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

  黃雲天說:「很簡單,這件事情是上面說了算,我也只是聽聽使喚而已。我私自帶你見周玄武,這事可是到處都眼睛盯著的,一不小心就會被人在後面打了報告上去,上面知道了肯定會找我麻煩。而且,你不讓我對周玄武動刑,他就更不會招供。結果,上面肯定怪我辦事不力,會換人上來對付他,只怕不是所有人都會像我一樣給你面子。最終,不是害了我,害了你,也害了周玄武嗎?」


  秦少虎說:「你放心,我這次見他是幫你,幫我,也幫玄武。」


  黃雲天不大相信,問:「這話怎麼講?」


  秦少虎說:「我是來勸他招供的。」


  「勸他招供?」黃雲天不相信地笑了下,說:「我沒有聽錯吧,你會勸他招供?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子哄了吧。」


  秦少虎也一笑:「哦,是嗎?黃隊長你倒說說,我怎麼是哄你了?」


  黃雲天說:「這不很顯然嗎,你殫精竭慮的想救他,甚至擺出要和我結生死仇的架勢,你會勸他招供?鬼才信。」


  秦少虎說:「和黃隊長你紅臉,不過我一時衝動而已。冷靜下來我才仔細想了,真正救得了他的,除了招供,沒有別的辦法。」


  黃雲天聽得秦少虎這個說法,感到很新鮮地問:「是嗎?我倒想聽聽,為什麼你覺得招供才能救他?」


  秦少虎說:「很簡單,我想過無數種辦法,且不說根本沒法把他救出去,即便能救得出去,如果這個陷害他的人從法律上動不了他,也肯定會用其他非常手段來報復。所以,換種說法,他在監獄里比他在外面要安全。而他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就會死扛,死扛的結果呢?只能受刑,白受皮肉之苦,說不準還會被打成廢人。」


  黃雲天聽了之後稱讚:「還是你站得高看得遠啊,說句不該說的話,拳腳在這個社會已經沒落了,這不是冷兵器時代。再厲害的高手還能抵抗得了子彈嗎?所以,權力才是最強大而帶著決定權的東西,無論什麼勢力,與權力對抗,都是胳膊對大腿,以卵擊石!」


  秦少虎裝著受教地點頭:「黃隊長說的是,權力是無形卻最鋒利的刀,沒有人能夠抵擋。自古以來就有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個君,到現在的詮釋,就是權力。而臣,就是權力之下的人。就麻煩黃隊長再幫這最後一個忙吧,反正我也就負責勸勸他,如果他不聽,要死扛的話,我也就不管了。」


  這於黃雲天來說,自然是件好事。周玄武一招供,他就可以向馮大金交差,還能記下功勞。否則的話,即便有那麼多證據,但並不是完全的死證,周玄武萬一死扛,他們就除了把周玄武給打死一途,無法給周玄武定罪,即便強行按上手印,周玄武也可以在庭上翻供。


  而且,如果真的在刑警隊把周玄武打殘了或者死了,秦少虎再搬靠山出來,涉事的一個也脫不了干係。背後有人的可不比普通老百姓,老百姓有冤,無法上達視聽,所以他們可以一手遮天;但有來頭的人,把婁子捅到上面去,就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所以,秦少虎若真能勸周玄武招供,他也就省掉了好多麻煩,當即便答應了讓秦少虎再見周玄武。


  已經緩和了幾個小時,周玄武的狀態也好了些。怎麼說他也是「強龍之師」千錘百鍊而出的高手,體質強悍非比尋常。


  「怎麼又來了,難道我有救了嗎?」


  周玄武聽見開門聲,看見秦少虎進來,故作樂觀地開了個玩笑。


  秦少虎說:「當然,我秦少虎是什麼人,這世界就還沒有難倒過我的事。」


  邊說著邊走到了周玄武的身邊坐下,目光往外面斜了斜,門雖然關著,但他知道黃雲天就站在門口邊上,豎著耳朵在聽他會對周玄武說些什麼。


  周玄武本來只是開個玩笑的說法,見秦少虎說他真的有救了,精神一下子振作了許多,問:「真的嗎?你又使了什麼神通,竟然把我從這個死局裡救出來?看來我真得對你刮目相看啊。」


  秦少虎說:「其實,能不能救你,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我自己?」周玄武皺了皺眉頭,疑惑問:「我自己怎麼救自己?」


