有如此頹然的一面。
可他能一路支撐到醫院,又支撐到宋七月急救完而出,這所有的過程雖然不算漫長,卻也是艱辛無比。到底是要有多大毅力,才能到最後一刻才倒下去。若非不是愛到刻骨,又怎能這樣忍耐。
一番急救又是倉惶而迅速,卻是讓人猝不及防,只感覺一個人進去了才剛出來,還來不及高興,卻又有人倒了下去。只是幸虧莫征衍命格強硬,他雖倒下,但是依舊頑強,急救過後躺在病房裡靜養。因為聽從了莫征衍的念想,所以將兩人安排在同一間病房裡。
「你們都先回去吧。」蘇楠朝秦世錦一行道,「學長,學姐,穎滋,秦三,你們都先回去吧。」
蘇楠自然是還在醫院裡留守不會離開,因為莫征衍已經是這樣的情況,「今天謝謝你們,回頭……回頭等都好了,我再請你們出來……」
陸展顏本是不放心,但是有蕭墨白陪伴在側,也可以寬心。他們這一行畢竟算起來也是外人,現在兩人雖然都還在昏睡狀態里,可至少沒有危險。於是一行人也不再逗留,暫且別過。
「不要擔心,都會好起來的。」陸展顏寬慰著道了一聲,眾人也都離去。
這邊還有陶思甜和唐允笙兩人,他們本是因為宋七月的關係,才會和他們這一行有所交集,才會被莫征衍尋上。此刻陶思甜從尋找到這時也是大半天光景去了,都是累了。
駱箏道,「陶小姐,唐先生,謝謝你們幫忙,今天你們也累了,也先回去休息吧,不能讓你們再在這裡陪下去了。」
唐允笙不作聲,卻是望向了陶思甜,顯然這邊她不走,他也是不會走。
陶思甜卻是真的有些累了,這一遭走下來,茫然之中彷彿看見了從前的自己,回憶過往有些受不住,於是應道,「好,那我先回去了,我會再來看她。」
陶思甜微笑道別,她轉身離開。這邊唐允笙朝駱箏微微頷首打過招呼,默默跟隨在後方處一前一後離開了,就像是一道如影隨形的尾巴。
這兩人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卻是和莫征衍以及宋七月相似,駱箏看著他們,就像是看到此刻病房裡那兩人。
人都散了去,這邊莫柏堯和莫斯年兩兄弟還在。在抽煙區抽罷煙,下屬前來提醒,莫柏堯道,「我先走了,保持聯繫。」
莫柏堯這一天都不在公司,晚上還有應酬在身必須要去會客,莫斯年目送他離開。
迴廊里這下子只剩下了齊簡和何桑桑,蘇楠和蕭墨白,還有駱箏,以及聶勛和程青寧。
隔著那病房玻璃,聶勛駐足著,他一直都看著躺在裡面的宋七月。方才將兩人安排在同一個病房的時候,聶勛沒有開口說話,他不曾阻止卻也沒有贊同,一句話也沒有。
直至事發到現在,他唯有在詢問醫生的時候開過口,像是成了一個啞巴。
今夜怕是要輪流值夜看護的,莫斯年上前道,「駱箏,你身體不好,也要休息。」
駱箏本就因為擔心莫征衍而暈了過去,她這只是一下被氣倒,實則沒有沒有大狀況。然而再過多勞累的話,恐怕病人會越來越多。莫斯年的叮嚀呼喊被蘇楠聽見了,蘇楠道,「駱箏姐,你和四哥要不都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和墨白,還有齊簡和桑桑,沒有問題的。」
「等明天,你們白天再來。」蕭墨白也是道。
駱箏深知此時不能這樣盲目的待下去,兩個人已經到下了,不能再有倒下去的人,駱箏應道,「那我明天再來。」
又是看過病房裡的兩人一眼,駱箏吩咐道,「齊簡,桑桑,你們多照看些。」
「駱箏小姐,您放心。」兩人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駱箏這才和莫斯年雙雙離去,兩人是一輛車而來,自然也是一輛車而去。等到了停車場,莫斯年就要開車駛離,駱箏道,「先不回公寓。」
莫斯年卻是已經踩下油門,他回道,「我知道,你要去莫宅。」
駱箏眼眸一凝,她的確是要回莫宅一趟,必須要告知傅姨情況到底是怎樣,也好讓她安心。
這一夜其餘的人都還在醫院裡停留,等到夜深了,聶勛道,「你先回去吧。」
程青寧站的累了,便就坐在長椅裡邊,她也沒有走。終於,又聽到了聶勛的話語,她抬起頭來。
聶勛道,「這裡我看著,你回去。」
程青寧默了下,還是遵從了。
當天夜裡,這五人還一直留在醫院裡沒有走。
……
