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雪人之禍
辭別了安小燕她們，我和王敏在外面稍微走了走，就回家了。
「陰陽師，到底是怎樣的東西呢。」
臨到家門前，我如此道。
王敏沉默。
「孟婆給的那個耳機，在你那兒嗎？」我問了一句。
「那耳機又不是你們用的藍牙耳機。是冥府用的對講機，之前事態緊急她才借給你的，現在一定是通過你的手機收回去了。」
她頓了頓：「怎麼，你想她了？」
「我只是有些疑惑。」我嘆了一口氣。
「陳美死了，楊楓也死了，安小燕卻得忍著自責活下去。陳露露也死了，留下盧一哲抱憾終生。楊瑞麒失去了心愛的男生，卻還要強顏歡笑和安小燕相處。
而這一切的命運，都是陰陽師所造就的。不論是一郎也好，你也好，還是我也好，我們就這樣操控著這個世界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同時也負擔著隨時可能橫死的危險……」
「所以說，陰陽師，是一個被詛咒的人群啊。」
她如此道：「李茂也一樣。他手上沾滿了鮮血，同時也要時刻擔心來自冥府的追殺，還有我們這兩個讓他頭疼不已的追兵。所以，沒必要多想，做你該做的，就好。」
我痛苦地點了點頭。
果然，比起這個活了幾千年的王敏，我簡直幼稚的像個小孩子。
打開家門，一開門，就被家裡的一片狼藉嚇懵了。
裡面的擺設一片混亂，像是被洗劫了一遍，卻實在想不通這屋子裡有什麼好偷的。乍一看也確實沒少什麼東西，連電腦都還在。
「看這裡。」
王敏突然道，一面俯下身來，撿起了我腳下的一封信。剛一拿起，她的臉色就嗖一下涼了下來。
信封上，書寫著幾個字。
——致王翰。
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這一陣子，我和王敏一直在一起。此人，多半把我和她那個吊炸天的哥哥弄混了！
「是他，一定沒錯的。」她焦急地拆開信封，還沒看到裡面的東西，她似是已經知道了，這不速之客的身份。
「誰？」
「他徹底搞錯了……他不知道王翰已經死了。他以為王翰就算用義骸在陽間出現，也能有如此強悍的靈力，加上你已經讓落魂燈認了主，他又以為你和日本陰陽師有勾結，所以把你視作了眼中釘！」
「到底是誰啊！」
「還能是誰？當然是方如山老賊！他和冥府鬥了那麼多年，唯獨怕過一個人，那就是……」
突然，她怔了一下。
「啊，對不起，我一下子把你當成我哥哥了……」
我無言以對，只能沉默。
「總之，那個人，以你的實力，絕對不能招惹。我們現在的目標，還只能放在李茂身上……」
她話音未落，窗外就傳來了一聲悶雷。一隻比窗戶還大的眼睛，貼著玻璃，望向了房裡！
「不對。」我看著那隻眼睛，不由得大聲驚嘆：「你一說方如山，我還以為是個老頭！怎麼這麼大？！」
那大眼睛動了動，眼睛一眨，就是一道陰風。它抬起頭來後退了幾步，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顫，我看到了它長長的臉，漆黑的皮膚。腦袋上斷崖一般陡峭崎嶇的褐色長發，還有一對沉重如奈何橋一般的橋形長角。
脖子上掛著一串卡車大的金鈴，響動之間，聲音駭人心魄。嘴巴倒是不大，被那長得誇張的臉擠到了下巴上。
這面孔，與其說是巨人，不如說……
「誰說他是人類了？他原本和黑白無常做的是同樣的工作，後來和他的搭檔一起叛出冥府。你們人類的傳說里，通常稱他們為勾魂使者，牛頭馬面中的牛頭，就是他！」
我真想罵人了。
你們冥府里怎麼也是這德性，惹事的怎麼竟是些如此強悍的傢伙！
「阿翰阿敏，你們在裡面吧。難得在陽間塵世見到你們……出來吧，和我決一死戰！」
他的聲音，粗獷如同雷霆一般，喘一口氣，都能掀飛樓下的汽車！我後退了幾步，飛轉的腦子很快卡了殼……這麼大的怪物，你讓我怎麼收拾！
「你不想出來也可以。嗯，畢竟剛來陽間的樣子，看上去靈力也就那樣，如此殺了你，我也怕世人說我勝之不武。這樣吧——我可以等你，今年年關之前，我在長白山等你。你若不來，就等著看我大開殺戒吧！」
話說完了，他竟是抬腳飛上了天空，我看著他的鐵蹄悄無聲息地掠過窗子，如此巨大的身形，一眨眼，便消失在了雲端。
我一下子跌坐在了沙發上。
「怎麼辦……那種東西，要是大開殺戒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緊閉著的門，又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順著樓梯遠去。
