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 有則無
咔噠一聲，隨著大荒劍插入地下，這片天地似乎都裂了。
「快退！」屋中，鍾齊大喊一聲，將一旁的許菲護在懷中。
「鍾叔，這是怎麼回事！」許菲被嚇的臉色蒼白，看著眼前申辰的模樣一時間不知所措，直以為申辰在清洗二老記憶時出了什麼大問題。
此時的申辰身上劍意激蕩，狂怒無常就好像要摧毀屋中一切似的，若不是剛才鍾齊護著她一手，說不定如今的她已經被這些劍氣切割的遍體鱗傷。
不止如此，申辰的這股劍意似乎還有著同化身周物體的力量，如今房中所有傢具都在蠢蠢欲動，似乎下一刻就會飛起傷人一般。
感受到了這股洶湧的力量，就連鍾齊都忍不住後退兩步，距離身旁的花瓶遠了一些。
雖然許菲家中布置簡樸，但依然有不少的擺設裝飾，這隻花瓶也是其中之一。只是這隻花瓶渾身上下並無一處尖銳，通體圓潤光滑就算抱著睡覺都不會感到絲毫不適。可如今這花瓶卻隱隱透露出一絲咄咄逼人的銳利之感，一眼看去就令人心神震蕩，似乎這隻花瓶削鐵如泥，便是天下最堅硬的岩石都能輕鬆斬開。
圓潤之物卻有這般銳利勁道，見者無不嘖嘖稱其。
「莫要出聲！」鍾齊神識傳音對許菲呵斥一聲，然後眼神怪異的看向申辰，閃動著一絲驚疑和興奮。
過了一會人他才拖長了尾音，似乎感慨一般道，「他在突破。」
突破，無不是修真者歷經千辛萬苦最後丹田內真元充盈，再則良機突破，每一步都是生死大劫。此時的申辰明明只是在給兩個凡人洗去記憶卻能夠順勢突破，說出去恐怕沒人會相信。
但事實就是如此，大荒劍一劍之下申辰眼前的黑暗空間再次破碎，只不過這一次展現出的世界並不是風清揚所演化，而是申辰內心所想所悟。
識海之中，一股強橫異常的魂力陡然爆發，就好像炸彈炸開一般瞬間將申辰識海填充滿盈，並且將他識海如氣球一般不斷吹大，一直到最後幾乎爆裂。
這是申辰吸收的三山子元嬰中的力量。當初在九味山上殺了三山子后申辰又吸收他元嬰，只不過當時恰信仰之力爆發將所有人都納入感悟空間，同時異獸臂又在中間作梗，所以三山子元嬰中的力量便被封存在申辰體內並沒有被徹底吸收，到了現在才被風清揚所激發。
申辰忍不住哀嚎一聲，但並沒有發出多大聲音，識海被撐大的痛苦縱然強烈，但申辰已然習慣了這種痛苦所以並沒有被擊倒。
修真者逆天而行，生死之間方才會展現出最大的力量。申辰在九味山上上經歷生死考驗，從鬼門關奪回性命本就已經到達突破邊緣，如今又主動出手清洗二老記憶，看破前塵甘願拋下世間雜念，從此斷絕凡人身份，這一份堅決也遠非常人能夠做到。
此乃真正的死而後生，化悲痛為力量，他的潛力在這一刻得到最大發展，再加之三山子元嬰中的力量推動，自然沒有不突破的說法。
申辰身上的威勢不斷攀升，鍾齊倒還好，他乃是大乘期修為申辰就算再強大也無法與他抗衡，但他仍是暗自心驚，死死護著許菲。而許菲就沒有那麼好運，她修為剛至元嬰，面對申辰不斷攀升的氣勢已經被嚇的面色蒼白幾乎站不住腳，縱使有鍾齊護著她依舊感到一道道凌厲劍氣在切割著她的喉嚨，一個呼吸間她便感到自己已經死了一萬次。
申辰在風清揚面前緩緩站直身子，似乎比風清揚還要高上一絲，他雙腳離地，徹底高過風清揚，隨手一指大荒劍便飛到身旁。
此時他面前的空間依舊是空白一片，輕笑一聲大荒劍飛出，身後帶起一道流光。那流光好似天下間最好的染料，隨著大荒劍在空中起舞演化出神妙劍訣，這道流光竟然也在同時將這片純白空間染上色彩，不多時此處就已經變得如同童話般美麗。
直到最後一抹空白也被遮掩，申辰滿意一笑，然後伸手一指竟直指風清揚頭頂。
在風清揚的頭頂之上，一個小小的紅叉額外醒目。
三山子的追魂之劍，三山道標，申辰吸收了他的元嬰，這一式便也被他偷學過來，此時現學現賣竟然對著風清揚出手。
風清揚看著也不生氣，而是雲淡風輕的伸出二指輕輕一夾，看似無可匹敵的大荒劍就被他夾在手中動彈不得，稍微掙扎一會兒后就沒了生息。
申辰大喜，立馬落回地上對著風清揚深深叩拜，口中大喝道，「謝師尊指點！」
