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章 路人女主(下)
「萬劍歸宗!」眼見飛葉撲面而來,他口中爆喝一聲,一柄造型詭異的長劍便出現在他手中。
甚至不用直接接觸,光是激蕩而出的劍氣就足夠將飛葉切為兩半。
眾人皆驚。白雲梯上的看客中也有不少的劍修,實力高強者比比皆是,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特的劍。
細細看去,這柄劍竟然沒有劍格,通體慘白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但又絕非精鐵之物。光禿禿的劍柄上空無一物,劍身自然帶有微微彎曲,也沒有鑄劍時留下的劍紋。
高手看劍,往往只需要看劍紋就能夠大致了解一柄劍的好壞,可這柄劍什麼都沒有,硬要說的話彷彿一根放大版的繡花針。
最主要的是,他們根本察覺不出這柄劍到底是什麼品階,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強,非常強!這些劍修中資歷較老之人也不乏有使用靈器乃至仙器之人,可若是將他們的劍與此時申辰手中的劍相比,根本就是雞蛋碰石頭。
昨日他們才剛見申辰折了一柄上品寶器級別的飛劍,怎麼今日就又能拿出來一柄,申辰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寶物?
此時的申辰已經沒有閑心顧及其他,長大了嘴喘息幾聲,他盡量多的吸入氧氣使自身思維保持清晰,肌肉繃緊身體微微下蹲做出一個劍訣的起手式。
終於,大荒劍還是要見人。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樣,這場仙道醮會逼得他亮出所有秘密,除了最為匪夷所思的天神筆記,他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底牌。
見申辰使出大荒劍風晚晴也愣了一下,永遠沒有焦點的眼珠子終於微微轉動,臉上浮現出微不可查的驚愕。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與你為敵。」她哀嘆一聲,竟然主動向後退了兩步。
不知覺間,眾人只覺得整個登仙道都變的寒冷。八強戰並沒有設置擂台,兩人直接在極道玄晶上戰鬥,厚重的冰霜從極道玄晶的最邊緣一路蔓延,短短几個呼吸的功夫就將整片場地化為冰雪世界。
這並非是風晚晴主動釋放,她不過金丹後期,而極道玄晶少說也有十數里方圓,想要這麼短時間內將其徹底冰封她還沒有這個能力。這是冰靈體的力量,她的修為依舊太過淺薄沒有辦法將這份力量運用自如,所以一旦想要全力施為,冰靈體蘊藏的寒氣就會失控肆虐將目光所及全部化為冰雕。
若非極道玄晶邊緣有陣法阻隔,估計靠的較近的白雲梯也在劫難逃。
她輕輕一踏,一個純白法陣便浮現於冰層之上幾乎與冰層融為一體。而在那陣法的中心位置竟然長出一根細小枝條,上面只有幾片稀疏綠葉。可即便如此也是這片冰雪之海中唯一存活的植物。
如果說是白雲梯上的看客可能暫時看不明白,可申辰作為她的對手一瞬間便感到巨大壓力。
法寶,這根看似普通的枝苗便是風晚晴的法寶,之前的比試她不過是採下法寶上的一片樹葉對敵。
「既然已為敵,那就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殺了我。」申辰狂笑一聲,天衡冠瘋狂地將他實力推動到元嬰後期,大荒劍萬劍歸宗對著風晚晴殺去。
風晚晴不慌不忙,一手輕撫在樹枝之上,兩人之間便憑空生出無數冰山阻擋申辰去路。
等到申辰衝破冰山阻隔殺至她面前時,她已經御空而上。
「我不想殺人。」風晚晴輕聲道。
「屁話!」申辰嗤笑一聲,大荒劍激蕩的劍氣幾乎撕裂空間,空氣中的水汽凝結而成的冰雪在一瞬間被震為粉末絲毫沒有囚禁他的機會。
「可你壞了家裡的事,你不該這麼做。」風晚晴右手一伸,手中樹枝迎風見長,最後分出無數枝丫插入冰層地下形成一座苦木迷宮。
「那應該怎麼做?」申辰冷笑。劍,乃是一種一往無前的招式,無論遇到什麼樣的艱難險阻,他的應敵之策永遠只有一種,那就是先前。
如今的他也是如此,總是苦木迷宮將其重重囚禁,他依舊揮舞著大荒劍殺出重圍。
「家裡做的是好事,你阻擋他們就是惡。」風晚晴篤定道,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其實根本說不上是見解,以她的性格估計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來不會問一個為什麼,也從來不會說一個不字。
