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節度使
朝堂之上近日風波四起，雖然鈺國公在邊境打了勝仗，可是這股勝利的氣息依舊掩蓋不住那些即將到來的波濤洶湧。
“襄陽城那邊，還是沒有回應嗎？”易清漣在珠簾之後摸著自己的肚子，緩聲道。
易澈出列，道：“回稟太後，還沒有。”
“娘娘，這季夏先是擅闖朝中大員府邸，後又藐視皇權威嚴，此罪，當誅啊！”花白胡子的老臣顫顫巍巍的站出來，話語間的感染人心。
易清漣感覺這幾日肚子裏麵的孩子動的厲害，似乎不日就要出世。她也因此有些精神不濟，這個時候隻能微微支著頭道：“哀家已經下令數道讓季夏回朝，可是她卻一直置之不理。如此，諸位卿家可還有辦法？”
“這季夏在邊境一日，鈺國公定然會想辦法護著。娘娘，不若我們將她發配到膠州，如此，鈺國公也顧之不得。”易澈想了一晚，終於想到了這個方法。
易清漣微微皺眉，道：“若是季夏依舊不肯前去呢？”
“娘娘可以在聖旨上寫明出發的時日，抗旨便是誅九族的大罪，她不敢。”易澈說話間，還帶著幾分得意。
易清漣半晌沒有說話，季夏在安陽那一晚鬧出的動靜很大，她很容易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朝廷的人貪汙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自先皇開始這事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是太過分。季夏這一次雖然惹了眾怒，可於情於理都不好直接懲罰，否則民意上都過不去。
“那，便封季夏為西北節度使，掌管西北五州，去膠州赴任吧。”易清漣下了決斷。
朝堂之下立刻響起了竊竊私語之聲，按照大周的律法，西北節度使是三品大員，更是一方重臣，鎮守著西北五州。可是現在因為朝廷對西北幾周管束不多，那邊許多的世家門閥逐漸架空了西北節度使這個職位。本來這個職位是既有軍權，又有商權，可現在不僅兩權皆無，坐上這個位置還常常有殺身之禍。
這個位置給季夏…….雖然不能說是不合適，可萬一那個季夏將這個位置起死回生了呢？
“怎麽？”易清漣聲音有些不可捉摸，道：“季夏現在身上有著治水之功，你們難不成真的想要將她發配邊關？”
這麽做，百姓會怎麽想！清流民意又該怎麽議論？
“太後聖明！臣等謹遵太後旨意！”
襄陽城，有兩人正在爭鋒相對。
“新皇陛下，您現在不在柔然，為何會出現在大周的邊境？”長孫璟看著易木華，露出的白牙陰測測的。
易木華眨了眨紅色的眼珠，道：“本皇聽聞大周風景不錯，所以，過來看看。”
“陛下是一國之君，他國國境，還事要少踏足。”長孫璟微微眯眼，道：“不然的話，引起誤會事小，兩國開戰事大。”
易木華毫不在意的笑道：“我柔然和大周早就締結永世之好的盟約，鈺國公放心，本皇這一次也不過是微服出巡，絕對不會引起大周朝廷的注意。”
“拓跋木華，你不在柔然好好當你的皇帝，來大周到底有何用意？”長孫璟臉上的笑容都收了，一點也不想掩飾自己現在對麵前人的不歡迎。
易木華臉上的笑容倒是更深了，他道：“長孫璟，想必你現在應該很羨慕我吧？我有你現在最想要的自由，我可以做自己所有的主。而你，被家族所拖累，你現在甚至不能給夏兒一個名分。”
“那你呢？”長孫璟毫不示弱的道：“你就算是把鳳冠放在六月的麵前，她也不會嫁給你！”
“長孫璟！”易木華直接站了起來，這一點，是他此生難以抹去的痛苦。
長孫璟還是悠閑悠哉的坐著，眼角眉梢還是平日懶洋洋的樣子，剛剛易木華的話，似乎並未對他產生一點的影響。
易木華突然笑了，他看著長孫璟的眼睛道：“長孫璟，你就一直這樣吧，等到你失去夏兒的那一日，我絕對讓整個柔然普天同慶！”
說完，易木華就離開了。長孫璟一日坐在庭院內的一株大樹下，陽光透過初生的樹葉照在長孫璟的身上，忽明忽暗。
天啟二年四月四日，季夏被封為正三品西北節度使，掌握西北五州大權。自此季夏成為了大周曆史上第一位掌握軍權和商權的女官，很多史學家在日後評判，都覺得這一日是改變那位傳奇女將一生的日子，同時也是大周中興的起點。
“夏兒，這聖旨你還是別接了。”易木華看著桌子上麵的明黃的絹布，道：“和我回柔然吧，我可以保你一生平安。”
