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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桐說:「我不相信這裡面的話是你講的……這磁帶一定是偽造的……」
我說:「錯,這裡面的談話都是真的,的確是我講的……」
秋桐看著我,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看著秋桐嚴肅的神色,不知怎麼,我的心裡有些緊張,垂下眼皮。
「易克,你看著我的眼睛!」秋桐輕聲說。
我抬頭看著秋桐明亮清澈的眼睛。
「即使這裡面的話是你講的,我也不會相信這是你的本意……」秋桐鄭重地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易克,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只相信我自己的內心判斷……我相信,這裡面的話,你一定是在特殊場合下說的,你這麼講,當時一定是有你自己的考慮,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考慮是什麼,但是,我對你的信任是沒有絲毫動搖的,我永遠相信,你是我永遠的最好的最值得信賴的朋友……不然,我不會把這盤磁帶扔進垃圾筒里……」
說著,秋桐又拿起那盤磁帶,扔進了紙簍里。
聽了秋桐的話,我的心裡一陣莫大的寬慰,不由地笑了。
秋桐卻沒有笑,嘆息了一聲:「我不明白,曹騰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到底對他有什麼好處……或許,我該回頭找他談談……」
「不要找他談話……」我說。
「為什麼?」秋桐說:「我最討厭的就是內訌 ,就是內部互相傾軋……」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磁帶里的對話內容,那麼,你就該知道為什麼不要找曹騰談話!」我說:「有時候,有些事,自己心裡明白就好,談開了,未必是好事……」
秋桐皺皺眉頭:「我還是沒想明白……」
秋桐不明白是正常的,她哪裡知道這其中這背後發生的事情。
我堅持不要秋桐找曹騰談話,卻也說不出更多的理由,秋桐最後聽從了我的意見,說:「本來,我是不想讓你知道這磁帶的事情的,我不想讓你有什麼精神負擔和壓力,不想讓你想多了,沒想到你這個鬼機靈竟然知道了,既然你知道了,我想我也就不用多說了,該說的我都說了,總之,不管別人對我說關於你的什麼,我對你的信任都是不可動搖的,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我如此想,願意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對你的了解!」
我說:「你沒想多,我很高興,我是不會想多的,不過,我其實也知道,你必定不會想多的……」
「為什麼捏?」秋桐腦袋一歪看著我。
「同樣因為我對你的了解!」我說。
說完,我笑了起來,秋桐也笑了,我們的笑都很輕鬆,帶著幾分理解,帶著幾分欣慰 ,還帶著幾分默契。
「易克,我不希望你因為這事和曹騰之間有什麼矛盾糾葛……」秋桐說。
「沒問題,我和他是親兄弟,絕對沒什麼矛盾的,我這人你還不知道,我從來不記仇,肚子里能撐船呢……」我說。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秋桐又忍不住笑起來。
我看著秋桐稍微有些恢復正常的臉色,輕聲說:「昨晚休息地還不錯吧,這兩天,你受委屈了……你進去后,我和雲朵都十分擔心,雲朵都嚇壞了……你回來后,雲朵又激動地哭了……」
秋桐聽我說到這裡,眼圈突然一紅,接著低下頭去……
我們都沉默了。
