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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話。
「當然,有些人是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朋友的,對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敬而遠之……」秋桐說:「其實我們周圍還有許許多多可以結交的朋友,和值得結交的人在一起,可以借人之智,完善自己。學最好的別人,做最好的自己……和陽光的人在一起,心裡就不會晦暗;和快樂的人在一起,嘴角就常帶微笑;和進取的人在一起,行動就不會落後;和大方的人在一起,處事就不小氣;和睿智的人在一起,遇事就不迷茫;和聰明的人在一起,做事就變機敏!」
聽著秋桐的話,我不由點點頭:「嗯……你說的對!」
秋桐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我:「李順有沒有消息?」
我搖搖頭:「自從走了之後,就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秋桐低垂下眼皮,臉上湧出不安和憂慮的神情,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
「小雪一天天在長大,過了暑假就要上學了!」秋桐自言自語地說:「時間過得真快……」
我默默地注視著秋桐,不知此時她心裡在想什麼。
傍晚,我獨自去了海邊,坐在老李曾經釣魚的石凳上,看著遠處蒼涼蒼茫的大海,想著自己的心事……
老李再也不能在這裡釣魚了,他到底沒有善終自己的一輩子,下輩子或許就要在高牆裡度過了。不僅他,還有他老伴。
人生真的是好無常。
冬兒今天終於出現了,她還活著,她還是平安的。可是,她現在又去了哪裡?她今後要如何打算?
李順和老秦一別杳無信息,他們還好嗎?他們能夠平安到達金三角嗎?到了黑道林立劫匪出沒的金三角,他們是否能安全自保?
又想到自己到星海以來的歷程,如果自己當初不在鴨綠江遊船上遇到秋桐,如果自己不流浪到星海,如果自己不認識雲朵,如果沒有在五星級酒店踩了李順的腳,如果離開星海的那晚自己不酒醉和雲朵發生了關係,如果不在海灘上遇到遭遇流氓的秋桐,如果雲朵不遭遇車禍,如果張小天不拋棄雲朵……或許,我的現在會完全是另一種樣子,我會過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
人生有如此多的如果,這些如果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
或許,我不該去想那麼多如果,或許,我該讓自己徹底面對現實。生命中不可承受之情,就在於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如果當初如何如何,現在就不會怎樣怎樣,想這些其實是沒用的。或許,每一個岔口的選擇其實沒有真正的好與壞,只要把人生看成是自己獨一無二的創作,就不會頻頻回首。或許,人生只售單程票,過去的就過去了,更重要的是走好後面的路,收藏好沿途的點滴……
夜色漸漸降臨,周圍很安靜。
我的腦子裡思緒連連,心事滿腹。
忽然聽到背後有停車的聲音,回頭一看,一輛黑色的轎車在馬路邊停住,接著,車上下來兩個穿黑色風衣的人,徑直向我走來。
看到他們,我心裡一震,倏地站了起來。
這二位風衣大俠是阿來和保鏢。
消失多日的這二位突然在這裡出現在我面前。
冬兒上午剛有了消息,他們倆晚上就出現了。
同一天。
很巧。
不只是偶然還是巧合。
他們倆默不作聲徑直走到我面前。
站住。
我看著他們,他們直直地看著我,保鏢依舊毫無表情,阿來依舊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沖我齜牙咧嘴無聲地笑。
「二位,好久不見!」我微笑著說。
保鏢依舊不做聲,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阿來一咧嘴:「易大俠,易總,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我很好!」我說:「看樣子,你們也不錯!」
「托你的福,我們還活著,而且還活的有滋有味!」阿來又笑起來。
「你們的老闆白老三駕鶴西去了!」我說。
「是啊,」阿來點點頭:「托你的老闆送的那隻仙鶴玉雕,我們白老闆駕鶴西去了!」
「你們倒沒事……是你們倆送白老三駕鶴西去的吧?」我說。
「我們是沒事,送白老闆駕鶴西去的好像不是我們,好像聽說是李老闆,易大俠不知道這事?」阿來裝模作樣地說,身體得瑟著。
「我想這事你們比我清楚!」我說。
「未必,說不定你比我們要清楚地多!」阿來說。
「白老三出了事,似乎你們現在很安全,似乎和你們無關!」我說。
「彼此彼此,李老闆不也出了事,不也和你無關嗎?看你,活的多逍遙,還有閑心在海邊看風景!」阿來說:「老闆之間的事,怎麼能和我們有關係呢,我們只不過是跟著幹活的,我們可都是無辜的哦……」
顯然,阿來保鏢既然敢公開露面,就說明他們已經確定自己沒事了,就說明他們或許得到了某種保證或者庇護,擺脫了李順白老三之事的瓜葛,洗清了自己。
他們倆是如此,那麼,冬兒想必也是如此。