季夏趴在桌子上，有些無奈的道：“聖旨在一刻鍾之前就已經接下來了，還是我親手，親自接下來的。”
長孫璟在一邊微微皺了皺眉，輕聲道：“不如，六月你就去柔然避一避吧。”
“啊？”易木華和季夏同時看向長孫璟，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不是？”季夏覺得自己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她指著自己道：“你要讓我去柔然？”
“長孫璟！”易木華回過神，大讚道：“這是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以來，你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還是算了吧。”長孫璟煩躁的皺眉，這一次弧度大了許多。
季夏呼出一口氣，看著長孫璟道：“近雪，你怎麽了？”
長孫璟真的很煩。前些日子易木華說的話一直在他的腦子裏麵盤旋，他不能否認易木華說的話不對，因為他的確身後有著家族的牽絆，不能給季夏一個名分。可是現在，易木華可以。
“沒什麽。”長孫璟現在都有些不敢看季夏的眼睛，季夏那麽聰明，她肯定心裏都清楚這一切。
“不能算了！”易木華急了，他連忙對著季夏道：“夏兒，去柔然吧，那裏有最美的風景，最敦厚善良的百姓，你若是想入朝為官，或者為將，或者做生意，都可以！”
這當真是十分的誘惑了。
在任何時代，對任何人而言，絕對的自由都是極致的誘惑。
“謝謝你，拓跋。”季夏現在已經習慣了叫易木華這個名字，她一笑，十分溫軟，輕聲道：“那的確是我最想要的，可是我不能離開長孫璟。”
空氣凝滯了良久，易木華輕聲道：“好吧，那，就這樣吧。”
“其實於情於理，你都應該和他走。”長孫璟突然道。
季夏衝著長孫璟一笑，說不出的調皮，道：“於情？你舍得？”
“我肯定舍不得。”長孫璟摟住季夏，抱得緊緊的，道：“我怎麽可能舍得。可是，西北五州的情況的確太糟，除非朝廷派一支二十萬的軍隊過去，該殺就殺，毫不手軟。否則，那裏的混亂程度足以要了無數西北節度使的命。六月，我知道你的能力，可是你到底是一個女孩子，過去了總會遭到所有人的輕視。這樣，讓我如何放心？”
“一年前你都可以相信我，讓我去改變涼州青麓營。三個月前你也相信我，讓我去修建涼州大壩。現在，我這還是去赴任一方大員，你怎麽就這麽不放心呢？”季夏摸著長孫璟身上精致的繡工，聲音不高，卻無比堅定的道。
長孫璟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從小他都沒有如此畏首畏尾過。可是這些事情放在了季夏的身上，他總是害怕，總是不安。
“六月，你對於門閥還是接觸的太少。”長孫璟緩緩鬆開季夏，兩人對坐，長孫璟接著道：“安陽的門閥算是比較收斂的了，因為安陽有權有勢的人太多，彼此之間還算可以互相牽製。可是地方的門閥能牽製他們的事物太少，他們在地方盤桓多年，根深葉茂，一個外來的官員根本無法做到將他們一一祛除。這樣的情況，西北五州最是如此，為何西北節度使現在的官職還是空的，就是因為，曆屆的西北節度使都在到任半年之內，要麽死於非命，要麽辭職歸田。”
這些，季夏在之前也有所耳聞，隻是沒想到會嚴重到這個地步。可是知道了這些，季夏沒有一點的退縮，反而還有一些躍躍欲試。
“近雪，你相信我嗎？”季夏說完，又再加上一句：“你一直都是相信我的，是吧？”
“是。”長孫璟很確定的道，他從未懷疑過季夏。有時候，比起他自己，他都更加相信季夏。
“那就一直相信我。”季夏一笑，道：“我可以做到。”
天啟二年四月七日，西北節度使季夏帶領隨從下屬前往膠州，於二十日後到達。
西北節度使的管轄地包括了膠州、益州、青州、徐州和雲州，一般來說，西北節度使都會在雲州上任。因為雲州是五個州裏麵最富有的州城，可是易清漣卻讓季夏去膠州，這個不算富裕卻最魚龍混雜的州城。其中的用心，可想而知。
璞玉無罪，懷璧其罪。季夏覺得自己這一路上遭遇的暗殺肯定不會少，可是膠州已經在她眼前，這一路上別說暗殺了，就連路上搭車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