百年寒冷徹底冰封她的心靈,風家也將她當成了「寶貝」,並不當做一個人,而是當做一件殺人利器來培養,又徹底冰封她的感情。這樣的人,或許活著才是悲哀。
一劍破陣,申辰終於衝到與風晚晴等高的位置,齜著牙喘著粗氣道,「那你首先要明白什麼是善什麼是惡,等你弄明白了再來找我說話。」
此言畢,他主動出擊。
他已經改變主意,這一場他也要贏,他要贏得的不只是前八,而且要贏過一切妄圖扼殺他的人。所有阻擋在他路上的人,他都要贏。
劍勢穿魂,申辰摸到的只有一片冰涼,明明定魂之劍已經沒入風晚晴識海,可他卻找不到任何的下手目標。
與外界的極道玄晶一樣,這裡也是一片冰雪世界,蒼茫茫空無一物,漫天大雪幾乎遮蔽視野,就連定魂劍也找不到方向。
這並不是申辰的劍厲害,而是風晚晴根本沒有任何阻擋,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阻擋。也許她早已認清這柄劍傷不到自己,所以乾脆將其放入自身識海,絲毫不在意申辰藉此機會偷窺她的記憶。
因為根本空無一物。
在定魂劍被凍結成冰並且碎裂的最後時刻,申辰恍惚間看到了一個人影。那個人影披著白色的斗篷與雪地融為一體,深深埋著頭防止風雪吹入眼睛,要不是散落在外的一縷黑髮就連申辰也會將其錯過。
那人從遠方一路行來,留下的腳印不過幾秒鐘就會被大雪再度覆蓋。
翻山越嶺,依然白頭。
那人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何方,她只是不停的走,想要走出這片積雪荒原,可怎麼都走不到終點。
申辰感受到她的目光,只有一篇茫然。順著目光申辰想要略微窺探她的記憶,可看到的依舊只有一片空無一人的荒原,其中一個旅人在孤獨行路怎麼都找不到終點。
下一刻,定魂之劍碎裂,申辰恍然醒悟。
向後急退而去,他堪堪避過風晚晴的致命一擊。
「你走神了。」到了這個時候風晚晴竟還有功夫去關注他也是讓他啼笑皆非。
這女人,竟然是被自己困住了。
冰封於天山禁地百年,她早就變的和天山上那無盡的風雪一樣冰冷。申辰剛才想要窺探她的記憶,看到的卻只有無盡的重複,看到的只有空無一物。似乎如今她站在此處,記憶卻一點沒有記錄下這一切。
那個白衣旅人就是她自己,不斷的想要走出自己識海中的冰雪荒原,卻怎麼都走不出去。也難怪她如今這幅痴傻模樣,似乎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
在她的認知中,自己依舊處在天山的冰雪底下沒有出來,空有冰靈體這樣的絕世體質,可終究不能稱為一個人。
「我說過你不該走神。」風晚晴再度提醒,飛身上前。
白雲梯上眾人驚呼,不敢相信風晚晴竟然放棄了遠程作戰而是選擇與申辰正面硬碰硬。兩人皆以氣御物,操綜著法寶彼此碰撞,沒有一點投機取巧。
這已經不是比試,而是拚命,完全是在比誰的真元更加渾厚。雖然簡單粗暴,可也讓看客熱血沸騰。
不過十多下的碰撞后,兩人嘴角便都流下一縷鮮血,可誰都沒有退縮之意。
這一戰,唯有紫微真人看的最是愜意。
「凌雪樹,真是難得一見的東西。」他臉上掛著和煦笑容,似乎根本不在意兩人生死。大長老和二長老都被他支了出去處理派中事務,他也終於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閑。
「了不得,不但是凌雪樹,竟然還是件先天法寶,並且從小伴生左右,等到長成之日說是天下無敵也不為過。」他邊看邊點頭。
他口中的凌雪樹,自然就是風晚晴手中的樹枝。凌雪樹本非法寶,只是一株極為稀有的神物。可這株凌雪樹長在天山禁地,正好伴於被埋在冰雪之下的風晚晴。百年時光,兩者同生同長,彼此影響。可以說正是因為有凌雪樹才能夠成就風晚晴的冰靈體,而風晚晴的冰靈體又將凌雪樹變成一件先天法寶。
而且是她的伴生法寶。這幾種屬性疊加到一起,提升的威力不可簡單相加計算。
「申小子竟也有一件先天法寶,而且看樣子還是風清揚成就的,融合了風清揚畢生劍意,一點也不比風美女手中的凌雪樹差。糯米,你說這場比賽誰能贏?吃這條章魚就是申辰,吃這條黃魚就是風美女。」紫微真人沒個正經模樣,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兩條魚挑逗自己偷偷養的貓。
可那貓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飽了,耷拉著眼睛看智障一樣看了紫微真人一眼后一條魚都沒有吃,而是轉了個身用屁股對著他。
天下偌大,敢用屁股對著紫微真人的,估計也就只有這隻名叫糯米的貓了,偏偏紫微真人還對它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