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心有餘悸
四十七 心有餘悸
蘇玉沒注意到容之奇的變化,她仍看著那群孩子發呆,商場門口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個賣糖葫蘆的老頭,那群孩子忽啦一下又圍到了賣糖葫蘆老頭的身邊。
容之奇想起了雯雯立刻自責起來,我不該再想著她,他搖了搖頭,見蘇玉一直盯著糖葫蘆看,便走過去給她買了一串。
蘇玉看著那群孩子,眼前忽然多了一串糖葫蘆,急忙收回目光。
“你不是想吃嗎?”容之奇問。
“不是啊,”蘇玉說,“我隻是覺得,在這樣的下雪天,這一樹紅紅的糖葫蘆,在雪地裏顯得特別紅。”
“唉,我看你緊盯著那樹糖葫蘆,還以為你饞了呢?”容之奇說,“你看,我已經買了,你……”
“你就拿著吧,”蘇玉笑著說,“在這樣飄著雪花的街頭,你舉著一串紅紅的糖葫蘆,也很好看。”
“我?一個大男人?”容之奇說,“還是你舉著吧。”他把糖葫蘆塞在她的手裏,“紅樓夢裏有琉璃世界白雪紅梅,你這是琉璃世界白雪糖葫蘆。”
蘇玉心想,這話說得, 還挺有詩意的。
說完容之奇見公交車來了,就拉著她的手上了公交,直到最後一排才坐了下來。
“前麵都是位子,幹嘛坐這兒?”蘇玉問。
“當然有原因了。”他笑得些不懷好意。
“什麽原因?”
“你閉上眼睛。”容之奇收起了剛才的笑容,忽然正色道。
蘇玉閉上眼,他伸過嘴在她的額上輕觸了一下,然後笑著說:“坐在最後一排的好處就是,做壞事人家看不到。”
蘇玉突然被他偷襲,心裏有點生氣,待要發作,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發作,隻得忍了。這個人真是……
容之奇見她神色古怪,似嗔似喜,又似害羞,又悶聲而笑。蘇玉白了他一眼。扭頭不理他。看著車窗外的人流,想著他的笑容,忽然覺得,他的笑像蒲公英一樣,會散發到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
兩個人在影劇院門口下了車。
影劇院還是以前的樣子,跟他帶著雯雯來看電影的時候一樣。他記得去年的情人節他是和雯雯一起過的,那天晚上他們看的是施瓦辛格的《真實的謊言》。雯雯喜歡的電影明星是施瓦辛格。
回到他的公寓裏,雯雯換上了一雙黑色的長筒絲襪學著科蒂斯的樣子跳豔舞,她的笨拙的舞姿讓他忍俊不禁,然而當他把她抱起來的時候,她一下子又溫馴的象一隻小貓一樣。
那個時候他從沒想到過有一天雯雯會離開他,他更沒想到他會和另一個女孩來看電影。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曾經的深情,曾經的纏綿,都將成為過眼雲煙,以後的日子,他再也不希望那種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愛情,他隻希望找一個安靜的女孩,平平淡淡的走完他的一生。
也許,有些人是用來愛的,而有些人是用來結婚的。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蘇玉的時候,那個秋天的午後,她躺在雙杠上,穿著一件白色的棉質T恤和一條藍色背帶牛仔褲仰望天空。
天空深藍而高遠,大朵大朵的白雲飄蕩在藍湖的上空。
“請問,金盛化工廠的培訓班在哪裏?”他問。
“就在——那棟樓的三樓。”蘇玉回答,因為受到了些許驚嚇,她差一點從雙杠上掉了下來,而他連忙伸手去接。她最終穩住了自已,顯然有些狼狽。
她還有這種愛好,不知道她沒事一個人躺在雙杠上幹什麽?容之奇想到這裏追上了前麵的蘇玉。
他牽住了她的手。蘇玉一愣,以為他又跟在公交車上一樣要搞突然襲擊,便輕輕地掙脫了。蘇玉快走了幾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你一定要跟我保持那麽遠的距離嗎?”容之奇在後麵問。
蘇玉轉回頭,點了一下。容之奇說,“我是沒有問題,可人家怎麽檢票呢?”他搖了搖手裏的票。
“哦”蘇玉看了看,確實有點遠,又走近兩步。
還是有點遠。
見她這個樣子,容之奇隻好無可奈何的說,“看人家都進場了,我們也進去吧。”
她跟在他的後麵走了進去。
今天晚上電影院放映的是好萊塢大片,湯姆?克魯斯主演。來藍湖一年了,背井離鄉,顛沛流離,從來沒有這樣安心的坐下來看一場電影。