半晌,秋桐抬起頭,神色恢復了,沖我莞爾一笑:「謝謝你,謝謝你們……」
我說:「你是被人陷害的,有人在背後刻意想陷害你,你想不想知道是誰?只要你想知道我,我就能查出來……」
秋桐搖搖頭:「我不想知道……即使查不出來又怎麼樣?去報仇?去血拚?鬥來鬥去累不累?有意思嗎?冤冤相報何時了……還是不要查了,我也不想知道,也不想和人斗,做這種事的人,最終會覺得自己沒趣無聊的,不理便是……再說,這事我不想把你牽扯進去,因為李順的事情,你已經被拖地夠深了,我心裡想起來就覺得很內疚……」
我說:「你不要內疚,我和李老闆之間的事情,也不能把責任都推到李老闆身上,我自己也有原因,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無法回頭了,只能一步步往前走,走一步看一步了……」
秋桐深深地嘆息一聲,默然無語。
過了一會兒,我們收回情緒,開始談工作。
「易克,我這幾天想了,2010的報紙發行,除了黨報之外,其他生活類報紙的征訂,我想基本的思路是優化訂戶結構,在確保征訂總量穩中有升的前提下,改變單純追求份數的做法,在加強有效發行上做文章,」秋桐說:「只有把有效發行做好,才會真正讓報紙的發行和廣告銜接起來,真正起到對廣告的推動和拉動作用,對年末的廣告代理才會起到強大的催化劑作用……」
我點點頭:「嗯……有效發行除了能拉動廣告,還能節約自身的發行成本,避免不必要的資源和紙張浪費,目前,我們的零售業務開展地很順利,份數一直很穩,幾乎佔到整個發行量的半壁江山,這些零售,都是有效發行,是真正走向市場的,賣出去的每一份報紙,都是能收到實效的……固定征訂這一塊,有一部分是單純為了追求份數,為了征訂而征訂,沒有找到對具有針對性的讀者群……要想優化訂戶結構,提高有效發行的分量,難度還是不小的,首先要解決三個問題,一個是完成集團黨委給發行公司下達的任務和優化訂戶結構之間的矛盾,另一個是各發行站在完成公司下達的任務和優化訂戶結構之間的矛盾,再一個就是發行員完成站上下達的征訂任務和優化訂戶結構之間的矛盾,公司、站、發行員這三者,都面臨著同樣的問題,既想提高發行質量,又要確保數量,特別是發行站和發行員,沒有數量,直接危及自己站的利益和發行員的收入,如果一味強調發行質量,會打擊發行員的征訂積極性,對各位站長的工作積極性也會帶來打擊……所以,如何解決好這個矛盾,是擺在我們面前的大問題……而且,什麼樣的訂戶是有效發行,什麼樣的不是有效發行,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沒有那麼明晰的界限……」
秋桐認真地聽著,點點頭:「嗯……這的確是個難題……既要提高發行質量,還不能打擊大家的工作積極性,不知這魚和熊掌能不能兼得……你剛才說的,也是一直困擾我的難題……」
說完,秋桐帶著徵詢的目光看著我:「你有什麼好辦法沒?」
我看著秋桐:「說好辦法,我沒有萬全之策,不過,我倒有個想法,可以儘可能在保持發行站和發行員征訂積極性的前提下,儘可能優化讀者結構……儘可能提高報紙的有效發行率……」
「說說你的想法!」秋桐專註地看著我。
我說:「零散征訂的主體是發行站和發行員,這一塊,不要打亂布局,還是按照原來的方針辦,你讓發行員自己去優化讀者結構,是辦不到的,發行員都有徵訂任務,都有任務考核壓力,站長也都有,他們為了完成任務,是不會發自內心主動給你優化的,只要有訂戶就會去訂,你不能要求站長和發行員都有和你一樣的覺悟,具體崗位不同,所處的位置不同,對工作的認識是不同的……目前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集體征訂上做文章,我們不能掌控零散訂閱的結構和質量,但是,可以控制集體訂閱的方向,集體訂閱的對象,我們可以進行調整,只針對城市市民階層,這是報紙有效發行的主力軍,而那些偏遠的鄉鎮和農村,不是我們廣告客戶