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妖們
看妖草的過程自然是不止有此處兩個人，畢竟，點名要羅旭來「看妖」的，還有一個身居高位的棲霞宗宗主。
也就是那位要求要尋妖的。
桃林峰上不能少了個坐鎮的妖，這是楠兮的心病；桃林峰上的妖需要信得過，這也是她的要求。
讓自己看上的少年羅旭去「尋妖」，說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哪怕犯下了「用人不疑」的大忌，楠兮還是決定，要自己去看一次。
不過，考慮到自己身上的妖氣，他沒有太接近。
隔著那山峰的陣法，問裡面的人！
……
俞長老自然是知道宗主的關注的——在羅旭身前的她，實際上比宗主還要激動。
這好苗子啊。
這好苗子叫自己「師父」了！
有點忍不住心底的衝動——可最終還是忍住了，俞長老對羅旭笑了笑。
「宗主，這裡有三個妖。」
從那羅旭那邊得到訊息，他回答地順暢。
可她忘了，羅旭對氣息的敏感。
宗主索要信息，還有她彙報信息的過程，整個被羅旭感覺到了。
雖說境界不足的羅旭不知道他們傳遞的是什麼訊息，但知道他們正在傳訊就足夠了——抬眸，他的目光裡帶著深思。
那股妖氣又出現了。
那股只能屬於千年老妖的妖氣！
「俞長老——你？」
他「詢問」，似乎是源於俞長老的發獃——卻把那人嚇了一大跳。
……
「抱歉啊！」
俞長老也沒有往深處想，帶上羅旭轉向。
「還有六片田，你的御劍術練得怎麼樣？」
草草，但勉強可以用上。羅旭的回答不出俞長老意外，轉身就向隔壁山。
那座山一樣是直插雲霧，山上山下隱約見到葯田的延伸。
「這裡的藥草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雲霧帶來豐沛的水汽，上面有專門留下的古樹，下面綠絨般鋪著灌木青草。
「這裡的妖好像多些。」
豈止多一些，是直接翻倍了好不！
……
有一棵古樹估計是很早就生長在這裡的，不是建木、金楠，也不是桃李一類的「普通」草木。
「葉藏金絲，故名烏金。」
烏金茶樹有十丈高，樹冠方圓十五丈，覆蓋山腰一大片的地方——源於宗門採茶的緣故，總有那麼幾枝半禿。
「你知道我？」
感覺到羅旭的神念查探過來，烏金茶樹卻懂得先發制人。
茶樹成精早已數百年，這數百年間，作為一個妖精，他忍受著那些小修士在自己身上採摘不停，早就有幾分不滿了。
我堂堂一茶樹妖，竟然被你們這些小巧人類折磨——我這個妖要是說出去了，該怎麼見其他妖？
便是這樣想的，茶妖好幾次想用自己的枝葉纏住那幾個少年修士——可是，修士身上佩戴有寶劍！
骨子裡對散發著金屬性殺氣的物件有些害怕，茶樹妖只能「忍辱負重」——好在棲霞宗懂得發展，並沒有真正把茶葉採摘盡。
每時每刻都留著八成的枝葉，只採摘五分之一的樹冠——這樣，也就能容忍了。
……
「我能感到你的妖氣。」
羅旭毫不退避，身上氣期發散，明明是剛到築基期的少年，卻讓即將凝聚金丹的茶樹覺察到莫大的威脅。
比自己之前見過的寶劍更甚！
茶樹怕了，警惕問向他的來由——卻聽到羅旭說，他也不知道。
「是宗主傳話百草堂俞長老，讓她請我過來的。」
羅旭講述完事實，又加上自己的推斷。
「宗門可能要招收幾個妖弟子。」
說到這，他轉頭看一眼俞堂主——不出意外的，堂主點頭了。
談話暫停，羅旭和茶樹妖之間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平靜——妖似乎在深思，人也在細細思索。
真是「招收妖弟子」？
羅旭不是不知道天下宗門無不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曾經很有名氣的「妖皇殿」、「萬妖谷」什麼的，被各大宗門聯手消滅的往事不要再多。
「你是這一片幾個妖的統領吧，做不了決定，可以談一下再說。」
羅旭給了妖樹一定的機會，妖樹想來也會還自己一點好處吧。
……
這樣想著，羅旭心底有些激動了。
不光是他心裡激動，那茶樹妖的表現也不一般——作為一個生在宗門，長在宗門的妖，樹妖怎麼不知道當一個宗門修士的好處？
不光是有月例拿，還能有各種資源到自己手上——自己馬上就是妖丹期，相比人修的金丹，妥妥的親傳弟子！
他承認自己有點飄了——很得意的那種。
「各位，我們馬上就有一個機會，抓住了機會，日後就會變成更加風光的妖！」
這座山上的妖不多，也就六個——除去茶樹這個高大的，就是各種藥草了——茶樹妖向來是這些妖之中的主心骨，如今它向下面的妖徵求意見，這些小草們還能怎麼做？
「這個辦法可行！」
「我們熬了這麼久，終於出頭了——茶樹，這機會不能放棄啊！」
那幾個妖都沒有發聲的器官，神識傳音嘰嘰喳喳——這頭的兩人雖說聽不到，卻也能感受到。
「怎麼樣？」
俞長老還是挺關切的。
「基本辦妥了。」
羅旭毫不含糊，向長老不掩飾自己的笑意。
「你向宗主彙報去吧。」
他的話，在俞長老心底引發波瀾一片。
……
自己向宗主彙報？
俞長老心底一陣警覺，一下子就想到了許多種可能。
可能，這個少年已經知道自己剛剛在和宗主互通信息了。
可能，這個少年只是隨口一說。
可能，他在試探自己。
最後的想法一出來，俞長老自己都嚇了一跳——自己在想什麼呢！
他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門內弟子，能有什麼心思！
俞長老笑了笑，向羅旭表示自己會「好好給他記上一筆」，可羅旭想的不止有記上這一筆！
「長老，我是不是，看上去有點狂妄了？」
羅旭試探著問，大笑了長老疑心。
他應該，或許，大概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不小心讓警惕流走了，俞長老放心向宗主「彙報」此處的事情去了。
沒注意到羅旭眼底閃現的一道精光。
更不曾意識到，這隻不過是他的一個圈套。
傳音牽來淡淡的妖氣，又是那一股。
是宗主身邊的人，還是宗主自己？
羅旭忽然覺得，自己原先的判斷也不一定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