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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害人終害己

  「雲大人教訓的是,下官失禮了,」蘇言回頭望見雲清揚冷著的一張臉,整個人彷彿是墜進了冰窖之中一般,渾身一顫,咽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的認錯道。


  「都給我安靜的等著,」不用雲清揚開口,閆大人威嚴的聲音便已經在兩個人的耳邊響起,隨即整個大廳之中都瞬間安靜了下來,落針無聲,連呼吸聲也是小心翼翼的收斂著的。


  「小姐,少爺這樣跪著恐怕……」菊香望著地上跪著的孫景勝,他的身子已經微慌,彷彿是撐不住了一般。


  經過了幾日的考試,再加上方才定是被一番拳打腳踢,如今身上恐怕是傷的不輕,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是不好了。


  「若是連這麼點功夫都撐不下去也配不上做我的弟弟,」孫錦繡睨了一眼孫景勝,他的臉色極為不好然而身子只是輕微的晃了晃便依舊直挺挺的跪在那裡,沒有半點鬆懈。


  不用孫錦繡說想必孫景勝也明白,雖然如今他的處境並不樂觀,可是方才孫錦繡的那一番話已經接了他的困頓之境,如今只要他保持著不卑不亢、堅韌不拔的模樣,必然能讓再做的眾位考官,特別是一向文武雙全的閆大人另眼相看。


  菊香雖然不忍,卻也不敢違拗孫錦繡的意願,只好乖乖的站了回去滿眼心疼的望著孫景勝跪著的方向。


  大約一刻鐘之後,終於有幾個衙役帶著幾個今日看守的侍衛出現在大廳之中。


  「大人,這些就是今日孫景勝所在考場和佟大人書房的侍衛,」帶頭的那個衙役開口稟報完,便自覺的站在了一旁。


  這個時候閆大人的眸光才從孫錦繡的身上轉到了地上站著的那些侍衛身上,「本官問你們,為何今日孫景勝會離開考場你們又為什麼不阻止她離開!」


  「回大人的話,小的們根本沒看見孫景勝是怎麼離開考場的,大概是他故意想要避開我們吧,」這些人根本沒注意到在一旁努力想要給他們遞眼色的蘇言,而是照著之前蘇言買通他們的話說的。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驚了一跳,不可置信的望向了孫錦繡。孫錦繡竟然猜到了這些人會說些什麼,而與此同時,孫景勝的嫌疑也洗刷了一半。


  「將他們帶下去每人先重打五十大板,等候發落,」不愧是以雷厲風行出名的人,閆大人不再將時間浪費在多餘的詢問之上,直接下令。


  那些侍衛還來不及喊冤,便見幾個衙役將破布塞進了他們的嘴裡免得他們得慘叫聲驚擾了在座的各位大人,然後彷彿是拖著即將要被押上刑台的肉豬一般連拖帶拉的將人帶了下去。


  一旁剩下的幾個侍衛看的汗如雨下,紛紛垂下了頭連看也不敢多看閆大人一眼,心裡頭也是惴惴不安的顫抖著。


  「你們可是今日守著佟大人書房的侍衛?」閆大人聲如擂鼓,一下一下砸在了他們的心上,讓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兩股顫顫。


  「回……回大人的話,正……正是!」聽著外頭木板打在肉上的沉悶聲,幾個人更是嚇得臉色發白連忙撲倒在地上磕頭回答。


  這些人都是從琉琰城的衙門借來的人,果真是小地方的人經不起大場面!

  閆大人看著地上幾個已經嚇得不輕的人,心中不由嘆了口氣,眸光忽而定格在了站在陰影之中幾乎將自己融進陰暗角落的削瘦女子,其中閃過更多的是欣賞。


  「今日佟大人是什麼時候進書房的?」


  「是……」幾個侍衛面面相覷,似乎不決定到底該怎麼回答,畢竟不知道上頭的意思若是自己說出的話答錯了免不了和方才那些人一樣,到時候皮肉之苦是小事,丟了性命可是大事!


