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活在圈套里
「奶奶的意思，是讓我從二少爺或者三少爺當中選擇一個，然後接受他的精/子捐贈，是嗎？」莫可垂眸看著茶几上的茶杯，杯口徐徐冒著熱氣，她說話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人看到她置於身側的手指在顫抖。
老夫人眼中閃過一抹尷尬，輕咳一聲，說道，「我確實是這個意思。」
莫可緩緩抬起頭，一雙黯淡無光的雙眼靜靜地凝望著她，輕聲道，「可是，那並不是阿良的孩子。」
潘秀茹微惱，在老夫人開口前說道，「阿良跟峰雲他們是兄弟，是同一支血脈，你又是阿良的妻子，生下的孩子，當然也是阿良的孩子！」
莫可眸光一動不動，輕聲說，「那也是亂/倫。」
「你給我閉嘴！」潘秀茹惱怒不已，厲聲呵斥道，「要不是你害死阿良，我們怎麼會出此下策？」
老夫人臉色變得很難看，右手顫抖地按著胸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你就當做了一回代孕媽媽，以平常心對待就是。」
平常心？怎麼可能一平常心對待！莫可自嘲地牽了牽唇角，說道，「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這個家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潘秀茹鋒利的視線猶如利劍一般，「你嫁入穆家，本就是來贖罪的！你沒有資格反對！」
「我知道我是來贖罪的，我沒有資格反對。」她咬了咬唇，臉色白得紙張一「但是，我也是人，我也有尊嚴，像那種有違倫理道德的事情，我沒有辦法接受！」
「怎麼就違背倫理道德了？你又不需要跟男人發生關係，只是接受……那個而已！」縱使怒火中燒，潘秀茹也沒好意思將「精/子」兩個字說出口。
莫可情緒激動地說道，「穆峰雲也好，穆紹風也好，不管怎樣，從名義上來講，他們都是我的小叔子不是嗎？等孩子長大之後，要怎麼跟他解釋？難道要跟他說，你的父親，其實是你的叔叔？」
潘秀茹冷冷道，「你只需要生下孩子即可，其他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
老夫人蹙了蹙眉，有些責備潘秀茹的暴脾氣，緩緩說道，「阿可，如果你擔心孩子出生后的事情，這你大可放心，我們會給他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就說他是阿良的遺腹子，知曉孩子身世的人，也就我們幾個，不會出什麼差錯。」
她頓了頓，又道，「你懷孕之後，穆家自然會保護好你，讓你免受外界的干擾，你的聲譽不會受到損害，以後想再嫁也是可以的。」
莫可苦澀地笑，「奶奶，從一開始，你們讓我嫁進穆家，就打的是這個主意吧？結冥婚？呵呵，其實你們是想找一個代孕媽媽！」
還有穆峰雲，戴著面具潛入她的房間，也是想讓她懷上他的孩子吧！那個孩子出生之後，肯定會得到一定的特權，否則，穆峰雲不會這麼處心積慮地算計她。
想到這一層，莫可繼續說道，「奶奶，我能問一句，如果我生下孩子，孩子會在穆家生活得很好么？」
「那是當然，孩子將是良寒那份家產的繼承人。只要我跟你們爺爺在世，不管是誰，都別想欺負那孩子！」除此之外，那孩子還將獲得穆氏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這一點，老夫人並沒有說出口，以免莫可滋生什麼壞心思。
莫可沒有說話，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潘秀茹不耐地皺了皺眉，「既然沒有什麼問題了，那就早點做出決定。」
「我還是不能答應。」
「你——」潘秀茹大為光火，合著講了這麼多，都白講了！
「好了，老大媳婦兒，給阿可幾天時間，讓她思考一下吧。」老夫人頓了頓，沉著臉說道，「阿可，我只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你就必須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
那還需要想么，他們根本就不顧她的意願，強迫她生孩子。
「這是你欠阿良的，欠穆家的。」當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書房門口時，聽到老夫人冰冷無情的一句話。
莫可快步走出主宅，腳步越來越快，最後變成了飛奔。
原來一直生活在別人設計好的圈套里，他們為她制定了人生軌跡，不會有人詢問她的意見，因為，她不配，誰讓她害死了穆良寒呢？
天空有些昏暗，大多大多的烏雲彙集，她獃獃地坐在湖邊的長椅上，雙手掩著面，肩膀微微地抽動，喉嚨間偶爾傳出幾聲哽咽。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轟隆的雷聲炸響，幾顆豆子大小的雨滴落向大地，漸漸地，雨滴越來越密集，很快就淋濕了莫可全身。她雙手抱著肩膀，冷得直哆嗦，任由雨水從她的臉龐滑落。
