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喝醋喝醉了!
林書南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說過的吧,我拿你當朋友。”
“嗯。”我說,“我記得很清楚,所以你可別想食言。”
“我隻是想說……”他說,“我們是朋友,僅此而已。”
“嗯。”
“隻要袁芊驪還活著,我就不會改變主意。”他說。
“即便她不愛你?”
“我從來沒有希冀過她愛我。”林書南說,他的語氣裏帶上了一種莫名的沉重,“你也不要愛上我。”
“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了。”我說,“你這個呆瓜。”
“我是說認真的。”他說。
“我知道。”我說,“今晚一起複習?”
“嗯。”他說,“還是上次那家店。”
晚上,出乎意料的是,我發現我的合租者們全都來到了這家店,我們又聚在一起了。再加上林書南,五個人坐在小店正中的長桌邊上,桌上散發著奶茶和咖啡的香氣,大家都很安靜,隻是靜靜地翻著書。
我正在抄寫一道練習題,抄著抄著,就有些分心了。我抬眼看著周圍的人,此刻,這種場景竟然顯得意外地和諧,至少比邊上坐著陌生人的時候要安心不少。
這幾個室友,對我來說究竟算是什麽呢?
我以前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我們這些人,都來自不同的地方,抱持著不同的觀念。在過去的日子裏,我們一直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也保持著適當的友好,小衝突不斷,但也沒有大的衝突,除了苗嘉木多少有些過於粘人,其餘兩人於我仿佛一直是過客。
是這樣嗎?我想。他們可是我在這個異國他鄉距離最近的人。
“想什麽呢?”林書南說,“你的筆又停了。”
“不好意思,又神遊天外了。”我說,調整了一下姿勢,卻不小心膝蓋撞到了桌角:“啊,我靠!”
旁邊苗嘉木狂笑起來,林書南也在笑:“哈哈,你看看你!”
“你們那!學習的時間,卻在看人家笑話!”
我正尷尬著,一陣鼾聲轉移了人們的注意力,我抬眼一看,坐在我斜對麵的千易賢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口水流了一灘。
“千易賢!喂!”苗嘉木伸手推推他,“你不想及格啦?”
“嗯……?什麽,早飯好了嗎?”千易賢含糊不清地說,然後突然驚醒過來,猛地一跳,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哎喲,我怎麽睡著了?”
“你自己太能睡了唄。”我說。
“我們這麽下去,大家都沒效率。”苗嘉木說,“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合作一下,大家互相監督,上同樣課的還可以交流一下經驗,一起學習,怎麽樣?”
我們隻是互相看看,誰也沒有表態,苗嘉木說:“哎呀,都是認識的人聚在一起,也算是一種緣分嘛!……蘭蘭姐,你有哪些課是目前最急需複習的?嗯,我猜肯定是高代吧?”
“恭喜你猜對了。”我頹喪地說,林書南從旁邊把他的筆記扔給我,我搖搖頭說:“你的我看過,思維太跳躍了,我有點跟不上。”
羽鳥十香把她的筆記本給我,她是用全英文記的,不過寫得很詳細。
於是,雖然沒有人表示同意,但大家都算是默認了苗嘉木的提議,學習小組正式誕生了,筆記本開始在桌上傳遞,氣氛也不像剛才那樣沉悶,而是有了小聲交流的聲音,這麽一來,困倒是不那麽容易困了。
但是不一會兒,苗嘉木就主動把話題扯遠了:“呐,你們覺得,春節的晚上應該去哪裏好?”
“春節?農曆新年?”羽鳥十香說,“新年隻過一次就夠了,我就當它和元旦一起過了。”
“我聽說那天在後山上有中國人舉辦的類似廟會的活動吧?”千易賢說,“熱鬧倒是熱鬧的,你們要是想去,倒是可以去擠擠。”
“呐,要不要去?”苗嘉木對我說,“廟會應該有撞鍾的……唔,或許這不是正宗的廟會,不過應該可好玩了!”
“嗯,不過撞鍾是在淩晨吧?”我說,“我估計熬不到那個時候。”
“你們那,問題不在那裏吧?”林書南說,“要是掛科多門,你們就可以愉快地準備補考,而不用考慮春節怎麽過的問題了。”
“啊!是我把話題帶偏了!”苗嘉木分外臉紅地說,“好吧,咱們繼續談學習。”
“光是嘴上說要學習可太隨便了。”我說,“不如弄點懲罰措施?比如說……呃,比如什麽?”
“我知道了,這主意不錯!”苗嘉木說,“要不用膠布吧?貼在手臂上,誰岔開話題了,就……猛地一撕!”
“這好像對體毛多的人不太公平。”我說。
“啊,也對哦。如果在這裏剃個毛……好像有點不太對勁。”苗嘉木說,“還是想想別的法子吧。”
這時,羽鳥十香轉過身掏了掏書包,拿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說:“這個如何?”