有關於莫征衍和宋七月的後續情況,孫穎滋和陸展顏等人是從蘇楠口中詢問得知的。不方便去醫院打擾,也怕人太多會太過雜亂,所以只能從蘇楠處探知些情況。
第三天的下午,聽聞莫征衍已經醒過來,他一睡就睡了這麼多天,總算是清醒了。
莫征衍醒過來以後,他雖精神起色都不佳,可是依舊頑固,守著宋七月一步也不離開。哪怕是躺下來,他也是側目看著宋七月。
得知這般,孫穎滋嘆息,「一個人固執起來,真是太可怕。」
「那麼那位聶總呢?」孫穎滋又是問道。
陸展顏道,「他也一直都留在醫院,白天的時候大概是抽空回去后,睡了一兩個小時又過去了,沒走。」
想起那日宋七月所說一切,這三人之間,兩個男人一個女人卻真是剪不斷的可怕關係,孫穎滋的聲音愈發沉,「也是固執的人。」
誰說不是,可不就是固執到頑固不化。
或許,愛上一個人就是一場只屬於自己的戰爭。在那一場戰爭里,你沒有任何的對手,唯有自己。要麼生,要麼死,結局不過兩樣,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全身而退。
「只是,宋七月還沒有醒過來。」陸展顏蹙眉道。
莫征衍雖然得以清醒,然而宋七月卻遲遲沒有醒過來。這邊一連等了三天,耐心許是有些耗盡了,而那份不安寧也是與日俱增。
「為什麼她還沒有醒過來?」
「不是說差不多三天能醒嗎?」
當下,從來沒有如此一致過的莫征衍和聶勛兩人,卻是同時喝問前來查房的醫生。那醫生著實被驚嚇了,連連後退,更是解釋,「兩位都平靜一下,宋小姐大概只是太累了,所以她還一直在睡,等她睡過了,應該就會醒過來……」
「什麼是大概?我要確切肯定一定!」莫征衍凝聲怒道。
聶勛同樣喝道,「你會不會當醫生?你不會就不要來這裡治病!」
「換人!」甚至是不給那醫生回答的時間,兩人異口同聲喝道。
那醫生被逼的苦不堪言,還是駱箏前來勸服,「征衍,醫生既然這麼說了,那就應該是這樣。你看七月現在也沒有事,她只是睡著了,就再耐心等一下。」
程青寧也有前來,她拉住了聶勛,「哥,你先別著急,再等一等,等一等再看。」
兩人卻是不肯信服,於是各自請來醫生紛紛為宋七月檢查,但是結果卻是和上一位醫生所說的無異。就在這樣焦慮的等待里,日子過了兩天。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陸展顏聽聞了訊息,但是那情況卻是驚心。
「你說真的?宋七月醒了?」孫穎滋一喜。
陸展顏秀眉緊皺道,「是,她醒了……」
「醒了,那我們去瞧瞧?」孫穎滋已經站起身來,隨時準備出發,因為這喜訊也是趕到很喜悅。可是一對上陸展顏,卻發現她神色很不對勁,好似是出了什麼問題,「怎麼了,不是醒了嗎?」
「她是醒了。」陸展顏很是輕聲的回答,卻是顫了音,「可是,她瘋了。」
此話一出,孫穎滋整個人一空,僵在那裡。
……
宋七月瘋了!
這個消息立刻傳開了,告知於每一個人耳中,聽聞了這個訊息,所有人都是震驚。
可是在震驚過後,又回想起當天種種緣由經過,卻又感覺經受了這麼多的宋七月,她還能夠有心活下來已經是奇迹,任是任何一個人,遭遇了愛情和親情的雙重背叛,面對了牢獄之災,又方才得知這一切都是個玩笑,都是一場旁人設計好的一局。從頭到尾,都是旁人設計的局,那真是能夠讓人感到崩潰。
她不崩潰才是最荒謬的!
可當真聽聞這個消息,眾人心裡邊還是沉重,有些不願意去真的相信。
「她瘋了,她怎麼會瘋了……」孫穎滋喃喃自語。
宋七月道,「聽蘇楠說,她醒過來以後整個人瘋瘋癲癲,好像認得人,又好像不認得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狀態很不好,醫生初步鑒定,她是精神障礙,她瘋了。」
就在宋七月清醒后,醫院的病房裡已經亂作一團了,這樣的糟糕太過局面。原本宋七月醒過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所有人都在等這一天。莫征衍欣然上前,聶勛亦是,兩人都忘記了要爭吵,甚至是再去爭辯誰請來的醫生才是最適合的救護人員。
可是緊接著的結果,卻是比晴空霹靂還要讓人無法接受,那是喜悅過後巨大的悲傷籠罩下來!