一把雨傘撐到了她的頭頂，男人低低的嘆息傳入她的耳畔，「不是早就提醒過你，為什麼還這麼傷心？」
雨水迷濛了她的雙眼，她費力地睜開眼，望著眼前俊美的男人，張了張嘴，聲音有些沙啞，「穆峰雲，你想讓我選擇你，所以你才接近我，是嗎？」
問出口之後，她就後悔了，其實不需要問的，她心裡早就知道答案。她疲憊地闔了闔眼，說，「算了，當我沒有問過。」
穆峰雲狹長的鳳眸里泛著憐憫，用手指輕輕將貼在她臉上的濕頭髮撫到耳後，柔聲道，「剛開始，確實是這樣，後來，我發現我真的喜歡上你了。」
她愣了愣，接著，低低地笑起來，笑聲蒼涼悲愴。
「我不信。」她黯淡無光的雙眼望著他，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你有著令人讚歎的精湛演技，想要欺騙我，最起碼得欺騙自己，所以連你自己都被自己欺騙了，你還以為自己真的喜歡我，其實，歸根結底，你喜歡的只是穆家的財產。」
他苦笑，「我在你心裡，形象就這麼差？為什麼我說真話，你還是要懷疑我的居心？」
「因為你有前科啊。」她面無表情地將他的雨傘推開，再度步入雨中。
身後，傳來穆峰雲低沉的聲音，「我承認我之前是想利用你，但，你以為穆紹風就是真的對你好嗎？」
她腳步一頓，啞聲道，「我知道。」
她知道，他們都是有目的地接近她，無論她選擇誰，生下誰的孩子，孩子在成年之前，得到的那份產業肯定會交由孩子的親生父親代為保管，那跟白白得到一份產業有什麼區別？
「至少，我是真的喜歡你。」透過雨幕，他的聲音有些飄渺。
她閉了閉眼，冷冷道，「不要侮辱喜歡那個詞。」一個強/奸犯而已，有什麼資格說喜歡。
全身被雨水濕透，冷得直哆嗦，心裡更冷，腦子裡不受控制地浮現一些畫面。
在她痛經時，穆紹風遞給她的那杯姜紅茶。在她腳踝受傷時，他無微不至地照顧。在日本遇到地震時，他奮不顧身地將她護到懷裡……
所有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為了那該死的財產？
冷到極點，腦子似乎凍僵了，不再轉動。她雙手抱著肩膀，緩慢地在雨幕裡面行走，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任由雙腿將她帶到一棟別墅前面。
當小月看到莫可的時候，她渾身濕透，長長的黑髮亂糟糟地披散在肩膀上，還不停地滴水，臉色蒼白，眼神渙散，渾身直哆嗦。
她趕緊跑進雨里，將傘撐到她頭上，「大少奶奶，你怎麼站在雨里啊！」
莫可不言不語，神情恍惚地望著地上被雨水濺起的水花，小月焦急地抓住她的手臂，「大少奶奶，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還是不說話，就像傻了一般。
「大少奶奶，你倒是說句話啊，千萬不要嚇我！」小月急得嗚嗚地哭了起來，「大少奶奶，你看看我，我是小月啊！」
「小月……」莫可被她的哭聲驚醒，獃滯的眼神終於恢復一點清明，咬著嘴唇顫抖，「小月……我好冷……」
小月破涕為笑，「大少奶奶，你總算清醒了！我們趕緊進去換衣服，洗個熱水澡，然後就不冷了。」
莫可身上的雨水滴答滴答地打濕了地板，她緩慢地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無意間走到了靜園。
「大少奶奶，我先扶你到樓上泡個熱水澡……你的換洗衣服都帶到主宅了，你先穿一下大少爺的衣服，我待會兒就去主宅那邊，把你的衣服取過來……」一路上，小月在她耳邊絮絮地念叨。
「好」字剛說出口，莫可身體一軟，向著地面滑去。
小月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上前攙扶，但還是晚了一步，莫可身體咣當摔在樓梯上，額頭重重地磕在台階上。
「大少奶奶！」小月嚇得臉色都白了，趕緊將她攙扶起來，看到她額頭撞得紅腫一片，雙眼緊閉，已經昏厥了過去。
「怎麼辦？怎麼辦？對，得趕緊將大少奶奶扶上樓……」現在靜園只有她一個人，她必須要冷靜。
小月個子矮小，架著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莫可，還要攀登樓梯，很是吃力，剛爬了一半的樓梯，她就吭哧吭哧直喘。
「怎麼了？」淡漠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小月驚喜地回頭，「二少爺，大少奶奶昏厥了，我正打算將她扶到樓上，可是……」
話還沒說完，穆紹風已經箭步趕來，一把將莫可從小月懷裡攬過去，打橫抱了起來，他臉上雖然沒有表情，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打電話叫陳醫生過來。」說完抱著莫可，大步往樓上走去。
將莫可放到床上，小月隨後跟了進來，穆紹風讓她替莫可換一身乾爽的衣服。
小月應了一聲，趕緊從衣帽間找出一件男式睡衣，穆紹風面色一冷，「換一件！」
小月為難地說道，「二少爺，大少奶奶的衣服都在主宅那邊，這裡只有大少爺的衣服……」
「那就去主宅那邊把她的衣服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