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生離死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走,對於手術室裏的人來說,他們隻能感覺到生命的存在於流逝。但對於手術室外等待的人來說,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每個人對抗這種煎熬的方式都大相徑庭,林清清是無言的流淚。她總是習慣性的做好最壞的打算,所以便總是越想越悲觀。
但與她不同,這麽多年來薇婭已經習慣了凡事往好的地方想。她告訴自己魏巍一定不會有事,他一定能活著從裏麵出來。
兩個人在孤兒院裏那麽多年都過來了,怎麽可能挺不過眼前這個坎?隻要這次魏巍沒事,以後他們一定要好好的過日子。
看著蹲在牆根發呆的薇婭,林清清本想開口說些什麽安慰她。倒是話到嘴邊,卻又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最終,她所幸什麽都沒說,隻是靠在她身邊站著。有時候默默無言,反而是最好的安慰和陪伴。
“魏巍一向都特別堅強。”薇婭突然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從以前他就安慰我,說我們以後一定會和別人一樣住進這個城市的商品房裏,然後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她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聽著薇婭的描述,林清清突然覺得心髒一陣發緊。住在商品房裏,對於她來說好像是最稀鬆平常的的事情,但對於薇婭來說,卻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人和人之間的物質差別,有時候會比所謂的精神世界的差別更顯著。“以後你們一定會住進去的。”林清清隻能說出這麽一句幹巴巴的話來寬慰她。
將自己的頭靠在冰涼的牆壁上,薇婭感受到了來自牆麵的溫度。從頭頂的皮膚一直傳到她的腳趾,這種冰涼的觸感如此清晰,能讓她感覺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清清,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羨慕你和歐遠瀾了嗎?”她語氣中有些嘲諷。“不,確切的說根本不是羨慕,是嫉妒。”她糾正了自己的錯誤。
所謂羨慕,就是單純的渴望,並不會去破壞。但薇婭呢?她雖然沒有直接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來,但她卻十分明白自己心裏那些偶爾會冒出來的邪惡念頭。
她想變成林清清,更想取而代之。為什麽這個女人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為什麽她明明已經擁有了那麽多東西,卻還要來搶自己有限的東西?
“我可能……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十全十美。”林清清低著頭,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還記得年關將近的時候,歐遠瀾帶她去了公墓。在那塊墓地上,埋葬著她的親生父母,那都是曾經遺棄過她的人。
雖然林清清從未在孤兒院生活過,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薇婭魏巍其實差不了多少。都是被拋棄過的人,所以格外能理解那種害怕失去的感覺。
抬起頭瞥了一眼手術室的門口,哪裏的紅色指示燈還亮著,說明還在手術中。薇婭歎了口氣,她的心髒就像是被人一把抓了起來一般,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撲通一聲被扔下去。
關於這個手術的難度,她之前就聽醫生說過。如果稍有不慎,手術可能就會失敗,能完全成功的幾率隻有百分之三十。然而就算是手術成功,也還有術後感染這一關。隻有熬過了這兩關,魏巍才有可能變成一個正常人。
不過薇婭也明白,醫學上本來就沒有什麽百分之百的事情。她能做的,就隻有祈求老天,等待結果。
似乎是看出了薇婭的擔心和憂慮,林清清安慰她道:“一定會沒事的。”眼下,她能說的似乎也就是這種話了。
本來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回應,卻不料手術室外麵的紅燈突然熄滅了,薇婭迅速從地上起身。
因為蹲的太久的緣故,還沒跑幾步,薇婭就險些跌倒在地。幸虧林清清在一旁,她伸手扶了一下,避免了薇婭摔倒。
連謝謝都來不及說一聲,手術室的門就打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他臉上的表情比以往要更加莊重嚴肅。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醫生出來的時候,林清清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但她什麽都沒說,還是扶著薇婭走到了醫生的身邊。
“您是病人家屬嗎?”醫生衝林清清問道。
輕輕搖搖頭,林清清指了指一旁的薇婭。“她是。”在她心裏,薇婭和魏巍兩個人早就合二為一了。
摘下口罩,醫生的麵容也十分疲憊。“病人於下午三點二十五分的時候發生房顫,於三點五十五分搶救無效死亡。”他極力想用最平淡的語氣宣布病人的死訊,但在麵對家屬的時候,他還是沒能忍住話音裏的顫抖。
這是晴天霹靂,更是雷霆萬鈞。薇婭原本黑暗的世界裏的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了,那個把她當做光明的人,也永遠的消弭在了這個世界上。
一片荒蕪是什麽感覺?從前薇婭總覺得活著還有個念想有個盼頭,但在這一刻,她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裏幹涸了,變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漠。
甚至沒有衝進去看魏巍最後一眼,甚至也沒有流下一滴眼淚來,薇婭的眼淚也幹涸了。她總覺得有人在從背後拉扯著她,於是她就那麽一聲不吭的載倒下去了。
如果不是林清清在旁邊扶的及時,她整個人可能就摔在地上了。醫生慌忙叫人搶救處理,而林清清卻隻能捂著嘴巴,眼淚從她的眼眶裏落了下來。
醫院裏每天會發生無數的生離死別,不敢相信大吵大鬧的病人家屬也有,像這樣完全接受不了直接暈倒的家屬也有。醫生們能做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僅此而已。
沒來由的,林清清突然覺得有些悲哀。她的頭又開始疼了,那些生離死別的畫麵刺激著她,讓她的思緒仿佛回到了過去某一個場景裏。
在那個場景裏,她看著病床上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的男人,心裏縱然難受,卻沒流下任何一滴眼淚。那些場景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又究竟是誰離開了?她都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