擁擠的人流從電影院門口湧出,然後消失在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的馬路邊、黑暗中。容之奇和蘇玉兩人站在街道邊,一輛出租車慢慢地停靠在他們跟前。
蘇玉下了馬路牙子,正要走過去,一輛摩托車忽然衝了過來,容之奇見了,伸手把她拽了回來,因為用力過猛,蘇玉一下子就倒在了他的懷裏。摩托車呼嘯而過,蘇玉嚇得小臉煞白。
“你沒事吧?”容之奇緊張地看著她的臉問。
蘇玉搖了搖頭,“我沒事。”她說。掙紮著從他懷裏站了起來。
容之奇抓著她的手,拉開車門,看著她坐進車裏,自已才上了車。
蘇玉心有餘悸,直到快到家了,臉色還有點蒼白。
容之奇把她送到門口。“剛才害怕嗎?”他一邊幫她捋了捋耳邊的亂發一邊輕聲問。
蘇玉搖了搖頭,又連忙點了點頭說,“有點。”
“不要怕,有我在你身邊。”容之奇溫柔地說。他的氣息包圍著她。蘇玉的心不禁呯呯地跳了起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容之奇輕輕地吻了吻她,見她還睜著眼睛,低聲道,“閉上眼睛。”蘇玉便似被他施了魔法般地閉上了雙眼。
她的唇清涼而甘甜,少女的氣息在冬日的夜晚有一種凜冽而令人心悸的寒涼。
蘇玉第二天照例讓李東湖去巷口等,而她去小青家接她。
林小青早就準備好了,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站在門口見她進來道“蘇玉,我覺得這段時間我又胖了好幾斤,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很胖?”
林小青是微胖界的,雖然有點胖,但她身材勻稱,膚色白淨,很受看。可能是這段時間給她媽錐的吧,林小青又白了好些,也胖了一點。
“三嬸是不是這段時間又錐你了?”蘇玉一邊打量她,一邊問。
“是啊,天天豬骨頭湯豬蹄湯的,我都給喝煩死了。”
“嗯,臉看上去比以前大了一些,不過也不算胖。”蘇玉又說。
“是的嗎?我臉真的比以前大了?”小青聽她說完,立馬用雙手把臉捂住道:“怎麽辦了?臉這麽大,李東湖看了一定會嫌棄我的!”
“什麽怎麽辦?趕緊走,醜媳婦早晚都要見公婆的。”說完她拽著她走到大門口。“三嬸,我把小青帶走了。”蘇玉跟在廚房裏洗碗的小青的媽媽說。
小青的媽媽聽了,紮著兩隻沾滿了洗潔精的手追了出來,“騎車注意點!”她追到門口衝她們的背影道。
蘇玉帶著小青已經走到大路上。
“知道了。”她回頭衝小青的媽媽擺了擺手。
“李東湖呢?”小青見媽媽轉了回去,問道。
“在巷口頭呢。”蘇玉說,“他不敢到巷子裏來,怕被你媽看見。”
“我說,你兩個人是真談的,還是假談的?”蘇玉一邊騎 著車子一邊問。
“當然是真談的了。”小青說。
“那為什麽不讓你媽知道呢?”
“我怕我媽嫌李東湖家窮,不同意。”
“那以後你們怎麽辦?紙裏是包不住火的。”
“瞞一時是一時。”小青說著來到巷口。李東湖騎著他的雅馬哈早就等在了巷口。
蘇玉停下來對李東湖說:“好了,現在交給你了。”“放心吧。”李東湖走了過來抱起她皺著眉道:“怎麽又重了好幾斤?”
小青聽了他的話手腳亂蹬,“我說吧,蘇玉,我就知道他會嫌棄我。”
“沒有,沒有,重一斤就能多賣一斤錢,我怎麽會嫌棄你呢?”李東湖邊說邊把她放在自已的摩托車後座上。
李東湖高大健碩,小青珠圓玉潤;李東湖黑,小青白。這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麵有點違和感,但蘇玉卻覺得很是溫馨。
李東湖帶著小青先走了,蘇玉騎著自行車慢慢地來到工會。在車棚裏鎖車子的時候,遇到了表妹。“蘇玉,你知道嗎?這次考試,廠裏要在我們這批人中選一個技術員和一個統計員,蘇玉,我覺得,你一定能被選上。”表妹鎖好了車子,一邊走一邊說。
“在我們這些女同學當中,就你成績最好了,不選你選誰啊?”“表妹”道。
“李東湖成績比我好,他高中學的是理科,我高中學的是文科。”蘇玉道。
“你老外啊?統計要女的,不要男的。再說了,李東湖肯定是技術員。”“表妹”打了她一下又道:“成績排名是分男女的,女同學當中,第一名是統計,二到7名進控製室。統計我沒想過,蘇玉,你說我能進控製室吧?控製室裏有空調,冬暖夏涼。”
“能。”蘇玉也笑著答道。
歲月匆匆,蘇玉和林小青忙著學習和談戀愛,卻不知道春天的腳步已經走進了藍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