我趕緊飛奔過去開門，不想門口現在已經是半個人影都沒有了。
「又一封信。」
王敏道，小心翼翼地撿起了那信封。
我看了一眼，多少鬆了一口氣。
雖說也是個沒有寄信人署名的信封，不過起碼這封信上的收信人名字是對的！
我試圖打開信封，卻被王敏伸手制止……
「這上面有咒術標記。」
我拿著那封信，上下打量了一下，果然，這薄薄一張信封，分量卻沉的很，信封的一角上，還釘了一個書釘。
果然，縱然這世上有太多的稀奇古怪，人，永遠比鬼可怕。
我嘆了一口氣，把信封遞給了王敏。她撇了撇嘴：「雖然確實是咒術印記沒錯，不過對懂的人來說，完全沒有威脅。」
她把那書釘連著信封一起撕了下來，那信封的底部，立刻整個暴露出來。她用手指捏住了裡面的信紙，然後把那信紙從頂部的封口抽了出來，安然無事。
「如果不這樣解開信封，會怎樣？」
「你會被封印到這信封里，半生不死，沒有人來救你的話，你就永遠在這裡面待著吧。」
我皺了皺眉。
「這會是什麼人留在這裡的呢？」
「絕對不是牛頭馬面，他們兩個還不知道你不是王翰。應該，也不是李茂，因為這並不是飼魂師常用的伎倆……他們更擅長教唆鬼物藏在什麼東西上伏擊咒殺別人，而不是用這種陰死人的封印咒，讓人永世不得超生。」
「也就是說，此人手段比李茂還要毒辣。」
王敏點了點頭。
「李茂再怎麼罪大惡極，不過也就是個圖財的小混混。但是這個人，就沒那麼簡單了。」
「不對，信上有內容。這，恐怕是他故意纏繞在別人送的信封上的東西吧。」
王敏疑惑。
「對。如果是故意想用這個東西來害你，在信上寫字就毫無意義了。這說明，也許這封信原本的主人，是善意的。」
「拆開看看再說吧。」
我拿過那信封，站在了那讓我有些心有餘悸的窗邊。
一面不斷思考著。
那個已經死去的王翰，讓我很是在意。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我沒有見過他，可現在他的陰影卻瀰漫在我身邊。
我正這樣惆悵著，信封剛一打開，我心頭就是一震。
尊敬的陰陽師先生？
原來，我，已經算是個陰陽師了啊。
王敏湊了過來，看了一眼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呵呵一笑。
「這是一場陰陽師之間的聚會，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都會舉行這樣一場聚會，以供平時互相都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陰陽師們交流心得咒法，交易各種物品甚至是式神。我們誠摯地歡迎您，葉子偉先生加入……」
她挑了挑眉：「看來，你名氣已經不小了呢！」
我不理會她，繼續讀了下去：「請您於今年十二月三十一號之前，帶上您的式神，到達長白山。當然，您也可以選擇不來，只是，作為一個剛剛成為陰陽師的人類，我想您還是有必要來看一下的。這都是慣例，如果您不來，可能會遭到眾陰陽師和妖魔鬼怪們的猜忌……」
我皺了皺眉。
「有這回事嗎？」
王敏點了點頭。
「陰陽師之間，確實會有很多恩怨糾葛，所以他們確實都是老死不相往來，偶爾打了照面，知曉了對方的陰陽師身份，也會三緘其口，沉默離開，這都是為了彼此好。不過，也有些地方，會定期聚集起一些陰陽師來。主要是為了互相交流，免得閉門造車，修行路上也會少很多麻煩。」
「那你說我是去，還是不去？」
王敏肅然。
「它這裡提到了妖魔鬼怪，說明參加這集。會的，將不只是人類的陰陽師。規模上，也絕不只是一般的地區性集。會那麼簡單。你可以不去，那些妖魔鬼怪應該不會真的猜忌你。」
她如此道，我剛想長舒一口氣，她卻馬上道。
「飼魂師如果不去，恐怕是會真的遭到懷疑，然後被眾妖通緝吧。」
我一個激靈。
「你是說，李茂一定會去！」
「他不敢不去。飼魂師這個職業，需要經常和妖魔打交道。和你們人類的警匪一家是一個道理。平時做的都是些傷天害理的勾當，如果好不自覺時不時找妖怪們彙報點什麼，恐怕下場真的好不了。」
「長白山。」
我念叨著這個地名：「也就意味著，如果我去了，就相當於接受了牛頭的挑戰。」
我放下了信封，望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