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隻有她們,鳥兒卻又許多,多達十幾隻不同的鳥兒圍在欄杆上,圍成了個圈,像是在守護這羨晞。
“姐姐,你不知道,其實妹妹一直很羨慕你,不是你得了陛下的寵愛,而是,你活得那麽的肆意妄為,隨心所欲。”淑妃沏著茶,同時與羨晞說著話,語氣誠懇而悲涼。
“與世無爭也很好,就不用麵對那麽多的陰謀詭計,爾虞我詐,每日撫你的琴,泡你的茶茗。”羨晞麵無表情的回著,並沒有看她,看的不知是遠處的何物。
淑妃微微一笑,並不介意羨晞冷淡的回應。
“姐姐說笑了,妹妹不過是膽子小,不爭氣罷了,並非清高與世無爭,姐姐可知妹妹緣何成了這般?當初我們一同進宮,我也是有過憧憬的,後來淡了,都淡了,甚至灰飛煙滅。”淑妃巧笑嫣然雙手奉上了杯盞於羨晞。
略帶疑惑,羨晞接過杯盞時,終於看了她一眼:“說吧,你今日到底為何而來,莫不是也要來我這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露出了今日對著淑妃的唯一一抹笑容,是無奈的苦笑。
想著已經這樣了,她還能怎的?
淑妃的笑意尷尬的收在嘴角,手上的動作一頓,微微有些發顫。
“說出來,姐姐可能會覺得妹妹虛偽,可是妹妹卻是真心想與姐姐交好。都說患難見真情,時至今日,這是妹妹頭一回來您的椒房殿裏同您說這些,有什麽需要盡管跟妹妹說,妹妹願為姐姐鞍前馬後。希望姐姐能姑且一信。”
“此時想著與我同一條船?若你是想從我這獲取好處,勸你及早歇了這份心思,我沒有爭寵的資本了,更沒有了爭寵的心思。”有些意料之外,淑妃算是明眼人,怎的此刻還往這椒房殿跑。純粹的姐妹之情,是萬不敢信的,宮裏的情分何曾真過,以前認為的真情,如今想來不過就是笑話。
羨晞觀察著淑妃的神情,並不像作假。
在羨晞明晃晃的探究之下,淑妃又道:“相信姐姐一定很驚疑陛下他為何與花公子有了情分,甚至於為了他,而放棄姐姐您,放棄了後宮佳人,對大司農更生了嫌隙。”
淑妃她究竟知道多少,羨晞此刻是無比驚訝的,死死的扣住了淑妃的手腕。
“你什麽意思?你究竟知道多少?是如何知道的?”羨晞麵露凶光,仿佛看見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妹妹還知道花公子進宮比您還要,陛下築了一處金屋給他,一有空,就會與他聚聚。可以說,一如宮就在無意之中發現了,從此,對陛下的仰慕消散殆盡。”淑妃淺淺的笑著,好似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了。
連淑妃也知道?難道是上蒼怕她活在世上太過輕鬆,非得給她當頭棒喝。
本來信了七分的事情,又多了兩分。
衝著那一分,羨晞還不死心。
“怎麽瞞得那麽好,沒想過透露給她人?陛下做出了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你身為宮妃,怎不幫你勸著點。今日又為何要告訴我?”
“姐姐也知道,進宮以後,我們這些人就不再是為自己所活了,一家子的榮辱都係在了身上,妹妹膽子小,萬不敢惹怒了陛下,為母家招致災難。”淑妃說了許多,羨晞卻隻聽到那一句:那是陛下下的旨意。
鬆開了淑妃的手腕,那裏已經青了一大塊,羨晞無暇顧及:“說吧!你的目的,不要再跟我說這些彎彎繞繞的了,也不用”
“不管姐姐信與不信,妹妹來這主要就是想勸導一下姐姐,所有的情愛不過‘鏡中花,水中月’,當不得真。”淑妃起身,對著羨晞就是一拜。
“我的事,我自有分寸,輪不到你來管,還是回你的嫿鷺殿去吧。”羨晞勃然大怒,她淑妃是不是覺得她們二人作為唯一的兩個知情人,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驕傲如南羨晞最不需要的就是這份同情。
寧願獨立寒風,也不要同人相互取暖。
“妹妹言盡於此,姐姐好好照料自己,妹妹有空還會再來。”淑妃沒有絲毫怒氣,靜靜轉身,出了這院子。
見淑妃一走,莆芝她們又立刻進來,卻又被羨晞給喝走了。
獨自一人望著的天上雲卷雲舒。
理了理混亂的思緒。
流桉和大師兄一事,恐怕是流桉讓淑妃來走一遭的吧,淑妃以皇命為基準,隻有在流桉的命令下,才會做出這麽冒險的事來。
讓羨晞越發難受。流桉啊流桉,你想的究竟是什麽,是想讓我完全放棄你嗎?