宋七月在醒來後起先並不說話,醫生不斷和她交流,試圖想要和她溝通,但是發現已經無法溝通了。
等到莫征衍和聶勛兩人一進來后,宋七月卻是不認識他們了。任是兩人如何呼喊,想要喚回她,可都沒有用,縱然是宋七月看著他們,那眼神都茫然然的,分明是看著他們,但是都沒有焦距。
「小七,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誰?」聶勛急忙去喊。
但是宋七月只是看著聶勛,那眼神里滿是迷茫,讓聶勛突然怔住。
莫征衍一把推開聶勛,已然是瘋狂的地步,他如此焦灼,卻是不敢弄痛她,輕輕按住了宋七月的肩頭,「七月,你怎麼了,七月,你別嚇我,你說話啊!」
就在一整個病房裡的人注視下,宋七月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你是誰?」
忽然,腦袋一懵,幾乎都空了一樣,莫征衍料不到,他看著她,她離他那麼近,可是怎麼回事,她近乎是看陌生人一樣在看他。
難道,她已經徹底忘記他了嗎?
頓時眾人都再次慌亂了,難道宋七月是失憶了嗎?
但是這個結果,很快就被否定了,因為宋七月並沒有失憶。
「七月,你記得我是誰嗎?」駱箏又是來到床畔去詢問。
宋七月慢慢看向她,好似在記憶,好似在尋找她究竟是誰,但是突然,她喊出了她的名字,「駱、箏……」
駱箏既是愕然又是驚喜,「你認得我,你還喊得出我的名字,她沒有失憶!」
「七月,我是誰?我是誰!」莫征衍又是詢問,他眼中滿是期許。
宋七月的視線兜轉回來,但是她望向莫征衍的時候,那眼中空明一片,什麼也沒有,那聲音都是痴痴的,「你是誰?」
莫征衍突然心臟被砸了一下,這樣的結果讓他手足無措起來。
「你讓開!」這一次是聶勛推開了他。
莫征衍被推搡之間站到了一邊,他一直望著宋七月。
「小七,你再看看我,你還認不認識我?小七?」聶勛再次詢問,他不斷的呼喊,試圖想要喚醒她。
宋七月卻是依舊空明的眼眸里無物,「你是誰。」
同樣的,遭受了巨大打擊的人,不只是莫征衍,還有聶勛!
然而她到底是否是失憶,卻是暫且不能得到斷論,因為在場眾人相識的,又一一來到宋七月面前,前來讓她相認,宋七月認出了齊簡認出了何桑桑,她也認得蘇楠和蕭墨白,而陶思甜、唐允笙甚至是陸展顏、孫穎滋一行,她都斷斷續續間有認出他們。
就連從森城趕回來的邵飛和喬晨曦,宋七月瞧見他們,她都認得了,「你是喬小姐!」
「七月姐!」邵飛那日接到莫征衍電話詢問宋七月的去向,他一直無法放心,打電話去向孫小姐詢問,孫小姐只說一切都好。但是這日,他終於無法忍耐,趕回來瞧個究竟。
然而當他趕來后,卻得知了所有一切,也得知宋七月的現狀,讓他驚心,但是現在瞧見宋七月還能認得喬晨曦,邵飛心中忐忑著,「七月姐,你還認得我嗎?」
宋七月的視線瞧向了邵飛,也不知是怎麼了,本是嬉笑的她,一下收斂了那笑容,突然之間就這麼看著,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飛兒。」宋七月喊,「飛兒,你別怕,以後我一定帶著你,我陪著你,你別怕,你不是一個人。」
邵飛一聽見宋七月說這句話,只忽然回想起當年,他母親過世,又早沒了父親,那時候無依無靠,也唯有一個宋七月,這一下子,觸動了邵飛的心弦,他紅了眼眶。
瞧見此景,喬晨曦在旁也通紅了眼眸。
可縱使是邵飛的到來,卻也沒有讓宋七月的神智變清醒。她就像是一個被蒙上了陰影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沒有走出來。
只是唯獨,她卻偏偏還認不得莫征衍和聶勛。
面對這樣荒唐的結果,兩人都詫異了,難道說她是經過車子一撞,是傷到了頭部,所以才導致她失憶?