  「是什麼時候!」閆大人最看不慣的就是幾個大男人娘們似得支支吾吾,性子一急說話的口氣也當即帶著怒意。


  「正午……」一個侍衛被嚇得不輕,也不敢再多想什麼了,當即脫口而出。


  「對對,是正午!佟大人剛剛和幾位大人一同用過膳就進了書房,大概就是正午的時候,」另一個人見上首的兩位大人都面色如常,只是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也安了心,急忙開口驗證同伴的話。


  之後幾個侍衛也都紛紛附和起來,而這個時候坐在一旁的蘇言的臉色已經能夠和豬肝相比了。


  「既然是這樣,那麼孫景勝便不可能是殺害佟大人的人,可是申時一刻的時候我和雲大人一同去過各個考場,那個時候孫景勝還在那裡,」閆大人的話音剛落,跪倒在地上的孫景勝的臉色一松,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


  而陰暗之中一直站著不說話的主僕二人也融在一片喜悅之中,菊香捏著孫錦繡的手輕聲耳語,「小姐,太好了,少爺沒事了。」


  孫錦繡顯然要鎮定很多,只是微笑著拍了拍菊香的手聲音忽而也陰了下來,「事情還沒有完,是誰將景勝害成這樣的我自然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小姐的意思是?」菊香順著孫錦繡的眸光看見如坐針氈的蘇言此時正伸出袖子摸著額頭上的冷汗,連嘴唇也泛著白,便已經猜到了誰是幕後的主謀。


  「不用我們出手,只要考試院的人想要保住自己的頂戴花翎就必須找到真正的兇手,」這裡的人可不是什麼好人,一個個將自己頭上的烏紗帽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又怎麼會輕易放過那個真兇?

  果然,不一會兒派出去的仵作便回到了大廳之後將驗屍的結果報告了一遍。


  「……從佟大人胃病的食物殘留來看,的確是午時前後的時間死亡的,絕對不可能是在申時,所以這應該不會是孫景勝犯的案子。」


  仵作驗屍的結果驗證了侍衛所說的話,也就是說佟大人的死絕不可能是孫景勝犯下的,而是另有其人不但殺害了佟大人,甚至還想要陷害給孫景勝。


  「你們可看到了除了佟大人還有誰去過書房?」閆大人點了點頭,揮手讓仵作退下閆大人看向了那幾個看守書房的侍衛。


  「……」那幾個侍衛面面相覷,皆是動了動唇不敢開口。


  「只要你們實話實說本官便不會該罪你們的罪責,若是你們有任何的隱瞞,本官不但要追究你們連坐之責,還要懲戒你們玩忽職守的罪責!」閆大人的聲音愈加低沉,威嚴之中有彷彿是帶著一種誘惑令人不敢直視卻又無法逃脫。


  終於,有人忍不住伏倒在了地上對著閆大人不斷的磕著頭,聲調顫抖,「大人饒命啊,當時蘇大人來過書房借口將小的幾個支了出去,還威脅說若是將這件事情告訴別的人便要滅小的九族!蘇大人背後有整個蘇家做靠山,小的們真的是不敢啊!」


  隨著這話一出,蘇言的臉色已經白的透明了一般,慘淡的已經看不出是個活人了,不單單如此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了下來砸在地上。


  「你胡說些什麼!本官堂堂朝廷命官,你可知道污衊朝廷命官是什麼罪!」這些人也許還懼怕蘇家的權勢,可是明白人都清楚,蘇家在蘇少卿死後早就已經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


  那些利欲熏心的大伯大叔們,整日就向著怎麼揮霍瓜分蘇家,若不是還有母親苦苦支撐著,相比蘇家早就已經倒了。


  而他這一次將會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蘇大人,有話好好說,不必如此心急,想必閆大人也會認真聽你辯白的,」雲清揚的聲音猶如慵懶的風,輕輕拂過讓蘇言心下一松,以為雲清揚這是要幫著自己說話。


  可是,雲清揚這句話看似是幫著蘇言的,可是事實上卻是什麼意思也沒表明,依舊是要將這件事情交給閆大人來評判。


  而以為自己有著雲清揚撐腰的蘇言卻是昂首挺胸的牛氣了起來,就像是一直站在老虎身前的狐狸一般,「閆大人,這件事情下官的確是什麼也不知道,想必是這些侍衛為了逃脫罪責所以隨便嫁禍給本官的。」


  「既然是要嫁禍,那為何他們誰也不嫁禍偏偏就嫁禍給了大人您呢!」忽而,一直站在陰影之中的少女緩緩地走進了陽光之中,溫暖的陽光照在她泛著寒意的臉上,彷彿能泛出朦朧的霧氣來將她緊緊包裹。


