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辛月和易宣是前後腳到的酒店。
不知道辛月是什麼時候到的,易宣火急火燎地往電梯間跑,好像只要他晚到一秒,辛月就會被邵凱給吃了一樣,臉色陰沉得嚇人。
右邊口袋裡的那枚戒指更是硌得他又慌又躁。
電梯在邵凱房間的樓層停下,易宣幾乎是衝出去的。
他大力的敲門,來開門的是辛月。
看見易宣,辛月挑了挑眉,「這麼快?」
她語氣很淡,可正是這樣淡然的語調一下激起了易宣的火。
他急切地將辛月抵在牆邊,逼近她咬牙道:「你想氣死我?!」
辛月聽著他慍怒的聲音,勾了勾唇角。
「氣你?」她抬眼,清澈的眸光流轉,輕飄飄落在易宣臉上,「我可不敢氣你,易總。」
易宣一怔。
這時,邵凱從會客廳里走出來。
辛月還被易宣抵在牆上,姿勢相當曖昧。
聽見腳步,兩人的視線一起轉向邵凱。
他表情有些僵硬地望著辛月,見她臉上沒有任何不悅的痕迹,邵凱眼色暗了暗。
「先進來吧。」邵凱說著,轉頭回了客廳。
看著他有些遲緩的背影,易宣皺了眉。
他低頭重新將辛月上下打量一遍,見她穿戴整齊,除了眼睛有些腫,其他神態倒沒什麼異樣,易宣放了心。
「你這麼晚找他幹什麼?」他不悅問。
辛月看了眼他好似鬆了一口氣的神情,推開他的手,也不回答,冷淡吩咐:「關門。」
*
會客廳。
辛月獨自坐沙發上,易宣和邵凱分別坐在她左右兩邊的單人沙發椅上。
他們相對而坐,彼此的視線卻都不曾落在對方身上。
他們望著辛月,辛月卻望著茶几上放著的牛皮紙袋。
易宣順著她的視線看,紙袋的封口似乎還沒有被打開。
她真的還沒看過?
這時,邵凱從身邊拿出了一台筆記本,傾身遞給辛月。
辛月接過,順手將茶几上的牛皮紙袋推到他面前。
邵凱垂眸看了眼紙袋,又抬眼望了望辛月,見她對他點頭,他才將紙袋拿起來拆開。
易宣冷眼看著他們只用眼神交流,彼此之間不經意流出的默契姿態讓他很不滿意。
他動了動身子,雙腿交疊,換了個更靠近辛月一些的姿勢。
唔,這個位置不太好看清她電腦上的內容。
辛月和邵凱沉默地看著資料,易宣也沒有出聲,房間里一時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易宣望著辛月,她白皙的側臉柔軟卻冷淡,快速閱讀的時候,她臉上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表情。
她有時候真的冷靜得讓他想不明白她究竟要幹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也不知道他們究竟看了多久,辛月率先放下了電腦。
她一停,邵凱也跟著從那些資料里抬起了頭。
辛月看見他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
「看完了?」辛月問。
邵凱點點頭。
辛月又問:「重疊率多少?」
「60%。」邵凱答。
辛月微微點了點下巴,「和我估算的差不多。阿山能找到這麼多東西,真是辛苦了。」
邵凱將牛皮紙袋扔在茶几上,「確實。」
他們這一來二去在說些什麼,易宣猜的八九不離十。可他猜歸猜,辛月和邵凱這種打啞謎一樣的交流方式讓他太不爽了。
他還坐在這裡,辛月這樣若無旁人地展示和邵凱之間的默契,是真的完全把他當空氣嗎?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易宣大聲質問,辛月和邵凱都將視線轉移到他身上。
辛月看出他在生氣,換做以往,她可以哄他安撫他。但剛剛看完那些資料,她現在也很生氣。
但現在不是互相發泄情緒的時候。
她皺起眉頭,然後鬆開,一秒后,辛月便壓下了所有上火的情緒,冷靜地問易宣:「你準備怎麼對付桑旗?」
陡然轉變的話題讓易宣出現了短暫的怔愣。
「想參與?」他望著辛月,眉眼間仍堆積著不高興影子,但火氣卻慢慢降下來了,「不可能,別想了。」
「易宣,你知道,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辛月淡淡說:「既然你已經把這些資料給我了,我沒道理什麼都不做。」
她語氣堅定,易宣卻也不讓步,「我答應給你這些,但沒答應你參與進來。」
邵凱這時插話進來,道:「如果這裡面的內容都是真的,我們……」
「你們什麼你們!」
邵凱話只說到一半,易宣便冷言厲色地打斷了他。
「當年劉勢光為什麼不讓你查,你忘了?」他瞪著邵凱,「就算桑旗現在失了一半的勢力,你又剩多少?在你準備說大話之前,先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
「易宣!」
他說的話太刺耳,辛月厲聲喝道:「你沒資格這樣說他!」
「我沒資格?!」易宣轉頭不可置信地望著辛月。
辛月也冷硬地望著他。
她沒有說話,可她冷清眼神中流露出沉默的指責,無聲無息地在易宣心上劃了一刀。
易宣左眼裡的濃霧開始聚集,他捏緊的拳頭咯吱作響。
