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顧少連笏打奸臣
貞元十一年（公元795年）的科舉主考官本商訂繼續由禮部侍郎顧少連接任。但裴延齡給皇帝李適進讒言說，顧少連與陸贄私交甚密，而且貞元八年科舉主考官是陸贄，貞元九年與貞元十年的科舉主考官都是顧少連，再任顧少連恐他們結黨營私。後來李適讓老臣呂渭知貢舉。
貞元九年（公元793年）時，已是宰相的陸贄不能繼續任科舉主考官，改由戶部侍郎顧少連擔任。顧少連清正廉潔，有識人之明。劉禹錫、柳宗元、苑論、馬徵、武儒衡、薛公達等名人中榜。
貞元十年（公元794年）顧少連由戶部侍郎升為禮部侍郎，繼續擔任科舉主考官。陳諷、李逢吉、王播、鄭浣、柳立、席夔、竇從直等名人進士及第。
貞元十一年（公元795年）禮部侍郎呂渭擔任科舉主考官。但老臣呂渭並沒有與裴延齡同流合污。崔玄亮、韓泰、周君巢、齊皞、李應等名人進士及第。
裴延齡見拉攏不來老臣呂渭，於是一心對付陸贄等人。不久后便發生了陸贄、張滂等人被貶出長安的事。朝廷眾人一片嘩然，吃驚不已，也越來越忌憚裴延齡。
這年皇帝李適在宮中宴請文武百官時，宴會上的裴延齡意氣風發，歌功頌德，大談天下太平、暢言盛世景象。文武百官只顧抬頭喝酒，少有作答，不敢與他辯駁爭鋒。
酒過數巡后，實在氣憤不過的顧少連想到一個好法子，他不停地與旁邊之人飲酒，不一會老臉通紅，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裝出喝醉的模樣。裴延齡看到后嘲笑他道：「聽聞顧學士向來海量，如今不過吃了幾杯，就醉成這般模樣。看來，盛名之下其實難符啊！」
顧少連故意裝作沒聽到，繼續搖晃著身子又唱油條，逐漸接近裴延齡。快到達他的座位時，突然從懷裡掏出朝笏，猛地朝裴延齡腦袋上打，同時高聲笑道：「哈哈，昔日段太尉奪朝笏而擊奸臣朱泚，如今吾亦用朝笏打你這個奸臣！哈哈···」
吃痛的裴誕齡惱羞成怒，卻又不好自降身份與一個醉鬼理論。他深知大打出手只會惹得皇帝李適不快，只能自認倒霉。捂著腦袋、眼裡直冒火的他不能發作只得大叫：「顧學士發酒瘋啦！顧學士發酒瘋啦！」旁邊的大臣元友直恐顧少連惹惱裴延齡，忙上前把他扶回座位。
皇帝李適見到如此少見的情形，笑得前仰後合，眾朝臣也鬆了一口氣。
顧少連所說段太尉奪笏擊賊之事就發生在十幾年前的「奉天之難」。
昔日朱泚攻陷長安，派韓旻圍攻身陷奉天皇帝李適，段秀實命岐靈岳盜用姚令言的印符，命令韓旻回軍。但姚令言的印信未能盜來，段秀實又盜用司農卿的印符，招募士兵追趕韓旻，韓旻得到印符果然回軍了。
朱泚和姚令言得知此事後極為震驚，隨後傳召李忠臣、源休、及段秀實等人商議稱帝事宜。而段秀實猛然起身，奪去源休的象牙朝笏，朝朱泚的臉上吐口水，大罵道：「狂妄叛賊！我恨不能將你斬為萬段，豈肯隨從你造反呢！」於是用朝笏擊打朱泚，朱泚舉起手來抵擋，僅被擊中額頭，血花濺到地上。二人相互搏鬥，一旁侍從倉皇失措。劉海賓不敢上前，乘亂逃走。李忠臣前去幫助朱泚，朱泚得以脫身逃走。段秀實隨後被殺害，享年六十五歲。
興元元年（公元784年）二月，身在興元府的皇帝李適下令追贈段秀實為太尉，謚號忠烈，同時大肆賞賜其子。同年七月，李適回到長安后立刻祭祀段秀實，並親自為其題寫碑文，樹碑立廟以示恩寵。
碑曰：「操行岳立，忠厚精至，義形於色，勇必有仁。···將紓國難，詭收寇兵，撓其凶謀，果集吾事。挺身徑進，奮擊渠魁，英名凜然，振邁千古！···公獨挺身，奮擊暴強，烈烈英武，歿而彌彰。」
文天祥在《正氣歌》中稱讚他道：「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
公然在宴會上敢如此妄為的顧少連並不是個鐵憨憨，他先後做過太子校書、典校秘書、登封主簿、監察御史。皇帝李適出逃奉天時，他更是於亂軍中徒步前往拜見，被任為水部員外郎。在梁州時他又升任翰林學士，回到長安后更是拜為中書舍人。在皇帝身邊長達十年之久，深得李適信賴。
李適也只是象徵性把顧少連貶為京兆尹，依然十分寵信。
遭此羞辱的裴延齡依舊驕橫跋扈，不知收斂。
貞元十二年（公元796年）九月，宰輔盧邁突然中風，告假不能理事。宰相趙憬身體很不好，常常告假，只有老好人賈耽獨自處理朝政。如此一來，裴延齡十分高興，他覺得宰相之位肯定非他莫屬。
清廉耿直的顧少連，歷來看不慣裴延齡。一次上朝時，他把畫好的畫作為奏章呈給皇帝李適。李適打開一看，不見任何一字，只見面上是一隻兇猛的老雕，昂著頭顱，伸著利喙，翹著尾巴，耀武揚威地站在一大群鳥中間。而旁邊的鳥，有的低頭縮頸，有的相互偎依，有的向老雕嘲諷。
一時不知何意的李適抬起頭瞥見殿中的眾臣，只見裴延齡昂頭挺胸、得意非常，顧少連筆直站立斜視裴延齡，而百官或低頭、或縮頸、或怒望。李適突然明白了，朝中眾臣都很厭惡裴延齡。他也不好犯眾怒立他為相重用了。
十月初宰相趙憬突然病逝，朝中眾臣商議由右諫議大夫崔損、給事中趙宗儒擔任宰相、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處理朝政。
眼看就要到手的宰相之位不翼而飛，裴延齡氣急攻心。不久之後的十二月初他就身染病去世了，不知道是不是氣死的。
裴延齡死後，朝中上下分外高興，大奸臣終於死了。
唯獨皇帝李適嘆息不已，沒有人能給他撈錢了。
自此以後，天下還算太平，大唐國力也穩步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