不,我做不到。
就算你愛的再不是我,或者從未愛過,我也不會放過你,你是我南羨晞的,誰也不能搶走。
誰也不能!
巳時已到,宣室殿裏還不見皇上的身影,官員們已在此處等了許久,他們大多卯時就到了。
一老成官員不禁感慨:“陛下近來慵懶不少,若不咱們遞道折子給皇太後,讓她勸勸去。”
“額,這就不必了吧,依本官看啊,陛下是該歇歇了,這回陛下因大司農一事可是傷透了心的。”旁邊一顴骨高高的官員說著。
“大司農一事還未查明,你們私下給大司農議罪就不怕陛下怪罪嗎?”一年紀較的官員忍不住為大司農說了一句。
這人眉目俊秀,頗有些翩翩公子的意味。
“原來是鳳卿啊,可得小心說話啊,如今大司農身陷囹圄,若是讓大司馬他們聽著了,可有得你受了。”老成的官員稍顯熱心,對這個後輩還是有些看重的。
他們三人同屬丞相一派,當的是不偏不倚才對。
“陛下到!”
三生正說著話的時候,太監就喊了起來,皇上可算是來了。
流桉從上林苑回來後,對政事就不太上心了。
是以,慵懶著在龍座上坐了片刻就說:“眾卿家今日無要事要奏吧,朕今日為錦美人作的那幅畫還未完成,就先回去了。”
“陛下,臣下有要事要議,您把上林苑一事交給臣之後,臣於昨晚終於有了眉目。”大司馬由跪坐著轉為起身,手舉圭臬,鎮定自若。
“舅舅快說,究竟是何人?竟敢行刺於朕,朕一定要好好的見一見他。”流桉讓人窺不見喜怒,拇指上的扳指微微發著熱,旁人不得而知。
猶如狐狸般的笑容在大司馬臉上,越來越深:“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司農。”
朝堂之上立刻喧嘩起來,大司農私自借糧一事都還沒定論,怎的又牽連上了這事。
可是大司農一派的人多是卻半句話也不敢說,局勢敵強我弱,他們能做什麽呢?
當然也不乏持觀望態度的人。
但有一人還是出了聲:“大司馬,您不要血口噴人,大司農他一個文官,如何會做這些事,依下官看您別是賊喊捉賊吧?”盧大人憤然出聲。
廣袍長袖撫風而來。
“本官焉能做出陷害同僚之事?”大司馬重重的哼了聲。
“哦,那就勞煩舅舅呈上證據來吧。”流桉淡淡的說。
終止了他們的談話,那位敢同周年景起衝突的大人隻得退了回去。
“劉大人,還不出來奏明陛下。”周年景對著大司農那邊的一眾官員們說。
還呈上了一方絲帕給流桉
方才那位被叫到的劉大人,是個老實人模樣,四品官員,四品及以上才有資格上宣室殿。在大司農身邊是個不怎麽惹人注意的角色。
他恭恭敬敬卑躬屈膝的站了出來,群臣目光全部聚於他那處,有訝異的,有竊喜的,有無動於衷的,有指著他說不出話的,還有似乎早就知曉而異常淡定的人。
“陛下,就是大司農所以為,臣下可以作證,在您去上林苑的前夕,大司農收到了封來自宮裏的信,寄信人正是大司農的二公子南羨滬,上麵有著您與誰同行,何時出發,會途徑何地。所有這些,都很詳細。”第一次在朝堂上說出這麽多話,劉大人顯然有些激動,麵色潮紅。
“哦,照著劉大人這麽說,是大司農謀害了陛下,為何我們都不知曉,就你一人得知,再有當時貴妃娘娘也在其中,虎毒還不食子,大司農怎麽會這麽做?”方才那位被迫回到自己位子上的盧大人又站了出來,反言相駁。
而親皇派係的其他官員隻有一如既往的沉默,陛下不問到他們,就決不站出來。
絲毫沒有據理力爭的勇氣。
“這是因為,因為下官也是無意之中得知,盧大人您也知道,每每在議事廳裏,下官都是最後離開的,那晚,下官去了趟如廁,沒有準時離開才獲知了這一驚天秘密。那天,下官見大司農神秘兮兮的接到了書信,就立馬飛鴿傳書出去,而那絲帕被燒在了火盆裏。隻因下人來報大皇子那夜高燒不止,大司農才匆匆離去,所以,所以……”劉大人有些緊張,說話有些不流暢。
他是最晚走的倒是事實,每回他都幫著大司農整理議事要點。
可是這叫人如何相信,大司農會是那樣的人,不,不管如何,他盧正清是信司農大人的。
“這定是你串通他人偽造的。”盧大人握緊了拳頭,忍著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