「我是不是該祝賀你們呢?」我帶著諷刺的口吻說。
「哈哈…互相祝賀,我也該祝賀你啊,李老闆都成了殺人犯被通緝了,而你卻安然無恙,我們孬好還躲藏了一段時間,今天才算徹底自由沒事,而你呢,一直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逍遙著,你比我們更值得祝賀!」阿來說。
阿來的話證實了我的某些猜想。
這會兒,保鏢一直沉默地站在那裡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阿來又說:「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念念不忘的老情人冬兒也沒事了,也自由了,你想不想你這位老情人呢?」
我沒有說話,開始揣摩他們倆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意圖。
阿來接著說:「可惜啊,白老闆生前那次苦心費力想撮合你和冬兒,想成全你的好事,冬兒那時候看在白老闆的面子上勉強答應和你和好,只是你不配合,機會喪失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現在白老闆走了,沒人給你撮合了,沒人成全你了,恐怕現在你就是想冬兒也白搭了,她是不會再和你和好的了…唉……夥計,我真為你惋惜啊……」
看來阿來也是和白老三同樣的看法,以為我對冬兒不死心而冬兒對我早就情斷義絕。
阿來繼續說:「看,即使你不配合白老闆,李老闆也還是被通緝了,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當初你何必非要不配合呢,現在你是雞飛蛋打,李老闆照樣出事,冬兒你還沒得到,你這是不識時務啊…自己錯過了機會……當然,要是你那次配合,或許白老闆就未必能死……如此看來,白老闆的死也是和你有關係的……換句話說,你是造成白老三死去的原因之一……」
阿來的話讓我心裡不由警惕起來,這倆人今天來找我,莫不是想和我算賬的,想把白老三之死的帳算在我身上?
我緊緊盯住他們,暗暗運氣,防備他們對我發起突然襲擊。
阿來似乎看出我在運氣,嘿嘿笑起來:「哥們,別緊張……搗鼓什麼呢?運氣幹嘛?你以為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能跑出我的手掌?別說我們倆,就是我自己,想擒住你也是易如反掌……」
聽阿來這麼一說,我於是鬆弛了一下身體,微微一笑:「你們兩個人渣,找我何事?」
聽我叫他們人渣,阿來不以為意,保鏢倒是翻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似乎人渣這個詞刺激了他。
阿來說:「哥們,白老闆死了,李老闆被通緝了,兩位老大一死一竄,鬥了這麼久,兩敗俱傷,我們呢,都是跟著老大混的,各為其主,現在老大不見了,我們又何必非要保持對立呢…我們完全是可以做朋友的吧…….老大之間的恩怨和我們是沒有關係的,冤家宜解不宜結,對不對?」
我說:「這就是你們倆來這裡找我的目的?」
阿來說:「只能說是附帶的目的,不知主要目的!」
「主要目的是什麼,請講!」我說。
「主要目的…嘿嘿……」阿來看了看保鏢:「這會兒一直是我在說話,該你說了……你開告訴易總易大俠吧……」
我看著保鏢。
保鏢緩緩開口了:「請你去做客!」
「做客?」我一愣。
保鏢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做什麼客?」我說。
保鏢閉嘴不言語了。
阿來這時又忍不住了,對保鏢說:「半天不說一句話,說句話還是半截,嗨,還是我來告訴他好了!」
接著阿來對我說:「這麼回事,我們倆奉命來請你去做客!」
「奉命?奉誰的命?」我說。
「當然是奉我們老大的命!」阿來說。
我一聽,不由有些心驚,媽的,他們的老大白老三已經死了,他倆奉白老三的命來請我做客,莫非是要請我也駕鶴西去去和白老三作伴?
我不由又警惕起來,又開始運氣,緊緊盯住阿來。
阿來哈哈笑起來:「哥們,不要緊張,不是奉死去的老大之命來請你,是奉活著的老大之命!」
「活著的老大?誰?」我說。
原來阿來和保鏢又投靠了新主子。
「跟我們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阿來說。
「告訴我是誰?」我說。
「到了你就知道了,怎麼那麼啰嗦……」阿來有些不耐煩:「我們老大可是誠心誠意讓我們來請你的,你老弟是聰明人,不要讓我們為難,既然老大派我們倆來請你,那就意味著你沒有別的選擇,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們都是熟人,都是哥們,我不想動手,別逼我哈……」
我琢磨著。
「放心,哥們,不會怎麼著你的,就是請你吃頓飯,何必這麼緊張呢?我們老大要是想廢了你,我早就動手了,還費半天氣力和你說這麼多?」阿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聽阿來說的倒也有理,同時也想去會會他們的新老大,於是點點頭:「那好吧,我跟你們去!」
「哎——這就對了,這才是好哥們!」阿來笑了,走過來伸出胳膊搭在我的肩上,似乎他是怕我跑了,似乎他怕我突然跑了他們無法揮去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