「傻小子，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叫我師尊嗎？」風清揚雖然如此說著，但言語中卻透露著一絲喜悅，只不過這絲喜悅中隱約帶著一絲不舍。
申辰心中激動，並沒有發現風清揚的不同，還想說些什麼，抬頭間卻見風清揚的身形已經極為淡薄，就好像被風吹散一般馬上就要消失，而大荒劍也已經被他丟在一旁，發出陣陣嗡鳴之聲卻無法再被他握在手中。
「師尊！」申辰大急。
風清揚輕輕伸手按住他的頭頂，臉上露出一抹驕傲神色，「莫要叫我師尊，如今的你已經遠超過我，我已沒辦法再當你師傅。」
「弟子如今實力又怎可與師尊相提並論！」申辰想要伸出手抓住風清揚，可動手之間才發現風清揚已然封住他全身穴道，別說伸手，就連動一根手指頭都做不到。
只見風清揚搖搖頭道，「現在沒超過，以後總會超過的。你還年輕又何必著急，只是我已經再無力維繼。」
「師尊！」申辰想喊，可一對上風清揚的眼睛他就硬生生將剩餘的話全部咽了進去，就連眼淚也沒有流下一滴。
此時風清揚的眼神堅毅，申辰又怎麼好讓他失望。
獨孤九劍三個境界，無則有，有則無，無生道。此時的申辰甘願捨棄過往，拋卻有而迎來無，死而後生，連帶著劍術也已經達到有則無的境界。雖然只是剛剛入門，但已經凌駕於天下九成劍修之上。
當年的風清揚也只領悟到有則無境界的巔峰，半隻腳都沒有踏入無生道的境界。
申辰不禁想起楚昂，這時他好像又回到了龍都地脈之中，前輩燃燒生命帶他走入全新的境界，同時將希望與未來也寄托在他身上。
活著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而是要肩負著已死之人的榮耀，連帶著那些人的份一起活下去。申辰突然感到肩膀很重，重到他幾乎抬不起頭。
「劍道之路遙遠，你莫要妄自菲薄。哪日你若能登臨劍道終點，那麼我也可含笑九泉。」不知道什麼時候風清揚的身形已經徹底散去，唯獨這句話被風吹來，恍恍惚惚灌入申辰的耳中，一字一句印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仰天，怒吼，剛剛才演化出的美妙世界瞬間崩碎，而他的修為也在一瞬間暴漲。
元嬰中期，元嬰後期，一直到元嬰後期頂峰才終於停下，原本分成兩道的神魂也同時瘋長，每一柄都變的有原先五六倍大小，周身爆發出七彩神光，光芒中如同走馬燈般浮現出一幕幕畫面。
那是申鐵柱和宋霞，只不過地點不在九味村，而是在一處申辰早已決定好的住房中。他們二人從出生到相遇，從相知到相安，最後晚年得子生下一個嬰兒。
借著突破時的力量，他將一段虛假的記憶完美植入二老的靈魂中，給了二老一個虛假但美好的過去，還有能夠安詳度日的未來。
一切完畢，兩柄神魂之劍同時回到他的識海中重新融合為一柄，光看大小足有突破前十倍，其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剩下的，就麻煩你了。」申辰沒有睜眼，似乎還想要從眼前的黑暗中看到風清揚的影子，只是對著身後輕聲說道。
許菲點點頭，然後走到門外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幾個黑衣人進入屋中將二老以及認養的嬰兒抱走，樓下已經有一輛房車在等著。
申辰早就已經為二老選好一處住宅，給了二老一個既不富裕也不貧窮的正常人生活，新的身份會由天衡派負責解決他並不擔心。到時候的二老會有全新的名字，再不會以申鐵柱宋霞自稱，至於到底會用哪個名字申辰並沒有多問。
從此以後，這兩個人與他再沒有任何關係，知道了也只是平添牽挂，所以還不如不知道。
因為二老身上的昏睡禁制乃是許菲設下，所以許菲也跟著黑衣人出門，只等將二老安置到新房中去后便解開禁制。這樣一來二老明天一早醒來便會迎來全新的人生，至於之前九味村中的一切則絲毫不記得。
這樣的活法，似乎也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