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求道
洛天肅然道：“先生，我來向您道歉！”
“隻為道歉嗎？”老頭的聲音喑啞得仿佛咽喉快要被人掐斷了氣。
“不，還有一事相求。”
“說吧！”
“上次先生問我是否經曆過什麽事，身上才蘊藏著一個巨大的能量。我撒了謊，對不起，先生。”
“繼續說。”
當下洛天把黑騎屠村事件略過，然後將在雪崖山上的奇遇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至於春光乍泄之處，自然也略過不提。
聽完洛天的講述，伏地老祖的眸子溢出了神采，盯著他看了半晌，才歎道：“南宮雲乃九段大魂師，若真是他給了你魂石，是福是禍，猶未可知啊！”
“倘若能將魂石取出，我寧願不要這個惹禍的東西。”洛天痛苦地說道。該演的時候還是得演，自從知道了魂石的巨大威力，對於不怕苦不怕痛的少年來說，那真是不魂石，毋寧死。但在老頭麵前，該裝慘還得裝慘，該痛苦還得痛苦，要不然如何博取同情，求得幫助。
伏地老祖冷冷地道：“你要我幫你取出魂石嗎？”
糟了，難道演過了頭，被他看出來了，少年的表情微微一僵，尷尬的笑道：“若能取出，那自然是一個辦法，不過先生若能教我如何將魂石的原力激發出來，為我所用，那就更好了。”
“不能！”
啊！
期盼滿滿的少年被兜頭淋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涼了個透。
老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空氣凝固了，洞穴之中仿佛隻剩下洛天碎了一地的鬱悶與絕望。
氣宗大宗師都說不行了，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洛天向老頭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起身離去。
老頭依舊形如入定，閉目斂容，仿佛要將愁容苦色垂至地麵，生根發芽。
第二天，洛天又來了。
他依舊恭恭敬敬磕頭，恭恭敬敬問候，話題卻不涉及魂石，也不涉及修行，隻跟老頭嘮家常。
老頭也陪著他嘮，嘮著嘮著他倦了，垂頭便睡。然後洛天恭恭敬敬磕頭，輕輕離開。
第三天，洛天又來了，
卻碰上老頭魔性大發，將洞穴變成一個風暴眼，一番風雨大作，好不嚇人。待雲收風停，洛天趕緊協助仆人阿貴將洞壁那些魚油燈點亮。然後重複昨天的故事，直到把老頭嘮睡了，才恭恭敬敬磕頭，起身離去。
如此這般，一直到了第七天。當洛天磕了頭，起身要離開的時候，老頭忽然睜開昏睡的眼眸，道：“你知道這些燈上的魚油是怎麽來的嗎？”
洛天一愣，搖了搖頭。
“那是海裏一種巨魚的油，其魚巨如房舍，內存豐厚的油脂，可作燃油之用，據聞一條巨魚的油量可供洛都皇宮一年的照明。然你與此魚相比，如何？”
有點蒙圈的少年再次搖頭。
“你有照亮世界的念頭，你可有照亮世界的油量？”
隱隱猜到老頭意思的洛天胸口一窒，似乎被
捶了一拳，臉上有點慘白。
“沒有，因為我本質上就是個廢柴！”
憋了很久才憋出這句話的少年有種萬念俱灰的挫敗感。
“你明白就好，回去吧！”
“謝謝先生！”
少年再次恭恭敬敬磕頭，起身要離去。
“厲知遠是你師父？”
“呃！？是……是的！”
“你明日過來吧，也許老頭能給你一些幫助。”
幸福來得太突然，洛天有點眩暈，直到確認自己沒有耳背，他才抑製住內心的狂喜，肅然拱手道：“是，多謝先生！”
第八天，快樂的少年如約而至。
“老頭有一個條件，你需答應，老頭才會教你入道之法。但也未可知，此法或許隻是一個失敗的嚐試。”伏地老祖難得霽顏一展，眼眸溢彩。
“好，我答應你！”自動忽略失敗二字的少年生怕他反悔，答得幹脆利落。
“年輕人，你知道我的條件是什麽嗎？你不想評估一下風險再回答？”
“不用評估，隻要是先生的條件，洛天一定能辦到。”
少年的話擲地有聲，斬釘截鐵。
伏地老祖語氣平平，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但話音之中，蘊含著濃濃的殺氣，道：“我隻要你殺一個人。”
殺人？洛天吃了一驚，他長這麽大就殺了一個人，而且並非他主動出手的，是他體內的魂石替他殺的，如今驟聞老頭要他殺人，不由有些躊躇。
