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林硯對工作室的名字滿意極了，頓時食慾大開，樓外樓的菜她越吃越覺得好吃，尤其是東坡肉，一個人幾乎吃光了一整盤。
路景凡一旁看著她，給她倒滿橙汁。剛剛還說減肥的人，這會吃這麼多。「別噎著。」
林硯到底年紀小，也沒有想過在男生面前要維持形象，少吃一點。「師兄，你怎麼不吃？」
路景凡晚飯吃的都少，他的胃不好，也不能吃太多油膩的東西。「我不餓。吃飽了嗎？」
「嗯。」林硯點點頭，心情特別好。
兩人去買單，先生一共消費1024元。
林硯啊了一聲，心情瞬間跌倒谷底。太奢侈了，她竟然吃了這多錢。
路景凡刷了卡，淺淺說道，「這頓先記著，以後慢慢還。看來工作室得快點開了，讓你早點賺錢。」
他現在也算是她的老闆了？林硯跟在他的身後，兩人慢悠悠地往斷橋走去。
誰說晚上斷橋的人會少的？前前後後都是人。
不過，這樣的夜，意外的美，或許是因為陪在身邊的人的關係。路燈光線柔和，流光溢彩，晚風徐徐地吹著。
她好像已經好久沒有這麼輕鬆了，似乎從身世揭開之後，林硯就背負著一種莫名的壓抑。她回頭，問道，「路師兄，巴黎好玩嗎？」
「就那樣吧。」路景凡去的多，也沒什麼感覺。
「那kris巴黎時裝秀好看嗎？」她低下頭，平靜地問道，掩飾著自己內心複雜的想法。
「kris很有想法，她的設計一直都別具匠心，每一次設計她都會很用心。」
「嗯，我知道，這兩年她一直致力於宣傳設計師的創新觀念。」設計圈抄襲事件屢見不鮮，國內設計師抄襲國外設計時，大設計抄襲無名小卒的設計作品，有時候真的讓人咂舌。
「對於設計師來說，沒有靈感確實可怕，但是抄襲就是一把斷頭刀。」路景凡沉沉地說道。
「做個內心充滿愛的設計師，享受追求。」林硯她現在沒有真正接觸到時裝界，她還不知道這裡面的壓力有多大。
不過，他會陪著她的。
暗夜下，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林硯看著他的影子，她竟然感到踏實。路景凡以後應該不會再離開她了吧。
「林硯，明天早上去一趟靈隱寺。」路景凡突然開口。
「喔，好啊。師兄，你要去燒香嗎？」
「以前來過。」他的眸光深了一些。
原來是故地重遊。
晚上回到酒店，林硯在大廳遇到了徐倩倩。
徐倩倩看到路景凡之後一臉的錯愕，「路師兄——」
路景凡並不認識她，只是點點頭，和林硯一同進了電梯。林硯隨手拿起手機一看，居然已經快十二點，這個晚上過得怎麼這麼快。電梯里沒人，林硯說道，「她是我同學，這次杜師姐還派了她工作室的人過來幫她。她得了二等獎呢。」
路景凡看著她的眼睛，「你以後會得更多的獎。」
「我也覺得。」
大概是今天被蔣總的事鼓勵到了，林硯的自信心是前所未有的高漲。
將他送到門口，她的手機響起來。林硯一看，是江淮打過來。
「江師兄——」
江淮已經知道比賽結果了，「這幾天怎麼樣？」
「又忙又累。」林硯實話實說道。
「明天幾點到車站？我讓人去接你。」
「不用啦。」她壓抑著興奮，「江師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要開工作室了。」
「路師兄要給我開工作室。」她激動地說著。
江淮短暫地沉默了片刻，「恭喜，等你回來我們再說吧。」
路景凡聽得出來，她和江淮的關係不錯。
路景凡回去之後很久都沒睡著。這幾天高負荷的工作時間，將他原本就脆弱的睡眠擾亂的一塌糊塗。夜深之後，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靨不斷，一個片段接著一個，像一張張黑白影片一樣。從大一軍訓，到後來一場場時裝秀，最後的畫面定格在馬路山，破敗的轎車，鮮血味瀰漫，一隻手用力地揪住他，「景凡——」
混亂的車禍現場，一個模糊的影子，看得不分明，他艱難地開口。
「顧同——」聲音嘶啞。
路景凡驚醒過來，渾身都是汗。
原來是他的手機響起來，清揚的鈴聲打破了這一刻的寂靜。路景凡拿過手機，掃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他連忙接通。「林硯——」
「師兄，你還沒睡嗎？」
「睡不著，怎麼了？」
