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夢裏落花
四十六 夢裏落花
“慫丫頭,三天兩頭受傷,還敢嫌我囉嗦!”蘇玉說著真想給她一巴掌,待見到她悶悶不樂的,又問道:“你怎麽了?”
“我一個月都不能去上課了,蘇玉,我一個月都看不到你了。”
“是看不到我嗎?你是因為看不到李東湖才這樣的吧?”蘇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關前麵的李東湖笑道。
“別胡說八道了。”林小青看了李東湖一眼,抓著蘇玉的胳膊好一陣揉搓,揉搓完了,她又撒嬌道:“你要常來看我,我一個人在家太孤單了。”
“知道了。”蘇玉道。
“那麽他呢?”小青問。
“他我就沒有辦法了。”蘇玉說。
“你把他也帶來好不好?就說是你的……你的男朋友。”小青又撒嬌道。
“你別異想天開了,我要是這樣說,非得給你砸扁了不可。”蘇玉想秋天的時候她跟李東湖還沒怎麽著呢,林小青吃醋就吃成那個樣子,要是她說李東湖是她的男朋友,林小青第一個就會跳出來把她砸扁了。
林小青不說話了。她想起了剛才那一刻,是多麽甜蜜啊。
但是從現在開始,她將有一個月見不到他了,他們才剛剛開始,情竇初開的她還沒有嚐到愛情的甜蜜,她就要每天躺在床上過著無聊的日子了,想到這,她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穀底。
把小青送回家後回到家已經快十二點了,蘇玉睡了一個囫圇覺,醒來後收拾了一下剛打開門就看到了李東湖。
“你怎麽站在這兒?”蘇玉問。
“你跟我一塊去,把林小青接去上課吧。”李東湖有些靦腆地說,“現在已經學氟草酯的工藝流程了,她要是在家休息一個月,那氟草酯也講完了,什麽都不會,到時怎麽辦?”
“你要去她家接她嗎?你不怕他爸媽懷疑你們的關係?”蘇玉問,“或者,你已經通過了他爸媽的審核,他們已經同意你們相處了?”
“沒有。”李東湖慚愧地低下頭,早就聽說林小青的家庭條件不錯,以他的家庭條件,他一直都沒有自信去麵對林小青的父母。
“所以我才來找你啊?”李東湖想了想,“你把她帶出來,我在她家巷口頭等你們。”
“哦,原來是這樣。”蘇玉心裏暗笑。
騎著自行車,蘇玉來到了林小青的家。
小青的媽媽看到她,問道:“蘇玉,你怎麽來了?是來看小青的嗎?”
“三嬸,這段時間學習的課程很重要,就是我們以後生產的氟草酯的工藝流程,小青如果在家呆一個月,就講完了,老師說,要想辦法克服困難,盡量地把這個月的課程上完,所以我想把小青帶到工會去。”
“這樣?她能去嗎?”小青的媽媽擔心地看了看女兒。
“能啊,能啊,媽,我沒事。”小青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從屋裏走了出來,“媽,你看,我拄著拐杖就可以走了。”
“這也叫能走啊?”小青的媽媽看她一瘸一拐的樣子,嘴一撇,說。
“三嬸,不要她走路,這一路我帶著她,上樓的時候,我背著她。”蘇玉說。
這話小青的媽媽相信,因為蘇玉比小青大三歲,以前小的時候,蘇玉經常背著她,現在雖說大了,蘇玉不背著她了,但是由於蘇玉經常從事田間勞動,身體比較健壯,一米68的她背一米6的小青還是不成問題的。
李東湖就這樣串通了蘇玉每天按時接送小青去上課,小青的腳雖然受傷了 ,但是這樣她就能每天和李東湖在一起,倒也是因禍得福。
年後又下了一場雪,上午他們掃了好長時間的雪,蘇玉累得趴在桌子上動也不想動。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她實在支持不住,聽著聽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教師裏的人都走完了她也不知道。
容之奇走的時候見教室裏還有一個人趴在課桌上,很是奇怪,就走了進來。
居然是蘇玉,她穿著一件白色帶帽子的夾克襖,帽沿上長長的兔毛搭在她的臉上,麥色皮膚光潔潤滑,閃著絲緞般的光澤,睫毛月牙一般覆在眼瞼上,嘴角流著口水。
一個女孩子,睡覺還流口水?容之奇不由得笑了。他想起那天晚上,她也是這個樣子趴在他家餐桌上。
他坐在她旁邊直到她睡醒。
蘇玉睡著之後做了一個夢,這一次,她沒有夢到鬼子進村,也沒有夢到蘇大軍,她夢見自己走在一條大路上,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荒原,路的盡頭有一棵枯樹,樹下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背對著她,蘇玉看不到他的臉,蘇玉走啊走啊,那個人仍然背對著她,蘇玉怎麽也看不到他的臉。
蘇玉筋疲力盡,蹲在路邊,那個人忽然轉過頭,看著她,笑了。然後,那棵枯樹忽然抽出翠綠的葉子,路兩邊的荒原上也開滿了鮮花。
蘇玉一下子醒了,醒了之後,她看到了夢裏的那張臉。
就像夢裏一樣,他看著她,笑了。
“昨天晚上去搶銀行了?怎麽那麽困?”容之奇說。
蘇玉揉了揉眼睛,沒錯,就像夢裏一樣,這個男人的笑,能讓枯樹抽出翠綠的葉子,能讓荒原開滿鮮花。
容之奇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她說:“擦擦吧,口水都流出來了。”
蘇玉接過紙巾趕緊扭過頭,一邊擦一邊嘟囔道:“容老師,太不厚道了,偷看別人睡覺。”
“我可沒有偷看別人睡覺,我這是在教室裏輔導學生呢?”容之奇一本正經的說
“學生?哪有啊?”蘇玉四下看了看,一個人都沒有。
“你不是嗎?”