  秦少虎說:「很簡單,把罪認了。」


  「把罪認了?」周玄武頓時大驚小怪起來,「大哥,你不會是在拿我開玩笑吧?」


  秦少虎說:「沒有,我說的是實話。」


  周玄武見秦少虎的表情很認真,就不解了問:「能給我個理由嗎?」


  秦少虎說:「理由很簡單,我找了很多人,想了很多辦法,沒人幫得了你,你如果不招,只能受皮肉之苦,你撐不出去,招了就太平了。而且,即便你有什麼辦法能為自己脫罪,從這裡出去,你以為吳顯貴會放過你嗎?法律若不能奈何你,他就肯定會用非常手段了。所以,還是監獄里比較安全,事到如今,你也只能認命了。」


  「我操!」周玄武聽了這話情緒一下子就激動起來,問:「你不會是收了他們好處,來當說客的吧?」


  秦少虎說:「你先不要激動,也不要和我爭論,你好好想清楚,除了這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來自保嗎?」


  周玄武還是很激動地質問:「能不能自保,我也不用承認自己沒有做過的罪行吧?就算死,我周玄武起碼也得清清白白的,站著死,不會怕死!」


  「哎!」秦少虎一聲嘆息,很無奈的樣子,「你怎麼會這麼固執呢。站著死跟跪著死有什麼區別嗎,都是死,人一死什麼都沒了。所以,活著,比什麼都好,而目前的情形,你除了配合他們,也許還能有一條活絡,對抗下去,只是自掘墳墓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螳臂豈能擋車?」


  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向周玄武眨了眨眼睛,然後把聲音壓得很低,悄聲說:「蜀東有一支從公安部派來的反黑精兵組,我已經把你的情況告訴了他們。他們讓你先招供,到監獄里委屈一下,頂多一兩個月。吳顯貴和馮大金這些都會是剷除的對象,到時候他們會為你翻案。不過,你招供的時候,對毒品和槍支都只能說是自己用,不能說是販賣。否則的話直接就能判槍斃了。」


  周玄武頓時明白過來,當即就故意嘆息了一聲,說給外面的黃雲天聽:「其實你說得也對,目前看來,他們做了那麼多手腳,又落在他們手裡,是黃泥巴滾到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我要硬扛,只是自討苦吃。即便我能僥倖扛出去,吳顯貴也不會讓我好過,我還不如在監獄里呆著呢。現在我才真的覺得,勢單力薄的可悲啊。」


  秦少虎說:「經一事長一智,以後你就知道,凡事不能逞匹夫之勇了,對有權力的人要學會敬畏。畢竟你跟我不一樣,我背後是有大靠山的,我有事,他們可以不遺餘力地幫我。但不是我自己的事,他們都不願意管,還叮囑我我不要有事沒事管閑事,他們也不願意得罪人,只有我自己的事情,不可避免了才會出手。所以,你的事情,就算我怎麼懇求他們都沒用。」


  周玄武也配合著說:「你已經儘力了,對得起我們的兄弟情分了。看來,只能若干年後咱們兄弟再開懷暢想,談理想談人生了。」


  秦少虎說:「那倒也不至於,無論你被關到哪裡,我都會來探望你的。」


  周玄武說:「你自己在外面要小心點,你也得罪過吳顯貴,很難說他在對付完我之後,又來對付你。」


  秦少虎笑了下:「我都說了,我背後是有大靠山的,他對付我?搞不好他連商會會長都坐不穩吧。行了,我還是找黃隊長要的個人情進來的,不能耽擱太久,你自己保重吧。」


  出了屋子,秦少虎看見黃雲天故意站得遠遠的,其實知道他是一直在門外偷聽,暗自笑了聲,便上前說:「總算把他給點透了,黃隊長你可以安排審訊了。」


  黃雲天說:「看來他這一輩子最大的幸運,是交了你這麼一個鐵杆的朋友啊。現在這社會,口裡稱兄道弟,背後忙算計。風光的時候常常聚,誰有禍事如瘟疫。他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能為他奔來跑去,難得啊!」


  這話確實是黃雲天的內心話,雖然他心裡對秦少虎不滿,甚至在醞釀著整治秦少虎的計劃,但從秦少虎的耿直上講,沒得話說,可惜的是他沒法交到秦少虎這樣的朋友。敢為朋友兩肋插刀。


  秦少虎對黃雲天的讚美笑得一笑,說:「這世界總會有好人有壞人,有小人有君子,不能一概而論的。給黃隊長添麻煩,我先走了。」


  他滿以為,周玄武之事,就這樣告一段落,只等反黑精兵組到時候為周玄武翻案洗冤就行了。卻不知道的是,讓周玄武入獄,不過是吳顯貴的第一步棋而已,在後面,還有連環殺招,他不將周玄武給徹底毀掉,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所以,秦少虎採用軒轅北斗的緩兵之計,其實不過是周玄武又一個更大劫數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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