「我的房間漏水，酒店正在給我換房間。」可是客房現在已經滿了，根本騰不出來多餘的房間。
還有三個多小時天亮，她現在正抱著手機坐在樓下大堂的沙發。
路景凡下來，林硯正倚在沙發上打著瞌睡，他輕嘆一聲，「林硯——」
林硯睜開眼，眼裡一片疲憊，「師兄——」
「走吧，去我房間睡。」
就像家長來尋找自家的孩子一樣，把她帶回去了。
路景凡進了屋，從鞋櫃里拿出一雙新的拖鞋給她，他慢慢脫下身上的風衣，隨手往沙發上一扔。
只有一張大床。
他開口道，「我睡沙發。」說著拿過枕頭和一床新的被子。
那沙發只有一米五長，根本不適合他睡。
林硯剛想開口，路景凡指了指床，「睡吧。我不困。」不容拒絕。
她連忙搖搖頭。
路景凡將床收拾了一下，「快睡吧，明天還要上山。我剛醒，不困了。」他確實睡意全無。
「沙發太小了。」她小聲地說道。
「聽話。」他推著她躺在床上，替她將被子蓋好。
路景凡坐在一旁的辦公區，太陽穴抽抽的疼。他已經很久沒有再做這個夢了，也很久沒有夢到顧同了。
顧同比他大一歲，是他們專業人氣最高的，對任何人都彬彬有禮，需要他幫忙的時候他從來不託辭。而他就是為服裝設計而生一般，是天生吃這碗飯的。
他們宿舍，四個人，年紀相仿，又都是同樣出色，堪稱f大雙雄。兩人有著共同的夢想。俗話說，一山難容二虎，可出人意料的，路景凡和顧同卻成了很好的朋友。
直到那場車禍，命運就此改變。
路景凡摸索到手邊的煙盒，剛要點燃，想到了房間此刻還有個人兒，他的心中心中翻湧著什麼，只是把玩著打火機。
閉上上，靠在背椅上，竟然就這麼睡著了。奇怪的是，那幾個小時，一夜安穩。
小石頭，原來還有安神的作用。
熹微的光芒透進房間里，林硯恍惚地翻了個神慢慢睜開眼，看看厚重的窗帘，又看看天花板，最後還是看向路景凡。她赤腳輕輕走過去，地毯柔軟，踩在上面沒有一絲聲響。給路景凡披上外套，她吁了一口氣，趁著他睡著了，又肆無忌憚地看著他。
路景凡已經醒了，只是實在不好意思在這時候睜開眼。
臉上傳來輕柔的觸摸，她的指腹落在他下巴上那道疤痕上。
這丫頭總是在他睡著的時候吃他——豆腐！
林硯對那道疤充滿了好奇，來來回回摸了幾下。路景凡憋不住了，微微動了一下。林硯立馬縮回爪子，嗖得一下躺回床上。
剛剛的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一樣。
路景凡無奈一笑，清了清嗓子，「林硯，起床了。」
小丫頭慢慢地申了申懶腰，「早上好，師兄。」一臉的無辜狀。
路景凡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小丫頭可以去中央電影學院了。
清晨，已經有很多虔誠的香客趕來了。
路景凡帶著林硯請了兩炷香。
林硯接過來，「師兄，林隱寺求什麼靈？」
路景凡的眉宇蘊藏著淡淡的笑意，「心誠則靈。」頓了頓，他又說道，「你還要，求學業吧。就求學業有成。」
林硯瞄了一眼前方，「好像有人在求姻緣呢。」她也好想試試。
路景凡皺了皺眉，「未滿十八，想什麼呢。」
林硯不高興地撇著嘴角，希望菩薩能顯靈，這幾年不要給路師兄牽紅線。
大殿前，路景凡虔誠三鞠躬將香拆入香爐，隨後又捐了香火錢。林硯只覺得他的眉宇間似乎有淡淡的哀愁，這是她完全沒有見過的。
這一刻，林硯發現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他。
走到紀念品銷售處，林硯想買些東西帶回去。她看中了一條手串，這裡最普通的手串都要幾百塊。
路景凡俯下身子，「喜歡這個？」小葉紫檀108顆佛珠手鏈，女孩子戴很合適。
「要給橋橋、江師兄，還有嘉余帶點東西。」剛說完，她就喊來導購員，「麻煩你，我要一串小葉紫檀，還有兩塊平安佛牌。」
三樣東西，一千多塊，對她這個學生來說，還是有些貴了。
「師兄，我去付錢，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小丫頭心底善良，出來都知道給朋友帶禮物。他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可卻沒有給自己買什麼，轉念一想，她好像把他也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