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祭祀
而身為丞相府的車夫,聽到府上小姐的慘叫怎麼可能不停下來詢問一二呢?
莫非……
痛苦之中忽閃出的清明,想到了某種可能,裴清艱難的爬向了靠近車夫位置的地方,質問車夫道,「你!是陸輕瑤的人!什麼時候潛進我丞相府的!」
車夫位置上的人傳出一聲笑,聽不仔細其中有幾分嘲諷,「裴二小姐,有些話不適合說透,如果二小姐不輕舉妄動,保持先前的現狀,不就不會像現在一樣受苦了么?」
「小的是光明正大被丞相府管事帶進府上做下人的,怎麼能叫潛入呢?說得跟小的是圖謀不軌似的。」
與所想的答案相同,裴清不禁失力的倒在車廂里,雲燒蠱毒帶來的幾要將人灼傷的熱度中,裴清卻有一瞬的遍體生寒。
陸輕瑤,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將手伸進丞相府了,她究竟要做什麼啊!
……
陸錦年還在盯著地圖尋思,車廂突然被敲了敲,挑開車簾,就見沐畫笑著朝走在前面的馬車方向努了努嘴,道,「小姐,剛才陸輕瑤可憐巴巴的從丞相府的馬車裡跑出來了。」
伸手卡在自己脖子上,做了個手勢,「這裡還有被人掐過的痕迹。」
陸錦年挑眉,「怎麼回事?」
「就是剛才,陸輕瑤興高采烈的跑到丞相府二小姐裴清的馬車裡,然後被欺負趕出來的樣子,好多人都看見了,說是大將軍府和丞相府關係果然很差,本來很要好的兩個人也吵起來,陸三小姐還被裴二小姐打了……」
見陸錦年毫無反應,沐畫歪頭問道,「小姐,經常欺負你的人被別人欺負了,怎麼不高興?」
那是因為我根本不覺得陸輕瑤是會被人欺負,而非欺負人的那一個啊!
以陸輕瑤的心計,這恐怕是故意營造出羸弱的形象,讓人看見的,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陸錦年摸摸下巴,有些複雜的對沐畫說道,「眼睛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的,這世上擅長偽裝的人可不少。」
沐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單純的腦袋還思量不了複雜的人心,抬頭望了望晴空,突然單手握拳拍在另一手掌上,自己理解定論道,「就是說,令人討厭的人,被人欺負的模樣很可能只是假象。」
「而想要報仇收拾人的話,果然還是要自己下手,若是別人代為收拾的話,說不定就是做假欺騙你的!」
陸錦年,「……」這話說的好像沒什麼毛病,但怎麼就覺得那麼奇怪呢?重點偏了吧啊喂!
一旁的沐書側首補充道,「也不用凡事都親力親為,只要幫你收拾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便可,小姐不也經常把這些事委託給你和依寒幾位么?」
「對哦!」
陸錦年抽抽嘴角,突然覺得沐書的鬼畜屬性也並不那麼適合教育學生,沐畫是他親弟弟,總不至於會坑,真擔心放在他那的陸昭被帶歪啊,那孩子本就有隱藏黑化的可能哎!
還沒等陸錦年擔心完,馬車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祭祀一事何其莊重,祭祀所在帝陵前高聳的祭台上,早被清掃的纖塵不染,白玉做的祭桌前供奉青銅巨鼎,紅色長毯從通往祭台的樓梯上直鋪到帝陵入口,莊重而森嚴。
皇上蕭文峰與皇后易綺嫣,身著象徵著帝王的黃色龍鳳描彩的祭禮服飾,文武百官以及隨行的后妃女眷自覺分站兩排,追隨著帝后兩人步入祭祀場。
御林軍與常年把守在帝陵的軍隊將祭祀地點團團圍住,保證裡面人的安全,也將閑雜人等排除在外。
至於侍候后妃的宮女,女眷們帶來的侍女和侍衛,則被趕在帝陵之外守著。
隔著帝陵的圍牆,遠遠的仍能聽到從祭禮處傳來的,遼闊的編鐘聲,渺遠梵梵,在宮裡見過大場面的宮女們便罷了,沒見識過的侍女和侍衛,被此時的肅穆震撼得腿軟。
而不受影響的大概只有陸錦年帶來的是三個人吧。
一個武痴少女,除了陸錦年、依暖和燕澤外,就只有與敵人交戰時,被對方武功壓制帶來的壓迫感,之外,大抵是不會將什麼放在心上的;
一個戰鬥狂少年,打架之外,便只把陸錦年的事放在首位,正因為無法跟著陸錦年進去而氣鼓鼓;
一個……沐書的穩重來自於他的閱歷,早就見慣了這種大場面,所以無所畏懼,甚至打了個哈欠,以示無聊。
若是知道沐書在想什麼,陸錦年只怕會舉雙手深表贊同,作為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唯物主義的智慧型少女,對這個社會裡動不動就祭天做法一事,只能持探究和觀望的態度。
日月星辰,山疊水流,皆是遵循自己的規律,世態萬象,若是求天可行,那便不會有什麼『事在人為』的句子出現了。
而祭祀的意義,與向天祈求相比,更多的,是承載了對這一年的希冀和最美好的暢想吧。
長樂而起,帝后二人已登上了高高的祭台,點燃了香炷,伴隨著青煙裊裊,台下的眾人皆躬身俯首施長揖禮,聽他們的國君唱起了祭詞。
「一佑五穀豐登社稷沃;」
「二佑四海昇平晏河清;」
「三佑三山五嶽調雨順;」
「四佑雙燕齊飛百鳥鳴;」
「五佑萬里江山長錦繡。」
「……」
陸錦年低著頭,卻是用餘光觀察著四周的情況,這種時候,只要不是想明著造反,就不會有人敢搞出什麼動靜。
而明軒國的國祭,來訪的使者是不予參加的,聽說慕容啟和慕容檀,借著要檢查從帝陵中取出的,和親公主的嫁妝為由,磨了好久才纏著皇上蕭文峰,允許他們參加國祭之後的餐宴和狩獵。
所以,在場的人究竟是真的虔誠問天禱告,還是各懷鬼胎私下做了什麼小動作,相比之下,陸錦年更在意的還是地形和位置。
從她自己所站的位置看去,遠遠的只有遠山青黛的剪影,而過去祭台後望,過後幾百米,兩側松柏林林叢叢,清早潮濕的雨意穿鑿枝間葉里,蒸騰起的氣味辛然清爽,白玉石牌坊在過道石階中拔然而起,巍巍矗立。
那才是能夠深入帝陵的正門入口,據言唯有純正的皇室血脈才可以進去,而帝后攜朝臣祭天的位置,僅僅是帝陵的外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