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 春風十里揚州路
「鬼令!」不知道哪裡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申辰原本打坐在地,被這聲音一嚇頓時人仰馬翻後腦勺重重磕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
「楚昂!你個老東西是想嚇死我不成?而且你什麼時候躲進來的!」申辰爬起來對著空氣一陣怒吼,就連一旁的風晚晴都忍不住側過頭思考這人發什麼瘋。
楚昂呵呵一笑道,「老夫在仙道醮結束時候就躲進來了,還是你的識海舒坦,要是再不進來再過三天老夫就要神魂俱滅了。」
「那你他娘的不告訴我一聲,到現在突然嚇我?」申辰心中依舊憤憤不平。
可楚昂卻陰笑著說,「你要顧慮一下老夫,要是跟你說話被旁人發現了怎麼辦?而且誰讓你只顧著看美女都沒有好好檢查一下自己識海?」
這句話將申辰噎了個夠嗆,撇過頭看了風晚晴一眼他有意繞開這個話題問,「你剛才說這是鬼令,你怎麼確定?雖然天神筆記也是如此告訴我沒錯,可這不就是塊鐵嗎?」
「老夫是煉器師,自然讀過無數記載法寶的孤本,見識過許多早已失傳的法寶。我敢確定這就是鬼令。」楚昂篤定道。
申辰低頭看著鐵塊,有些不確定的注入一絲魂力。
而那鐵塊上也散發出一道黑氣直沒入申辰識海,接著便再無任何反應。抬頭再看眼前景物,雖然和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但他總覺得略微清晰了些,彷彿與死者世界更加接近。
想要說話,卻發現他吐出的聲音並非人言,而是一種低沉的沙沙聲,彷彿在用銳利物體划玻璃般讓人難受,隱隱帶著極盡痛苦的呻吟。
「這是鬼語,與人類完全不同的語言,你用了鬼令發出的自然就是鬼語。」楚昂自信的解釋,可他的話聽到申辰耳中也變成了低沉的沙沙聲,最主要的是申辰還聽懂了其中意思。
急忙撤銷生死狀態,申辰有些欣喜的將鬼令握在手中。
根據天神筆記的介紹,這鬼令乃是遠古時期有大能遊歷陰界后返回時順手攜帶而出。竟然能夠從暢遊生死兩界,難以想象此人實力到底有多高。
最重要的事情已經解決,他快步走到風晚晴面前發現此女果然站在原地一動都沒動過。也正是因為此女的無口無心,申辰才敢在她面前使用天神筆記而不怕她說出去。
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她的鼻子,申辰想說什麼最後還是被咽回肚子里。本想告誡她等會兒絕不能說話,因為她和鬼物語言不通,被奇門遁甲加持過的生死態並不會引起鬼物注意,可要是一說話就完全漏了陷。
但仔細一想,這告誡對於風晚晴來說最是多餘,因為她本來就不會開口說話。
再次使用鬼令使自身進入生死狀態,他對著風晚晴招招手道,「走吧。」
剛走出一步,風晚晴也跟著踏出一步,然後一把抓住他的手,「拉著我。」
這句明顯應當溫柔至極的話通過鬼令的轉化變成攜帶著陰風的慘叫,彷彿一個女鬼大半夜趴在你家窗外對你喊話一般,另申辰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風晚晴什麼時候變成如此性格,竟然還會要求拉著她走路。莫不成,這是風家想使用美人計!
回過頭看了眼風晚晴,從她幾乎一成不變的臉上申辰讀到一縷柔弱,哀怨還有堅決,接著申辰狠下心來用力抓住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男人就是男人,面對如此美人,就算吃他們一招美人計又如何?
