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怨念的輪迴

  我看見了。


  楊瑞麒也看見了。


  就在那天花板上，我摳出來的那個黑漆漆的洞里，一張面具，緩緩滑了出來。


  她陡然大叫了一聲。


  「那，不是楊楓！」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從這麼一個東西看出來誰是誰的。但我也有種感覺，這不像是個男的。


  那面具白白的，那顏色很容易讓人想起平時見過的，被屠夫剝乾淨的豬骨。上面沒有眼睛鼻子，只有一個咧開了一段弧度的笑臉。


  我看著那面具從瓷磚窟窿的邊緣整個滑了出來，卻沒有掉下來。就像那裡有一片玻璃，而那面具就滑落在那玻璃上。


  我皺起眉頭，不敢眨眼。


  它也不是絲毫不動，而是像一隻沉睡著的貓一樣，似是呼吸一般徐徐翕動著。面對著下面的我們，也不多做動作。


  而我的手，已經放在了身後褲兜里揣著的短吻鯊上。


  那張面具緩緩下沉。旁邊的瓷磚也似是漫出了什麼東西，一點點下沉，離我們兩個越來越近。


  我毫不猶豫，抬手對著那面具就是一槍！

  那面具後退了一下，尖嘯了一聲，尖銳得就像勺子刮黑板的聲音，也不知道那一發子彈打到哪兒去了。我又連開了兩槍，那面具的額角立刻崩裂開來。


  那面具搖晃了起來，獰笑著轉了幾圈，像魚一樣在這房間里開始飛速遊動。


  「跑！」我喚了驚魂不定的楊瑞麒一句。


  既然可以用短吻鯊造成一定傷害，就說明這傢伙起碼不是名靈！

  我拉上楊瑞麒，作勢向那門口跑去。


  面具上的笑臉，動了一動。


  那扇門應聲合上。


  我咬了咬牙，楊瑞麒這才看見，我的腳已經頂在了那門縫裡。


  門外，也有一張面具飄了過來，順著門縫，臉上微笑著的那條裂縫，似是在死盯著我。


  門上的力量，也越來越大了。我的腳疼痛難忍，卻是絲毫不敢抽出來，也抽不出來……


  「我就是想給你們看看，我可不是好惹的！」


  我右手持著短吻鯊，左手提著鎖魂鏈。一手短吻鯊頂到了門縫上那個鬼物的額頭，一手鎖魂鏈直追身後那鬼物的脖子！


  腳上的痛感，一下子變得扭曲而又模糊不清，同時發出了喀嚓一下聲響。門縫應聲合上，與此同時，我也扣下了扳機。


  另一邊，身後的鬼物也咬上了我的肩膀。我鬼手一發力，一把將那怪物反過來掐在左臂彎里，死死掐住了面具下面的一片虛幻，那應該是它的脖子吧？

  鎖魂鏈的話，應該有用！


  門終於鬆開，懷裡的面具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尖叫，熟悉的女聲，來自地獄的戰慄，直入我的心扉。


  這個人叫什麼名字來著？不管了，總之也是大學同學就是了！

  鎖魂鏈上的力量越來越大，我咬牙切齒地在和那傢伙角力。只聽得轟的一聲，面具整個爆炸開來，在房間里四散飛舞的，全是乾枯的，女人的頭髮。


  一切終結，門也搖晃著搭在了牆邊，門口大開，露出了門口散落著的另一攤女人的頭髮。


  好不容易多少安全了一點，我的腳立刻悲鳴了起來，害我撲通一聲坐倒在楊瑞麒的chuangshang。


  定睛一看，好傢夥，這兩個女鬼，居然用門把我的腳整個擠扁了……


  「你沒事吧？」


  楊瑞麒這才反應過來。


  「沒、沒事！」


  我咬著牙道，感覺臉上流過了一道冷汗，趕緊不動聲色地擦掉。


  「還說沒事，你都受傷了……」


  我簡直想說，家常便飯……


  門口，傳來了陣陣腳步聲。讓我們兩個好不容易鬆懈下來的心弦，又一下子緊繃了起來！

  我悄悄咽了口唾沫。


  驀地，楊瑞麒的手機居然響了！她一下子臉色煞白，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掛掉電話。


  鈴聲戛然而止。


  我和楊瑞麒同時怔住了。因為我也看見了，在這根本沒一點信號的地方，來的電話，是一長串的44444444444。


  門外的腳步聲，也悄悄停住了。


  我連忙伸手捂住了楊瑞麒的口鼻，同時自己也屏住了呼吸。她渾身瑟縮顫抖著，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絕望地望著那門口，眼淚如泉水一般順著我的手流下來。