那居然是一瓶白醋,所有人都瞪著十香——這家夥隨身攜帶些什麽呀!
“這個不錯!”苗嘉木說道,“誰要是把話題帶偏了,誰就自罰一杯白醋!”
“內個……一杯是多大?”千易賢說,“不會喝出事來吧?”
我拿起自己麵前的杯子說:“就這麽大。”
這是一個透明的茶杯,大小嘛,也就能裝兩三毫升的液體差不多。我把裏麵的綠茶喝完,把杯子朝他們亮了亮,說:“這喝不死人吧?”
“好主意!”苗嘉木說,“我這就去問老板多要幾個杯子來。”
這家夥真是說做就做,不一會兒,五個杯子一字排開,白醋瓶子被放在邊上。苗嘉木說道:“走起!一起學習吧!”
我看著桌上放著的白醋和五隻透明小杯,不禁覺得有點好笑,因為這實在是跟奶茶店的氣氛太不搭調。
過不一會兒,我的物理學複習告一段落,準備複習複習數學,換換腦子。剛拿起數學書,情不自禁地想說一句“啊~真困”,一個“啊”字出口,卻看見苗嘉木死盯著我,好像就等著我犯錯。我一個寒噤,掃了一眼白醋瓶子,改口說道:
“啊~數學!它是一切理科的源頭!它是人類文明的頂梁柱!它是……呃,它是……它是害我睡眠不足的元凶!”
其他人都憋著笑,但是又不敢扯開話題,一個個都點頭:“嗯,你說得很對!很對!”
五分鍾後。
“你們說,這裏是不是太熱了?”苗嘉木說完這句,抬頭看了我們一眼,立刻識相地說:“我自罰一杯!自罰一杯!”
白醋的滋味肯定十分不好受,我看他臉上的表情就好像生吞了一隻蒼蠅一般,千易賢在飯裏吃到了羽鳥十香偷偷下的芥末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我們看著苗嘉木的樣子,一個個又好笑又害怕,林書南偷偷湊到我耳邊說:“明天開始一定不能和這些人一起學習了。”
“酸……”苗嘉木癟著嘴說,“太酸了!不過要的就是這效果。”
三分鍾後,苗嘉木說:“這桌子是不是有點粘粘的啊?真不舒……呃,你們別這麽看著我,我喝!”
十分鍾後,苗嘉木拍著桌子說:“考完後還是應該去遠一點的地方玩玩!惠斯勒怎麽樣?……呃,那個……你們的眼神真可怕。”
十五分鍾後,苗嘉木中招第三次。千易賢看著他痛苦不堪的表情,說道:“喂,我們還是別繼續了吧?隔壁桌都在看著我們了。”
苗嘉木盯著他看了三秒,眼含熱淚地說:“你說的跟學習無關,來,罰一杯。”
“啊?靠!我……”
沒等千易賢說完,苗嘉木就像終於等到了什麽期盼已久的事情一般,飛速地斟滿一杯白醋,說:“喝!”
千易賢愣了,沒有接,苗嘉木直接抬起他的下巴,一杯醋給灌了進去。
三秒後,一聲哀嚎響起:
“救命啊——!殺人啦——!”看著千易賢那樣子,我竟有點好奇這白醋殺傷力有多大。
林書南露出一個暴走漫畫式的誇張笑容,說:“嘿嘿,你小子也有今……操!”
苗嘉木已經把杯子送到林書南麵前,麵露殺氣地說:“輪到你了。”
林書南愣了一下,無話可說,便把杯子接過來,像要發表什麽正式演說一般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一下表情,然後仰起頭,一飲而盡,淡定地把杯子放回桌上。雖然他一臉淡定,但我覺得他的臉色發青了——這絕對不是我的錯覺。
我看到苗嘉木臉上殺氣騰騰的表情,不由得打了個顫,苗嘉木瞥了我一眼,倒了一杯醋,把杯子遞到我麵前:“你的份。”
“啊?”
“做與學習無關的事,也算。”
“糟了,這孩子醉了!”我說,“他喝醋喝醉了!”我看他遞過來的杯子,抑製不住好奇心,橫了橫心接過來,仰頭一飲而盡——這酸爽,從嘴裏一直酸到了胃裏,我必須非常努力,才能不讓自己顯得麵目猙獰。五秒鍾後,我覺得自己臉十二指腸都在隱隱作痛。我像狗一樣伸出舌頭,吸了幾大口氣。
“不能這麽玩了!”我說,“這樣下去遲早胃穿孔!”
千易賢使勁點頭,我正懷疑他能把自己的脖子甩斷。
苗嘉木用無比怨念的眼光看著我,我說:“考完試我請客,算是安慰你今天喝了這麽多醋!”
他這才鬆弛了一些,頹喪地說道:“我今天算是自己坑自己,把自己給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