“放心，不會要你殺朋友至親。怎麽？你害怕了？”年輕時也曾暴走江湖也曾快意恩仇的伏地老祖可是個殺人的好手，所以他一直很鄙夷性子軟弱熱血欠奉的懦夫。
“沒有，我不怕！”洛天稍稍疑慮，便立馬轉變了態度。他不應該害怕殺人，因為他身負血海深仇，將來他是要把敵人的腦袋砍下來，拿來祭奠亡母和幽穀五條村數百個被害者的亡靈的。那一隊鐵甲黑騎，還有那個鷹鼻漢和那個白臉胖子，就像一個個刺痛的疤痕，死死地烙在他的腦海裏。
伏地老祖微微頷首，道：“南宮雲說：由原力而至三境，須走九盞天橋，由氣海而通三洄塔，繼而至空天之境，須經九九八十一之歿殤。這是一句修行古卷《歸元經》裏麵的話，原意指的是以正常的途徑修煉，方可抵達空天之境，這沒什麽毛病，也沒什麽門道可尋。但這句話跟《歸元經》裏麵的原文又有點出入，因為南宮雲改了一個字。”
洛天神色一動，道：“改了哪個字？”
“由原力而至三境，須走九盞天橋，由氣海而通三渡塔，繼而至空天之境，須經九九八十一之歿殤。這段才是《歸元經》裏麵的原文，南宮雲將三渡塔改成三洄塔，渡字改洄字，一字之差，可以謬以千裏。”
“呃！竟有這種事？可是……萬一是南宮雲自己的口誤呢？”
“渡字的發音跟洄字的發音並不近似，所以口誤應當不存在。南宮雲身為絕世大魂師，站在修行界的最巔峰，而且是在緊要的關頭對
你說的話，絕不會無的放矢，亂改原文。”
“先生，那何為三渡塔？何為三洄塔？”
“據《西莽行記》中記載，佛陀與第八弟子優婆離行經西莽荒原的渡塔河，在岸邊向船夫問渡，船夫說要過河，需付金葉子一枚。優婆離解下行囊，遍尋之下，隻得銀幣一枚，銅幣一枚，並無金葉。船夫訕笑聲聲，撐舟離開。優婆離惶然無計，問佛陀，該如何渡河？佛陀說，我欲渡河，將有渡塔橋逆流而上，助我過河。優婆離不解其意，問何以渡塔橋會逆流而上？佛陀說，當天上下起昏暝的雨，曼陀羅花向西綻開，河水就會洄流，渡塔橋就會逆流而上。慧根深種的優婆離思忖片刻，恍然而悟，笑著說，渡塔變洄塔，助我過河。《歸元經》借用這個典故裏麵的渡塔橋，是為了說明一個道理，由氣海一步步修行，需經三境，分別是玄境、悟境和空境。而這三境裏麵又有三個段位的台階，分別為初級中級和頂級，所以由氣海而通三渡塔，三渡塔指的是三座渡塔橋，也就是借喻通往三個段位台階的橋梁。而三洄塔，自然指的是三座逆流洄遊的橋梁。”
“先生，這個故事要告訴我們什麽？”聽得雲裏霧裏的少年眉頭緊蹙。
“其實也隻是我的猜想，不一定是這樣的。”伏地老祖望向洛天的眼神有點古怪，又有點熾熱，就像看到了一隻乖巧的小白鼠。
洛天心裏咯噔一下，有點犯怵，卻又馬上鼓起勇氣，正色道：“先生不必擔心，盡管拿我做試驗。”
伏地老祖淡淡說道：“咱們得逆流而上！”
“逆流而上？”
“世人修行悟道，皆從低到高，循序漸進，由玄境開始，一步步往上走。然此路對你而言，並不通。南宮雲將渡字改洄字，必有深意。洄，即逆流之意，所以咱們不妨從高到低，由空境開始，一步步往下走，看看效果如何。”
呃！
少年很是吃了一驚，從空境開始？我現在連玄境都沒進去，一下子跳到最高層的空境去開始修煉？這也太腦洞大開了吧！老頭別不是誆我？
“怎麽？你信不過我？”老頭看出他的疑慮。
洛天幹笑道：“不是，我絕對相信您，我隻是想問一下，如果從空境開始修煉，萬一出現什麽狀況，會不會是很嚴重的事件，比如說會不會給我來個半身不遂之類的後遺症，我……我就想心裏有個底，沒別的。”
“這可說不準，或許把命搭上也有可能，畢竟這種事情，老頭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少年的心裏再次咯噔一下，這可是玩命了，倘若修行不成，反而丟了卿卿性命，那我跟誰哭去？
“你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回去吧！”
形如槁木的老頭骨子裏的囂張淩厲一如當年暴走江湖的那把收割人命的寒刀。
這一套女人衣裳送的，讓少年感覺自己就是個龜縮城內的司馬仲達，卻沒有仲達兄的豪邁灑脫，羞愧之下，唯有把心一橫，跪下來結結實實磕了一個響頭，道：“請先生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