沿著寬闊大道,申辰與風晚晴二人一路走向龍都城內。越是接近城中路上的行鬼就越是多,到最後幾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這鬼口密度只怕比地上的龍都還要更甚一分,真不知道此處房價到底如何。
而一路走來,申辰也發現了許多有趣事情。
地下龍都與地上不一樣的是,此處是新舊混雜地帶。從身穿鐵甲的士兵,到青衣麻衫的文士,以及背著公文包匆匆趕路的上班族,一切應有盡有,而且所有人都相處融洽似乎並不為對方身處的時代不同而排斥。
此處的鬼因為無法墮入輪迴,所以大多數陷落在自身的輪迴中。他們大多數在不斷重複著自己生前做的事情,永遠都無法得到解脫。
那些青衫文人正在苦讀四書五經打算明年上京趕考,而那些背著公文包的人行色匆匆似乎自己的老闆依舊等在辦公室里隨時準備檢驗他的工作。每隻鬼都有每隻鬼該做的事,他們彼此生活在一起卻又絕不接觸,沿著自身的軌跡不斷運轉。
也難怪在這裡的鬼最後都瘋了,他們帶著對人間的眷戀不願墮入輪迴最後逃到這裡,結果這裡有著比陰間更加恐怖的懲罰。
申辰帶著風晚晴小心在路上行走盡量不與趕路的鬼觸碰,經過一棟多達四五百層的高樓大廈后頓時風景一變出現一棟三層木質高閣,一隻生前也許是古代高官的鬼正自斟自飲載歌載舞,可惜的是生前陪他跳舞奏樂的那些人全都沒有陪他來到此處,一隻鬼歌舞總歸顯的有些落寞,可那鬼卻渾然不覺。
環視而去,這樣的木質高閣比比皆是,只不過被幢幢高樓所掩蓋之前他們並沒有看到。如果有考古學家能夠來此必然會因此瘋狂,因為這些樓閣全都承載著華夏最古老最直觀的文化,沒有經歷任何時光腐蝕。
風晚晴就好像一個第一次來到遊樂園的孩童,不斷左顧右盼哪裡有之前的冷淡模樣。這是她從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如此繁華盛景,而且身旁沒有任何家族中人,有的只是一個願意拉著她手逛街的男人。
如果曾經讀到過這個詞的話,風晚晴或許會將其定義為私奔。一個男人帶著她離家出走,脫離家族教條的束縛從一片空白的生活轉眼跳入豐富多彩的世界。只可惜她並不知道私奔這個詞,可心中翻湧的感情卻怎麼都無法停止,那道冰封心靈上的裂縫在多彩世界的衝擊下變的更大了些,在她識海中那片白茫茫雪地上種起五顏六色的花朵。
凌雪樹為生,冰雪天地為死。
在過去的百年間,她的生命就好像雪原之上的凌雪樹,只有一點點微小生機但卻堅韌頑強,知道如今她終於看到不一樣的色彩,迷茫的眼神逐漸開始凝聚焦點。
可申辰很是焦急,他來不及等等風晚晴的步伐,風晚晴也並不在意,邁著大步如小鹿般跳躍跟隨在他身後。
申辰此行並非毫無目的,雖然他不認識此地任何一隻鬼,可他知道去哪裡才能得到最多的情報。
他要去找一處煙花柳巷。
當然了他去煙花柳巷的目的並非為了找樂子,估摸著整條花街的女人顏值加起來也沒有他身後的風晚晴高。但花街一向是人來人往最頻繁的地區,地下龍都也不會例外。裡面的風塵女鬼每日都要見不少男鬼,一旦到了床上,不論是男人還是男鬼都會喜歡將最近見到的趣聞跟同床的女子分享,而這些女子也都會牢牢記得。因為如果這個客人下次還來,那麼這個故事就會成為兩人間定情信物般的存在,可以讓那些寂寞的男子覺得總算還有一個女子在乎他,即便是妓女也可以靠著這招牢牢抓住某個男子的心。
他如今就是要去從妓女口中將這些故事全都問出來,從中找到可能有關古聽雪的一切線索。
在街邊上隨便找了個看起來還算靈智清楚的乞丐,申辰許諾贈他三個女人一夜春曉后,這乞丐便興沖沖的為其帶路,直奔地下龍都中最有名的揚州路。
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古時就有大文豪盛讚過揚州花街,一句詩詞將嫖娼都說的清新脫俗,直到現在還被無數人所追捧。地下龍都將此花街命名為揚州路自然有其道理。
走過街口的牌坊,申辰混覺變了個世界。一瞬間從現代繁華的都市走入千年前紙醉金迷的夜晚。即便是下水道中拍出的污水上都漂浮著一層厚厚的油脂,煙花女鬼洗去妝容上的金粉后沉在水溝最底部,無數流浪者不顧臟污跳入其中尋找可能的財富。
無論是人間還是鬼界,有福人就有窮人,有貴人就有賤人,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走在揚州路,申辰見的最多的便是白花花的胸脯,每一個女鬼都穿著盛裝華服,儘可能將胸口拉低,高梳的雲鬢花枝招展,肆無忌憚的走在路上招攬客鬼。街道兩旁的大紅燈籠將整片世界照成紅色,就連風晚晴的臉上都蒙上一道難得紅暈。
而一路走來,風晚晴自然也得到不少注目,幾次有鬼想要上前從申辰手中將其奪下,向著搶走風晚晴好好享用一番。可這些鬼最終全都斷了手腳,雖然並不至死可也落得終生殘廢。一來二去再沒有鬼敢動風晚晴主意,只能用火熱目光多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