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幾人各懷心思。
顧警官最終還是沒能從他們口中撬到話。
兩人從警察局離開，郝博揚說：「我現在也去鄰市一趟，你……」
楊玥猶豫。
按說她最好一起過去，如果找到副本就直接進去。但今天才大年初二，爸媽那裡實在很難交代，尤其出了綁架一事後，她再想出門，哪怕是大白天也必須把去向跟老媽交代得清清楚楚。
郝博揚看出她的為難，說：「你就留在這裡，顧警官那裡有什麼消息你及時告訴我。」
「你坐幾點的車？」
「十二點半。」
「好，你等我消息。」
她轉身跑回家，跟老爸老媽說跟同學約好了要出去旅遊。
「怎麼這麼突然？去哪裡？」老媽果然立刻追問。
她報了米佳妮的老家，離這裡挺遠的，那裡也有不少著名的旅遊景點。
「非要大過年的去？」老爸一臉不贊同。
「就是大過年才有時間，平時都忙著上課哪有空旅遊。」她越解釋越順口，但看著父母擔憂的神情還是難免愧疚，萬一這一去……她甩掉消極的念頭，笑著說：「爸媽你們就放心啦，我過年吃餃子的時候不是吃到錢幣了嗎，霉運近不了我身的。而且出去旅遊可以放鬆身心，有利於我以積極的心態投入學習。」
……
十二點十五分，郝博揚準備進站，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回頭看見拖著一箱子行李趕來的楊玥。
他神色複雜，等她停在自己面前，問：「你真要來？」
「那還有假，憑你一人肯定找不到副本，謝川走之前可是從我這裡帶走了好運。」她微微喘著氣，兩手架在行李箱把手上休息。
郝博揚知道謝川最後出現的地點和另外三人最後出現的地點不一樣，甚至差得很遠，如果不是冥冥中有指引絕無可能把兩者聯繫到一起，所以和楊玥那一骰子脫不了干係，而她問他出發時間的時候並沒有為他投骰子，看來早就打定主意要跟他一起去。
「那就走吧。」他不喜歡廢話。
「等等，還有一個人。」
話音未落，李學勤也提著行李包急匆匆地趕到了。「對不起，我來晚了，路上公交太堵了。」
郝博揚用眼神問楊玥「叫他來幹嘛」。
她低聲說：「他主動來幫忙的，多個人多份力量。」
郝博揚皺了皺眉，沒說什麼。
三人坐車到達鄰市后先去了那三人失蹤的地點，果然沒找到任何線索，又去了謝川最後被目擊到的巷子口。
這條巷子屬於舊時代產物，巷子雖窄但四通八達，像大樹根一樣盤根錯節，面積很大，就是在裡面住了幾十年的人也常常迷路，因此被傳得十分玄乎，老一輩的人嚇唬調皮的小孩說再亂跑就會被巷子里的妖怪吃掉。當地民警對這個巷子也十分頭疼，幾乎每年都至少有一兩個人在裡面失蹤，搜救難度非常大，搜救率不到百分之一，反倒有那麼幾次去找人的民警消失在裡面。
也有不少人向市政府提議把這片拆了來建設市民文娛場所，但一來裡面住了很多人，且肆意改造加高房屋，拆遷補償款是個天文數字；二來裡面有不少老建築，按照國家文件要求，這些需要保護起來。大面積拆遷加七零八散的古建築保護，巨額花費對政府來說得不償失，因此這個提議被一再擱淺。
尋常人家失蹤在裡面，搜救不到家人只能自認倒霉，但這次是鄰市大企業的獨子在裡面失蹤，楊玥那套出差的說辭恐怕堅持不到半月就要不攻自破，到時候會鬧成什麼樣子不敢想象。
郝博揚面色嚴峻地打量眼前的巷子。
來之前看過顧警官提供的內部資料，從有記錄起，這個地方失蹤了共計八十三人，如果再加上建國前的一些野史怪談，可能有三百人以上。
能夠持續不斷吸納這麼多人的副本至少他是沒有見過的。
「可能不是副本。」他說。
「我希望是，如果不是副本，一個人為組織造成這麼多人消失那就太可怕了。」楊玥說。而且如果不是副本，謝川恐怕凶多吉少。
李學勤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
郝博揚頷首，「還是要做好兩手準備，如果能找到副本，我們就直接進去，如果是人藏在暗處……」他沉默片刻，回頭看著他們，尤其是楊玥，似乎在煩惱是不是該以什麼理由把她打發回去。
她敏銳察覺到他的想法，道：「打不過就跑，我高中是學校短跑冠軍，成績比男子組也不差，再說還有小骰子和臨時的存在感為零。你擔心我還不如擔心你自己，雙拳難敵四手，難不成你還打算跟人硬碰硬？」
郝博揚冷哼一聲，「你就逞強吧你，出了事哭都沒地方哭。」
李學勤說：「我會努力幫上忙。」
郝博揚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楊玥扔出小骰子，運氣施與對象是他們三人。
只有「一」。
他們直覺不大行，但還是決定進去碰碰運氣。
七拐八繞的小巷，前路都不是簡單的二選一，碰到三條四條路的時候三個人可以指出三種方向。
磕磕碰碰走了幾個小時，在天暗下來前他們回到了出口。
「平安回來也是一種運氣。」李學勤憨憨地安慰他們。