的主要消費階層,可以有餘地地控制,比如那些晚報村,就是典型的無效發行,廣告商最不看中的就是那一塊,下一步就可以控制發展,畢竟,都市類報紙的主要針對人群是市民階層,不是農民,農民也不是報紙廣告客戶所要針對的主要客戶,這樣說雖然名義上聽起來不大對,覺得小瞧了農民兄弟,但是,從有效發行的角度,從廣告客戶實際的針對角度,卻是很現實的,我們集團有一份星海《農民科技報》,這份報紙才是農民真正喜歡的需要的,完全可以在農村擴大這份報紙的發行,沒必要去搗鼓晚報……畢竟,廣告商花了錢,是要達到最大的廣告效應,廣告商也都不傻,他們做了廣告,也都會去做市場調查的,現在的廣告商都是很精明的,他們不會僅僅相信我們自己宣傳的報紙發行量,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去調查廣告實際效果……所以,單純追求發行份數,不是一個具有遠見的策略,是一種報業經營上的短視行為,廣告商做完廣告,收不到他們想要得到的效果,以後就會逐漸減少甚至停止廣告投放……」
秋桐沉思著,點點頭:「嗯……的確如此……你的思路很開闊,很有遠見……」
我又加了一句:「做經營工作,要實效遠比走形式要重要的多!黨報的征訂,很多是在走形式,強制攤派,那是沒辦法,我們也改變不了,但是,在都市生活類報紙上,我們是可以有所作為的……」
秋桐沉思著,沒有說話。
我又說:「在報紙大征訂時期,搞好報紙發行,不能僅僅依靠單純的送贈品上門推銷,還要舉辦各種各樣行之有效的活動,以活動促銷售,舉辦好的活動,一來可以擴大報紙的影響力和知名度,二來,可以實實在在促銷,收到直接的實惠……」
秋桐眼睛一亮,看著我。
我繼續說:「報紙就是商品,既然是商品,那麼,在市場經濟時代,促銷商品的最佳途徑就是舉辦活動……去年的報紙大征訂,我們搞過一些活動,但是,還遠遠不夠,真正要對商品的銷售起到有效的促銷活動,要有一系列的有影響力的大活動,要激發起市民參與的熱情……當然,舉辦這些活動,要考慮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雙豐收,特別是要搞好成本核算,前提是不能賠本,咱們是生意人,賠本的買賣是絕對不幹的……至於社會效益,任何活動都會有社會效益,只是大小不同而已,不用多考慮……」
秋桐眼裡閃出興奮的表情,和我熱烈討論起來。
……
我們一直談論到下班的時候,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談話,彼此都覺得思路明晰多了。
討論出真知,看來這句話不假。
臨走的時候,秋桐隨意拿起今天的晚報看了下,說:「哎——看,這個一版報花位置的廣告登了好久了,還在做啊,看來,那個不留名救人的好人還沒找到……」
我知道秋桐說的是那個重金尋人的關於黎嘉誠的廣告,笑了下:「哎——提供線索就要一萬元的酬金,這家人看來是錢多的沒地方花了……」
秋桐說:「這家人看來是要想報恩啊,看來是想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哦……只是這做好事的,似乎並不是施恩圖報之人……」
我說:「看來應該是,施恩圖報,我不讚賞,也不看好,這似乎違背了做好事的本意……這樣的人,最沒有意思……」
我一副說者無心的樣子,其實是有心。
秋桐看了看我,似乎是說這無意,聽者有心,似乎是我的話讓她有所聯想,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接著說:「好了,不說了,走吧,我回家給小雪做飯去……」
我也不再說話,離去。
下班回到宿舍,剛打開門,聞到一股菜香,廚房裡飄過來的。
海珠回來了,正在廚房裡忙著做菜。
我走過去,海珠見到我,放下手裡的東西就撲上來,抱住我興高采烈地親吻著:「哥,我回來了……哥,想死你了……哥,抱緊我……」