辛月寸步不讓。
對峙半晌,是易宣先低了頭。
他垂下眼帘,掩住眸子里怒意,握緊的拳頭卻仍沒有鬆開。
辛月也不深究,她淡淡移開視線,臉色很冷。
「你說的沒錯,我現在確實沒什麼用處。」邵凱道:「但確實是桑旗害了小月的父親還有我沒錯。拋開我自己,小月父親的這筆帳,我們無論如何也要跟他清算。」
他說得誠懇,可在易宣聽來就是個笑話。
「你對當年和現在的桑旗了解多少?五年前我廢了多大的力氣都沒能直接把他拖下來,你現在來說清算?」易宣輕嗤,「你拿什麼算?」
縱然他態度倨傲,但卻是在陳述事實。
自五年前被易宣擺了一道,桑旗這幾年一直都很低調。那之後,Y市的賭場和夜店一夜間都銷聲匿跡了。
外人都說他已經金盆洗手了,但只有易宣知道,他們還能維持表面上的相安無事,只是因為桑旗還在休養生息,而且他還沒找到足以將現在的易宣擊潰的手段。
當年承建給桑旗帶去的打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復原的。
他這輩子估計都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以桑旗睚眥必報的做事風格,只要等他有了足夠反撲上來的能力,他一定會死死咬住易宣的咽喉,不死不休。
這幾年他一直蟄伏不動,易宣估計他已經積攢了相當的力量,否則他不會那麼明目張胆地直接用辛月來威脅他。
至於邵凱,他現在一沒錢,二沒勢,想跟桑旗斗?簡直笑話。
辛月剛才的氣還沒消,易宣不想真的跟她吵,於是也沒把話說得更難聽些,只不耐地揮了揮手道:「你趁早閉嘴。」
他說完,霸道地別開臉,一幅已經不想再聽見邵凱聲音的樣子。
邵凱沉默。
「那我呢?」辛月突然問。
她望著易宣,眼神冰冷又倔強,「他害死了我爸爸。」
易宣的神情有片刻的鬆動,他放輕了語調,道:「我知道。我答應你,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頓了頓,他又補充:「但我不會讓你插手。」
辛月皺眉,「易宣……」
「行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易宣很乾脆地直接起身打斷她,「早知道你叫我過來是為……算了,說完了吧?說完了回家睡覺了。」他想說如果早知道是說這件事,他根本不會來。但轉念一想,就算早知道,他也還是會來。
辛月和邵凱,在他這裡是絕對禁止單獨搭配組合的存在。
易宣說著,彎腰去拽辛月的手腕。
「等一下!」辛月擋住他,揚起臉問:「我讓你帶來的東西呢?」
易宣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麼,伸手從兜里掏出一枚素凈的戒指,扔垃圾一樣扔在茶几上。
素色的指環在桌面上彈跳著滾了兩圈,停在邵凱面前。指環頂端的鑽石折射出耀眼的光線,刺傷了邵凱的眼睛。
「還給你。」
「易宣!」
「走了。」
「易宣、易……」
邵凱靜默地坐在沙發上,辛月的聲音隨著關門聲一道消失在了房間里。
從辛月決定回國的時候起,邵凱便早就料到了如今的場景。
眼球僵硬地轉動,被易宣當垃圾一樣扔在茶几上的鑽戒,似乎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邵凱抿了抿唇角,伸手把戒指拿起來。
鑽戒仍安靜地散發著純凈的光芒。
他想起當初把戒指交給辛月的場景。
當時,辛月想要回國,他勸不住,便私心想用這枚戒指先套住她,好讓她在做選擇的時候能稍微考慮到他,哪怕一絲一毫。
但他忘了,這道所謂的選擇題其實根本不存在。
不論從前還是現在,她心裡想的念的,從來都只有一個人。
而那個人,不是他。
*
易宣拽著辛月到了地庫,正要上車,辛月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我自己開車來的。」
她冷硬的語氣和讓易宣臉上仿似結了一層寒霜。
他冷冷地望著她半晌,忽然調頭往另一邊的停車位走。
辛月停在原地,見他絲毫沒有要回頭的樣子,當機立斷轉身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
她的車停在那邊。
沒走兩步,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辛月沒回頭,反而加快了腳步。
但她到底是逃不掉的。
易宣腿長步大,不過幾步就追上了她。
他將她扣在懷裡,用了很大的力氣,辛月的腰都被他勒疼了。
「我很生氣!」他說。
「但如果你親我,我就會消氣。」易宣說罷,把著辛月的軟腰在掌心裡轉了個圈,低頭準確地吻住了她的唇。
辛月的掙扎沒能持續多久,很快便淪陷在了易宣近乎瘋狂的攻勢下。
午夜無人的地下車庫裡,兩人就這樣纏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