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西湖去不成了，斷橋自然也看不了。
路景凡陪著她往回走，「別怕。」
林硯默了一下，終於還是沒忍住，「我就是塊石頭，沒有心，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我怕什麼。這語氣帶著刺兒還有滿滿的委屈。
得，下丫頭真的生他的氣了。
會議室里，四五個人正商討著什麼。林硯站在門口猶豫了下才敲了敲門，此刻她的心裡又是好奇又是不安。
路景凡在她耳邊說道，「沒事的。」
奇怪，就是這三個字竟然安撫了她焦躁的心情。
她推開門。裡面的人都看著她，見是一個嬌俏的小姑娘，大家不覺臉上多了幾分和氣。
負責人連忙介紹道，「林硯，這是卓然服飾的蔣總。」
林硯打過招呼，「蔣總好。」
「好，你好。小林，你身後這位是？」蔣總是個光頭，帶著框架眼鏡，看著平易近人，一點架子都沒有。
林硯看了一眼路景凡，「他是我小叔叔。」他不是喜歡說她年紀小嗎，老是掛嘴上，那就當她的叔叔吧。
眾人也以為她年紀小，家裡派了長輩陪同。
「小林，是這樣的。我很喜歡你這套設計，打算買下這套的版權。」蔣總是時尚買手，在上千套的設計中，一眼就相中了林硯這套，因而才會讓主辦方從中聯繫。
林硯有些不敢相信，她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幸好還能維持著該有的矜持，「你是說要買我這套設計？」
「是啊。」蔣總微微一笑。「我女兒很喜歡你設計的連衣裙。」
「綠色那件嗎？」
「是的。」
那件連衣裙是果綠色的，肩帶式，荷葉邊，胸前是立體貼布，有一個熱氣球，充滿了少女氣息。
這套連衣裙是她這一套設計的主打，綠色系是這個季節主打色系，氣質清新脫俗。色系是第一打動全場的大概念，也是給人第一個視覺衝擊。
「我們來談談價錢吧。」
林硯也聽過同學聊過這事，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降臨在她的身上。「蔣總，您是第一個說要買我作品的，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來定我的價格，因為在我心裡每一個作品都是無價的，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樣。」
蔣總讚許地點點頭，「我出這個價，你覺得怎麼樣？」他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數字。
20萬，對於剛剛進入這個設計圈的小姑娘來說，確實是一個很漂亮的數字。最重要的是，那種被認可的感覺，讓林硯瞬間有了自信心。
她表面上不在乎比賽結果，可心裡還是渴望的。那種渴望被認可一直撓著她的心。
蔣總慢慢開口，「一半是因為這套設計，一般因為你的夢想。我聽說，你這次是隻身來參賽的。不錯不錯。」
林硯凝思了片刻，回頭望了一眼路景凡，想徵求他的意見。
路景凡不動聲色。
林硯輕輕扯了扯他的手，眼裡含著幾分請求。
他笑笑，「蔣總，抱歉，林硯這套設計版權不能賣給您。」
在場的人都驚訝了。林硯也是一臉的錯愕，她沒想要拒絕啊，急的不行，可現在卻阻止不了。
蔣總很快冷靜下來，「是價格嗎？這個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不，不是。很抱歉，這一套已經有人預定了。」路景凡輕輕地說道。
蔣總覺得有些可惜，「我個人很喜歡林硯的設計，年紀輕輕有這樣的水平，堪稱鬼馬精靈了。」
路景凡輕笑，「您過獎了。」他笑里滿是驕傲。
「期待以後的合作。」
路景凡與蔣總握手，「謝謝您對她的肯定。」
林硯傻傻地站在那裡，大腦成放空狀態。她的二十萬瞬間就飛了。雙腿毫無力氣跌坐在椅子上，額角還冒著冷汗。
「師兄——」林硯的聲音還有些顫抖。
路景凡幽幽一笑，「不是該叫我小叔嗎——」
林硯現在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為什麼要拒絕蔣總？我人生第一次買賣啊。」
路景凡走到她身邊，凝視著她，「林硯，正是因為第一次更要無比珍惜，不能隨隨便便就把處女作品賣給別人。」