  「孫錦繡你不要欺人太甚!」蘇言見孫錦繡竟然對自己咄咄逼人,不由得惱怒了,恨聲怒道。


  「錦繡不過是一介民女又怎麼敢欺辱大人,只是方才錦繡聽到什麼滅人九族這樣的話一時覺得憤懣罷了,若是這些人真的想要嫁禍給大人也不必捏造出這樣罪大惡極的罪名!」孫錦繡唇角一勾,朝著那幾個侍衛跪著的地上邁近了幾步,「你們可知道你們方才說的這句話可有多嚴重?若是你們所說的有半點虛假,那麼抄家滅族的人便是你們!」


  「沒有!不會,小的們說的都是實話,滅九族這句話小的也聽見了,大家都聽見了,絕不會記錯的!」看著自己的同伴已經被嚇傻了,另一個膽子稍微大些的侍衛急忙開口解釋道。


  孫錦繡眸光暗了暗,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方才她的那句話一出,就算是方才那些侍衛說的話只是誇大其詞也只能要死不放了,這本就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鬥,沒有硝煙的戰場。


  蘇言,別怪我!是你自己做的太殘忍了,也是你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閆大人,這可是欺君之罪,還請大人先將蘇言和蘇家眾人收監,等候皇上親自發落。」


  人群之中很快就有人站了出來表明立場,緊接著一個個考官全都站了出來紛紛表態,深怕遲了一步就讓人抓到了把柄,出了這樣的事情誰也不可能在站在蘇言的這一邊了。


  「閆大人,既然各位大人都這麼說了,那就暫且這麼辦吧,不過蘇言殺害閆大人的事情既然已成事實,那就暫時重打八十大板小懲大誡,之後的事情就等著皇上發落,」雲清揚說著根本不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當即吩咐下去,「來人將人拖下去!」


  這一次動刑的是雲清揚身邊的侍衛,上前在蘇言還沒來得及喊出聲來的時候便已經對著他的下巴輕輕一捏,蘇言的整個下巴就在他的手中脫臼了,只能疼的嗚嗚痛呼,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雲大人,這件事是不是應該等皇上批示下來了再行斷決?」閆大人見一直站在自己身邊不開口的雲清揚忽然雷厲風行的解決了蘇言,一時間有些錯愕卻還是鎮靜的和他商量著。


  「閆大人說的是,可是這蘇言若是不行教訓那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也不好對著受害者交代,更何況,本官的命令已經下去了,閆大人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看著本官在眾人面前好無顏面吧?」最後一句,雲清揚俯下身去在閆大人的耳邊輕輕說道,卻是讓閆大人一個字也不好反對,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也隨他去了。


  只要人還活著,他就一切好對著上頭交代,否則的話恐怕整個考院的人頭都要交代進去了。


  孫錦繡看著眼前這隻腹黑的絲毫不落於蕭君玉的笑面虎,只覺得背後涼颼颼的一陣,也不想再多呆。只讓菊香上前扶起了孫景勝便對著閆大人告辭。


  「多謝閆大人主持公道,只是景勝受傷不輕,恐怕是要早早休養才是。」


  「那是自然,」望了一眼孫景勝閆大人自然也不能多說些什麼,畢竟是他們冤枉錯了人,只能抱著一股歉意讓人回去好好休息,卻不想孫景勝抬著已經跪麻了的腳走到閆大人的面前。


  「這一次多謝閆大人替學生主持公道,學生感激不盡,請受學生一拜!」說完孫景勝便推開了扶著他的菊香,朝著閆大人跪了下去。


  菊香一時間有些錯愕,轉頭詢問的眼神望向孫錦繡卻得到了靜觀其變的暗示。果然,孫景勝行完禮剛剛想要起身的時候,忽然腳下一個趔趄當即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若不是雲清揚伸手扶了他一把恐怕早就撞了個頭破血流了。


  「多謝雲大人出手相助,」孫錦繡從雲清揚的肩上扶過已經暈了過去的弟弟,疏離一笑。


  「還是先在考院之中休息一日,等到明日在回去吧,也免得讓旁的人看到了說考院苛待考生,」雲清揚的眼光在孫錦繡的臉上逡巡了一邊,卻無奈的沒有找到半絲溫度,未等對方開口拒絕已經想到了讓人不能拒絕的說辭。