我抱著海珠的身體,心裡感到一陣陣溫暖和溫馨,我們緊緊擁吻在一起……
小別勝新婚,我體會到了這句話。
清理完畢,我去洗澡,海珠繼續做飯。
等我洗完澡,海珠已經做好了飯菜。
我們一起吃飯,海珠邊吃飯邊興奮地和我彙報這幾天的收穫,我認真地聽著,原來海珠在哈爾濱開完會後,又跑了周邊的好幾個城市,去了好些家旅行社,拜訪了很多客戶和同行,學到了不少東西,結識了很多新朋友,大大地長了見識,收穫確實不小。
我為海珠感到高興,說:「阿珠,三人行必有我師,快速提升自己的最好辦法就是拿來主義,把別人成功的經驗和做法學過來,再結合自己的情況進行創新,這樣,工作起來,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懂不丟人,不會不可怕,但是不懂裝懂不會裝會很丟人很可怕,那樣只會貽誤了自己的發展,損害了自己的事業,一無好處,我們就是要低調做人,高調做事,大力博採眾家所長,師夷長技以制夷……」
海珠點點頭,邊給我夾菜:「嗯……小妹就是秉承哥哥的旨意去做的,去學的,嘻嘻……」
「來,為你此次出去的收穫,乾杯!」我舉起酒杯。
和海珠喝完一杯酒,海珠問我:「這幾天星海這邊怎麼樣?大家都還好吧?」
我點點頭:「嗯……都很好……」
「秋姐也還好吧?」海珠說。
我不知海珠為何又單獨提起秋桐,又點點頭:「她也很好……」
「我這次去哈爾濱,專門給秋姐買了一件風衣,很漂亮的風衣……她穿上一定很好看……」海珠說。
「哦……」我看著海珠:「你還專門給她買了衣服?」
「是的——來而不往非禮也……」海珠說。
「什麼意思?」我說。
「你懂的……」海珠看著說。
我的心跳了一下,我知道,海珠一定是明白那件我從上海帶回來的套裙是秋桐給她買的,知道不是我買的了。
「你怎麼知道的?」我說。
海珠放下手裡的筷子,看著我說:「看來,我猜對了,果真是秋姐給我買的,剛才之前其實我不能肯定是她買的,我只是懷疑,剛才我是故意說這話來看你的反應……果然,我猜對了,果然是秋姐給我買的……看來,我這件風衣是買對了……」
無意中,我落入了海珠的圈套。
我笑了下:「她是好心好意給你買衣服,但是又怕你有別的想法,所以……」
「所以她就裝作不懂,所以你就裝作你給我買的樣子,是不是?」海珠說:「你倆可真會演戲……」
我尷尬地笑了下。
「秋姐倒是個細心的女人,打著你的旗號給我買衣服,借用你來給我送人情,不過,這人情可是給你了,」海珠說:「那麼,你說,我給她買的這件風衣,要不要你去給她呢,說是你給她買的呢?」
海珠帶著譏諷的目光看著我。
我說:「阿珠,這個……沒必要吧,還是你給她的好,我平白無故幹嘛要買風衣呢……」
「哼……我給就我給,我可不會平白無故拿人家的東西,不說她給我買那件衣服,就單憑她幫我們公司拉的那客戶,我給她買10件風衣都不屈……」海珠說:「這幾天我出差,你和她是不是都很高興啊?」
「阿珠,你說什麼呢?你這話說的有意思嗎?」我有些不高興。
海珠看了我一眼,又拿起筷子吃菜:「好了,惹你大爺不高興了,我不說這個了,行不行?」
我不說話了,默默地吃菜,心裡有些沉鬱。
海珠吃著菜,邊不是偷眼看我,接著又說:「今天冬兒去我們公司幹嘛?」
我看著海珠:「這個,你也知道了?」
「當然,我每天都要和公司里打好幾遍電話,我人雖然在外面,公司里的大小事我也都是知道的……」海珠說:「我一聽小親茹描述那人的模樣,就知道是冬兒,她還是你帶進公司來的,你帶她到公司里幹嘛呢?」
原來小親茹是海珠的小密探。
我說:「我不是帶她來,是她在公司門口遇到她的,既然來了,就邀請她進來坐坐……」
「哼……有什麼好坐的?我看她來這裡是不懷好意,這幾天我在外面,一直在想上次那些照片的事,我越想越覺得這是她搗鼓的,她肯定是想藉機從中作梗搞破壞,她就是看不得人家的幸福……當然,蒼蠅也不叮無縫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