可是那是錢啊……林硯心痛，已經不想說話了。
師兄這次回來，變了一個人似的。和以前都不一樣了，難道國外的風水會讓一個人變化這麼大？
「去吃晚飯吧。西湖醋魚、糖醋排骨、麻辣小龍蝦，好像這裡的東坡燜肉也不錯。」路景凡一直笑著。
小財迷一下子沒了二十萬心裡急得不行。
「我不想吃，我減肥。」林硯憤憤的說道。
路景凡板著臉，「你又不胖。走吧，我們談談。」
林硯默默嘆口氣，哎，無法拒絕！
路景凡帶著她去了樓外樓，林硯看到招牌，扯了扯他的手，「我們去別處吃，這裡貴。」
那樣子，路景凡忍俊不禁。「沒關係，我帶的錢夠我們兩人吃了，知道替我省錢了。」
林硯轉念一想，自己幹嘛替他省錢，他剛剛還毀了她一筆大生意呢。
兩人坐下來，服務員拿來菜單，林硯認真地看著，真沒客氣，點了幾樣特色菜。
路景凡笑著，「要不要喝飲料？」
「我要喝可樂。」最近畫圖，她就喜歡手邊放一瓶可樂，喝的有點上癮了。
路景凡點頭，「來一紮鮮榨橙汁。」
林硯：「……」
夜色正濃，坐在窗口，正好可以飽覽窗外的風景。樓外樓始建於清朝道光年間，坐落在西湖孤山腳下，環境優美，吃飯又可以賞景，一舉兩得。
林硯托著下巴，看風景看風景。
「林硯——」路景凡又叫她，他好像很喜歡叫她的名字。「看著我——」
林硯腹誹，我為什麼要看你？你長得比古天樂帥嗎？寒假的時候，她惡補了一下《神鵰俠侶》，深深的迷戀上古天樂飾演的楊過。現在林硯最好審美就是，楊過最帥。
不過她還是乖乖地看向他，其實，路師兄長得也很帥。五官輪廓分明，俊眉星目，眼底永遠充滿了平靜。
林硯大腦里猛地就想到了，當初郭襄在風陵渡口初見楊過的畫面。
小丫頭痴痴地看著他，路景凡輕咳了一聲，「林硯，這次參加比賽有什麼想法嗎？」
林硯如夢初醒，「喔，有啊。」
「有什麼？」他循循善秀著。
「很多。其實要成為頂尖的設計師，這條路很難。大部分人畢業后只能去服裝公司做設計師，或者不幹這行了。」說到最後她的神色也變得落寞了，「要想成名，得有自己的品牌，但是99%的普通學生都做不到。」
路景凡目光溫和地看著他，「那麼開工作室吧。」
林硯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嗯。」幾秒之後，「什麼？什麼工作室？誰的？」
「你的，你的工作室。」他抿了一下唇角，眼神專註地看著她。
林硯不知不覺深陷，「可是我……」
「我來，你只管在學校好好學習，畫你想畫的圖。」
她的大腦運轉著，仔細的過濾著他的話，「為什麼要給我開工作室？」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因為是你啊。」
他的話像美妙的音符，讓她怦然心動，心臟加速跳動。
「可我還是學生，而且我沒有那麼多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開一間工作室得要好多人，這個肯定要付工資的。
「那就等你以後成為頂尖設計師賺錢了慢慢還我。」路景凡安撫她，不，這麼說，小丫頭心裡肯定想不開。
慢慢還。
果然，她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師兄，那麼我們的工作室叫什麼名字？」一瞬間就變了，眉眼含笑，這才是她該有的狀態。
林硯認真地想著，「路林嗎？」
路景凡扶額，「林硯，可以洋氣一點。」
路林這個名字怎麼就不洋氣了？爸爸姓加媽媽的姓，萬一以後的孩子就叫這個名字呢？林硯越想臉色越紅。
路林怎麼了？
路林好漢，多神氣的詞啊。
「要不林路——有句話怎麼說的，林深時遇路，海藍時見鯨……」夢醒時見你。
路景凡吁了一口氣，指尖輕輕敲著桌面，「就叫lynn工作室。」壁燈光打在他的身上，越發顯得他此刻的溫柔，以及眼底深處無限的寵溺。
「林——」
「l-y-n-n-」他輕輕念著，「你的姓很好聽。」深邃的目光靜靜地看著她。
，林，她的姓。
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抓住他的手，「師兄，你真是太厲害了，簡單洋氣。」
路景凡嘴角浮著笑意，她的手指涼涼的，緊緊的抓著他的手。要不是熟悉，他真的會以為小丫頭是故意——占他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