  「既然是這樣,那就麻煩雲大人了,」孫錦繡點點頭,同菊香兩人個攙著孫景勝朝著休息的廂房走去。


  事情已經解決了,大廳之中的人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都紛紛離座而去,只有雲清揚一個人還站在那裡看著那一道淺青色的削瘦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肩頭一重,只聽見閆大人渾厚有力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久違的暖意,「清揚,這丫頭著實不錯,你若是真的有心我可以……」


  「不必勞煩老師了,若是真的有緣自然能走到一起,若是有緣無份哪怕強求也走不到一起,」雲清揚笑的凄涼,她可不是普通的女子恐怕就算是蕭君玉也不能完完全全的將她掌控在手中,否則的話也就不會讓她成了姚家的義女了。


  考院廂房之中,菊香已經被孫錦繡遣了回去馬車上拿藥箱下來,屋子裡頭只剩下孫錦繡和孫景勝兩個人了。


  狠狠地掐了掐孫景勝的人中,果然方才還躺在床上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竟然慘叫了一聲,從床上一下翻身跳了起來!

  「阿姐,好痛!」眼淚汪汪的捂著自己的人中委屈的望著孫錦繡,孫景勝帶著傷痕的臉皺了起來,讓人莫名的有氣沒處撒。


  「你這臭小子,竟敢裝暈!」雖然孫景勝一直在裝可憐,可是他這個阿姐還是一個爆栗敲了過來,疼得孫景勝抱著腦袋一邊亂竄一邊直求饒。


  「阿姐,阿姐,我錯了!饒命啊!」屋子裡一陣鬧騰,抱著頭亂竄的少年也並不是真的鉚足了勁兒的逃,而後頭追著的少女也不是真的捨得下狠手敲他的腦袋。


  「你啊你啊!我倒是看出來,可是菊香就被你嚇壞了!」等兩人跑累了都伏在床邊直喘氣,孫錦繡伸手又給了孫景勝一個爆栗,說出的話卻是意有所指。


  「我為什麼這麼做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這樣冤枉我坑害我我若是不使點心思豈不是對不起自己身上受的傷,」然而對著孫錦繡的言外之意孫景勝卻是當作聽不懂一般,吐了吐舌頭狡黠的笑道。


  孫錦繡當然是知道孫景勝為什麼要裝暈了,這些人打也打了,冤枉也冤枉了,可是澄清了真相之後這些人必定非但不感到虧欠反而會懷疑他是不是揣著懷恨之心。然而若是孫景勝表現出一些弱勢,並且顯示自己並沒有報復之意,反而感激涕零,只會對他未來的仕途有益無害。


  顯然這個獃頭獃腦的衝動小子和自家阿姐呆久了也學會耍這些小聰明起來了。


  「你好好休息休息,辛苦了這幾日大概也累壞了。這一次若是不能過等到下回再考也來得及,」孫錦繡掏出別在腰間的絲帕提孫景勝擦乾淨了臉上的污跡,笑得溫柔。


  孫景勝枕著自己的手臂躺在床上心安理得享受著自家阿姐唯一的溫柔,嘴一咧露出一排白牙,「阿姐放心,一定會過得。我去佟大人書房的時候早已經將卷子答完了,我故意等到答完了題才跟著他們去的。」


  「你這小子!」孫錦繡笑著點了點他的腦袋曉得格外的無奈。


  看來她之前提過的事情這小子是聽進去了,而且竟然還學會了引蛇出洞這一招,心中一酸只覺得鼻子澀澀卻極力忍住了想要落下來的眼淚,「你這臭小子,下回不許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了!」


  這小子分明就是故意讓人以為奸計得逞,然後不動聲色的等著自己去揭發去真相的!


  「阿姐,終有一天我會有保護你的能力的!」孫景勝翻身緊緊抱住了孫錦繡,聲音有些冷卻透著骨子裡散發出的堅定。


  「小姐!」孫錦繡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只聽見門口傳來了一陣驚叫聲,只見拿著藥箱的菊香驚懼的站在門口望著兩人。


  「把藥箱帶過來,景勝已經醒了只是有些頭暈,」將孫景勝扶回了床上,孫錦繡似乎也感覺到了他們兩姐弟之間這樣抱在一起的確是容易讓人想歪,雖然現代這樣的舉動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到底這裡還是古代。


  「還好小姐帶著這些東西,這考院之中的東西用著總讓人覺得慎得慌,奴婢擔心……」菊香的臉色恢復了往常的淡然,最終抱著藥箱走到了兩人身邊滿臉的憂慮。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若是景勝在考院之中出了事整個考院的人都逃不過,所以他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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