“我?你那天不是告訴我,以後不要叫你容老師的嗎?”
“是啊,這是最後一次,記住了,以後要叫我之奇,之奇,聽到了嗎?”
“之奇?”蘇玉說,“我怎麽叫著那麽別扭呢?你在這兒幹嘛呢?”
“不別扭,叫習慣就好了。”容之奇說,“我?等你啊。”
“等我做什麽?”蘇玉故意這樣問,心裏卻在想,他這是要跟我約會嗎?
容之奇不說話了,瞅了她半天,才幽幽道:“你還不原諒我嗎?我都已經跟你道歉了。”
蘇玉看著他幽怨地眼神,委曲的表情,心裏忽然一下就軟了。但她還硬撐著說:“你又沒做錯什麽?”
“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仍是那種幽怨的小眼神,蘇玉隻看了一眼,心裏的防線便開始全麵潰敗。
“去哪兒啊?”蘇玉不得不承認,容之奇的殺傷力太大,她真的扛不住。
“跟我來就是了。”容之奇嘴角一勾,心想,終於原諒我了,容易嘛我?
兩個人走出大樓,天上飄飄灑灑的,又下起了雪。“怎麽又下了?”蘇玉說:“白天好容易把雪都掃幹淨了,看樣子,明天還得掃雪。”
容之奇看著天若有所思地說:“不好嗎?我喜歡下雪。”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蘇玉,這樣吧,我們去看電影吧?”
“下那麽大的雪看什麽電影啊?”蘇玉問。
“這樣才更有味道呢。 這麽美麗的雪,這麽好的雪景,我們回去把自已關在屋裏,這不是太可惜了嗎?”容之奇見她提出一個這麽煞風景的問題,眉頭微皺。
這個土包子,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這樣的天氣,正是談戀愛的好天氣,電影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嗎?
不過,看著她皺著眉頭看著雪飄下來的樣子,他又覺得,土裏土氣的蘇玉也有可愛的地方。
容之奇是從農村來到城市的,他見過太多都市女人高雅冷漠高不可攀的樣子,也見過太多農村女孩來到城裏立馬塗脂抹粉,烈焰紅唇俗不可耐的樣子。
但是,不知是因為到城裏的時間太短還是什麽原因,她好象仍是一塊未雕琢的璞玉,純樸自然。
容之奇帶著她來到大廣場,一路上果然很熱鬧,孩子們背著書包在廣場上打雪仗;下班的人們急急地到超市或菜市場裏買菜,接孩子;三三兩兩的中學或大學生,或在街上追逐,嬉鬧,或躲在一角喁喁私語。
蘇玉一會就被這種氣氛感染的興奮起來,到了南京路,就更熱鬧了,南京路口的蘇果超市門口布置了一棵大大的聖誕樹,樹上掛滿了禮物和彩燈。
商場裏的燈火亮如白晝,照著雪花紛紛從青翠的聖誕樹旁飄落下來。一群孩子穿著紅的、黃的、綠的羽絨襖,圍著那棵大大的聖誕樹在玩耍。
蘇玉站在門口,好象置身於童話世界,她從來沒想到也沒有看到過,藍湖的冬天這麽美。
他們兩個人在蘇果超市門口等公交,“今天2月14嗎?”容之奇看到街上有很多手拉手的年輕情侶,忽然問道。
蘇玉算了算,“好象是吧。”她說。
“真快!”容之奇感歎道。去年的情人節,他可是和雯雯一起過的啊。
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年……唉!他歎了口氣,心說:這才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