一到裡面方向感就全部消失，長著青苔的老舊牆面有不少塗塗畫畫的痕迹，可能是住在裡面的人認路用的。
「不是說住裡面的人不少，我們怎麼一個都沒遇到？」
「先找個地方休息，明天再來碰運氣。」
……
接下來一連三天都一無所獲，他們甚至懷疑那片小巷其實是一座空城，去的次數越多越有一種陰氣逼人的感覺。
第四天，郝博揚改變策略，走進去前不讓楊玥搖骰子。
這一次走了不到五分鐘他們就看見住在裡面的居民。
上前打聽消息。
「你好，請問有見過這個人嗎？」
「對，差不多一周前他來過這裡。」
「往那裡走走問？好的謝謝。」
……
這裡的居民和其他地方的沒什麼不同，大人忙著做家務，小孩子聚在一起玩耍，非要說的話確實比較窮，而且房子加蓋了一層又一層，沒有布局美化，參差不齊，外面的陽光照不進來，巷子內陰暗潮濕，瀰漫著淡淡的霉味。
李學勤突然說：「這和我老家村裡挺像的，鉚勁加蓋等拆遷，就是沒這麼密集，我家村子地多荒涼。」
「這裡是城中村，早先時候來這裡打工的人沒錢租外面的房，都擠到這裡面來，人口就是在那段時間飛快漲起來的。」郝博揚來之前做足了功課。
楊玥皺眉，「不要講出恐怖故事的氛圍嚇人好不好。這裡的居民失蹤過嗎？」
「有。失蹤人口沒有傾向性。」
三人一邊走一邊說話，有時候停下來向看著面善的居民打聽謝川的消息。
但依然一無所獲，看著天要暗下來，三人準備回去的時候發現走不出去了。
他們一路上都有做標記，回去的路上偶爾也能看到標記，但還是找不到進來的路。
「天哪，這裡到底有多大。」
幾個知名地圖軟體關於這片小巷的路線都是空白的。
楊玥放棄了，準備用小骰子來碰運氣，突然有什麼扯了扯她的褲腳，她回頭看，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神情有些怯怯的，但還是大著膽子問：「你們是不是迷路了？」
她點頭，「是啊。」
郝博揚和李學勤都看過來。
小女孩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小聲說：「你們不住這裡，進來玩容易迷路，我帶你們出去吧。」
楊玥詫異地打量小女孩，說：「那就謝謝你啦小妹妹，小妹妹你叫什麼？」
「我叫薇薇。」
他們對突然冒出來的小姑娘都懷有警惕，除了楊玥牽著小姑娘的手和她說話，其他兩人都在小心觀察周圍的情況。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四人站在了巷子入口，看著外面來往的人和車輛，一時間有些恍惚。
竟然真的平安出來了？
是他們太多疑了？
楊玥回過神，從包里掏出一袋巧克力，遞給小姑娘，笑著說：「小薇薇，謝謝你，不然哥哥姐姐今天就回不了家了。」
薇薇抱著巧克力，兩頰不好意思地泛紅，「老師說助人為快樂之本，我今年剛成為少先隊員。」
「薇薇真棒。」楊玥摸摸她的腦袋，問：「那下次哥哥姐姐進來玩，薇薇帶我們逛逛裡面好不好？」
「姐姐還要來嗎？」小姑娘驚訝。
「薇薇不歡迎姐姐？」楊玥故作委屈。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說：「裡面不好玩，還是不要來了。」
郝博揚這時走到小姑娘面前，露出一個罕見的溫和笑容，「小薇薇，今天很謝謝你，哥哥請你吃肯德基好不好？」
郝博揚說話不夾槍帶棒且表情不帶嘲諷的時候還是極具欺騙性的，小姑娘看著他白凈的俊臉呆了呆，紅著臉小聲說：「好。」
楊玥扶額，居然蠱惑無知小姑娘，禽獸，太禽獸了。
他們把薇薇帶到附近的肯德基，漢堡加薯條的功夫把想知道的事情打聽個遍。
比如薇薇父母早亡，現在跟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家裡還有一個正在念職專的小姨。
比如她讓他們不要再進去是因為外公外婆說巷神喜歡帶走年輕好看的哥哥姐姐。
比如巷神是保佑他們的家不被壞人奪走的神。
……
吃完東西，他們把小姑娘送回小巷口，叮囑她一路小心，然後目送她蹦蹦跳跳地離開。
李學勤這才不確定地問：「巷神是副本嗎？」
「鬼知道，最好是。」郝博揚面無表情地轉身，「走了，明天再來。」
這天晚上，楊玥跟爸媽聊了很久，主要是為了讓他們安心。好在大年初七之後他們就要回學校工作了，接下來應該不會太關注她的「旅遊近況」。
「臭孩子，在外面給我小心點，不要理陌生人搭訕，不要去人少的地方，晚上不要出門，聽見沒有？」
「聽見啦，媽你都說了多少遍了。」
「說得多有什麼用，就怕你不長耳朵，說多少遍都聽不進去。」
「好好好，我保證聽。」
……
放下手機，她長長舒出口氣。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早早解決完回去，總讓老爸老媽這樣為自己擔心她心裡挺過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