  地上的那兩灘亂髮，也活動了起來，在地上聚成一團，緩緩升了起來。頭髮之間現出了雪白的衣服，宛如兩個緩緩站起來的人。


  下一個瞬間，腦袋一擰，臉就轉了過來。兩張微笑著的嘴乾巴巴地咧著，除了一張慘白的面具，什麼也沒有。


  就在這時候，門口的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


  「不要啊……我不要死……誰來救救我」


  楊瑞麒在念叨著，兩條腿在床邊掙扎著後退。我也拖著已經被擠扁了的腳，一頭翻到了床的另一邊。


  腳步聲，戛然而止。


  從門口出現的，卻是王敏和安小燕！

  「葉子偉！」


  王敏一腳飛踢，正印在面具的正中心，然後將那團東西一腳踢飛出了我們的視野以外！


  房間里的那隻，脖子繼續轉動，轉了個三百六十度，又轉回了門那邊。


  王敏一把揪住了那傢伙的頭髮，將它塞到了門外，然後轟一聲關上了門，順手從門內部迅速貼上了一張封條！

  做完這一切，她鬆了一口氣。


  我苦澀地笑了一聲……


  「你的八門遁甲，布完了嗎？」


  「已經布好了，房子里的空間陣法也已經殘破不堪。你們做的很好，到目前為止，計劃都很順利。」


  楊瑞麒擦了擦眼淚：「這，也叫順利……」


  然後，她狠狠瞪向了王敏身旁的安小燕。


  「咦？」


  安小燕詫然，看不懂楊瑞麒這眼神，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冷笑一聲，從床頭柜上挑出來寫著安小燕罪行的那瓷片，扔了過去。安小燕忙不迭接住，閱讀了起來。


  然後，臉色大變。


  好吧，我就知道有問題。


  「安小燕，你還有多少秘密沒告訴我們？」


  我質問道。


  「本來我以為只是一個名靈的問題。不過現在似乎就是因為你以前做的孽，造成了這凶宅里，同時存在著四個凶靈！」


  安小燕瞠目結舌，倒吸了一口涼氣，掩住了臉。


  王敏從她懷裡抽出了那瓷片，掃了一眼。


  「恐怕不只是四個凶靈這麼簡單，這是有高手布下的四靈陣。」


  我心裡又一緊。


  「難道……會不會又是李茂那個混賬！」


  「還不能確定。總之，只是四個凶靈，不會產生這樣的威力。好好看看這房子吧，不僅位置變了，連時間都變成了半夜。明明我們的表都不過下午四點左右。」


  楊瑞麒完全跟不上我和王敏的思路。


  「李，李茂是誰？」


  「是個壞透了的陰陽師，很會用些缺德的邪術，我們這行管他們這群人叫飼魂師。」


  我如此解釋道。


  「上次我被匕首捅了那麼多刀，住院了一個月，就是他乾的好事。」


  楊瑞麒抿著嘴，不知所措。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外面是四個凶靈，陳露露他們還下落不明……」


  「他們四個的頭頭，不是你男朋友嗎……」


  安小燕突然說話了。


  「咦？」


  「你做好人做夠了沒有！我們都是為了你才陷入險境的啊，楊瑞麒。你不要總覺得跟你沒關係好嗎？」


  我，王敏，還有楊瑞麒，齊刷刷沉默了。


  「安小燕，你說這話是什麼意……」王敏話音未落，安小燕就咆哮了起來。


  「葉子偉你也是！你不是想聽我以前的那些破事嗎？好，我給你講！」


  我看著她歇斯底里的樣子，瞠目結舌。


  「剛才在這屋子裡出現的兩個凶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最弱的兩個。當時她們兩個還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死在我的車上了。」


  我的舌頭，越來越捋不直了。


  你這意思，那一個還沒有出現過的凶靈，她跟你也有糾葛？


  「我看你們都知道了吧。我為了避免刑事責任，甚至把清白都交給那個警察局長的兒子了。那個不學無術的死官二代！很可笑對吧，你們倒是笑啊……」


  她咬牙切齒地訴說著。


  「其實，他早在大四那年，就開始打我的主意了。只是找不到機會而已……陳美為了這件事，跟他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


  聽到這裡，我和楊瑞麒齊聲驚叫了起來。


  「陳美！」


  那也是當年死在安小燕車上的那三個人之一。


  「你的意思是說……」楊瑞麒已經徹底驚呆了。「不會吧，你說，他們兩個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嗎？」


  「是啊。陳美的家裡給那個官二代不知道匯了多少錢，只為讓女兒能嫁入豪門……陳美也沒有辦法。只是因為那官二代一直想著我，才一直等不到人家的明話。」


  「然後呢？」我讓她繼續說下去。


  「所以，大學畢業那年，才有了那件事！陳美是故意把我灌醉的！她男朋友給她承諾過了，只要陳美讓他有機會吃下我，他就和陳美結婚！一切都是串通好的！那天我們吃飯的時候，交警就已經在我們聚餐的飯店門口等著了！」


  我冷笑了一聲。


  真是無間道修羅場啊。


  「然後呢……」我呵呵地笑著。


  楊瑞麒也冷笑了一聲。


  「但是陳美她並不知道後面會發生的事情……喝醉了的你，直接開車撞翻了那幾個交警，衝上了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