腦部的光片卻是證明,宋七月雖然受到額頭傷到了,可是一切都沒有問題,一點缺損也沒有。立刻的,醫生又是提出了質疑,「或許,宋小姐是因為受了巨大的刺激,所以才會這樣,等兩天看看,沒準她自己會好過來。」
又等待了兩天,甚至是一周都過去了,宋七月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轉而且還更加厲害。半夜裡莫名其妙喊了起來,有時候又莫名其妙笑了起來,她一會兒吵著要出去,一會兒又告訴邵飛將她公寓里的衣服拿過來,因為她要回五洲去上班。
「飛兒,你去給我拿衣服呀,我要去上班了,不然被炒了,我可就沒錢花了。」宋七月笑著說。
邵飛眼前一空,「七月姐,你到底是怎麼了!我們早就辭職離開五洲了!」
他們早就不再是當年,五洲更早就是過去式,但是現在,宋七月卻還彷彿活在五洲那幾年,這簡直是時光鏈崩塌了。
「我想宋小姐是精神出現了一些問題,所以她的記憶大概還停留在原來的時間裡。」醫生如此道。
「如果是這樣,那她為什麼還會記得喬晨曦,記得駱箏他們?」邵飛詢問,「她們可是她後來才認識的!」
醫生道,「她是認識沒有錯,她也能喊出他們的名字,但是這不能表示她願意活在現在這個空間里,她的精神更希望回到那時候去。」
這錯亂的一切,都像是巨大的帷幕籠罩了陰影。莫征衍駐足聆聽,他的眼前灰濛濛一片,好像要被壓倒了。
這一天,聶勛卻是買來了一個小熊玩偶,咖啡色的毛絨玩偶,打著漂亮的蝴蝶結,聶勛將小熊送到她面前,他呼喊,「小七,你看,你快看,這是什麼?還記得嗎?你的小熊,你的……」
是那小熊映入眼中,宋七月定睛著,那手忽然碰觸向小熊,好似一下子記憶被勾起了,她很輕聲的說,「小熊,我的……」
「是,是你的,你還記得嗎,我們以前一起玩,我陪你去花園裡摘花,我給你講故事,下午的時候,我們一起曬太陽,還有好喝的下午茶,和鬆餅,有你愛吃奶油球……」聶勛開始訴說那些回憶,像是要勾起往事來。
「摘花,講故事,曬太陽……」宋七月喃喃念著,她好似終於記起來了,「花園裡的太陽好大,你說打把傘,我說不要。」
「是,你說不要,你說打了傘,就不看見天空了。」聶勛應道,「還記得我給你說的那個故事嗎,冬天到了,會下雪,雪真冷啊,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凍住了。但是等到明年的時候,太陽出來雪就會融化了。」
「小七,你還記得嗎,雪融化以後會是什麼?」聶勛這樣的焦急,卻是耐心詢問。
宋七月愣了半晌,她忽然笑道,「是春天!」
剎那間,聶勛看見她的笑容,像極了兒時,兒時的宋七月也是這樣甜甜的一笑,這樣的純真可愛。聶勛眼眶一澀,他一下將宋七月抱住,「是,是春天沒有錯,就是春天,雪融化以後是春天,你還記得,小七你還記得……」
「哥……」被擁抱住的宋七月,她忽然喃喃呼喊。
那一聲呼喊,讓聶勛定在那裡,他不敢置信,他甚至都忘記了呼吸,而後他一下放開她低頭凝望,「小七,你剛剛喊我什麼?你喊我什麼?」
宋七月卻還是甜甜的笑,「哥,你再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聶勛此時不知是要高興,又或者不高興,他只是應道,「好,我給你講故事,我再給你講故事,你愛聽的故事,我都給你講……」
那一隻小熊勾起了宋七月內心深處的往事,讓她回想起了聶勛,也認出了他。這一切眾人都看在眼底,更是知道了。然而,宋七月雖然認出了聶勛,但是對於過往至今發生的一切,還是渾渾噩噩不知所謂。
可這一幕,在莫征衍的眼中,卻是落寞。本應該是高興的,原也應該開心,因為她開始慢慢記得所有人,她甚至是認出了聶勛來。但是,她卻還沒有認出自己,她不認得他。
莫征衍開始想方設法,他用盡了一切辦法,他將薔薇採摘來,他將一切他們之間擁有過的物品回憶到她的面前,他效仿聶勛的行為,他試圖想要感受到她的變化,他這樣期待著,或許她還沒有清醒,可是她總也該記起他才對。
「七月,你看,這是你以前穿過的旗袍,還有這個,你記得嗎,這是你買的花瓶,你說這個花瓶玉白的,最好看……」莫征衍獨自在說,他一直訴說著那些往事,從白日說到晚上,從她醒著說到了睡著。
但是宋七月卻沒有反應,她還是不認識他,一點都不記得他。
「七月……」莫征衍手裡的書本還拿著,可是他突然感到這樣的虛無,一低頭宋七月已經睡了過去,彷彿他根本就不存在。
莫征衍的呼喊停住,心裡邊卻是翻江倒海一般無法平靜。他這樣的挫敗,他這樣的不甘,他要怎麼做,他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將她喚醒,才能讓她知道他是誰,那如蝕心一般的懲罰,痛到空洞。
七月,你怎麼能。
宋七月,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你可以恨我罵我打我,哪怕是殺了我。
但是,但是你怎麼能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