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 喻氏嫁進施家, 粗粗算來也有九個年頭, 很是清楚自家婆婆的性子,說話向來輕柔, 真碰著事兒,卻也能聽出幾分來,比如坐都沒坐就開始問話,可見其急切。問的是小小,也不用猜, 就能曉得是什麼事兒。「這會兒應在王太爺屋裡。」她倒也沒瞞著, 低眉順眼的應著,卻也沒往裡搭個話, 靜等著婆婆下文。
「怎地又往王叔屋裡跑?」呂氏不輕不重的埋怨了句, 蹙著雙秀眉。「她要往王叔家送吃的,送點也無妨,王叔王嬸確實可憐,可也得顧及著前頭屋裡, 莫讓對面二房瞅見, 這不,又捅到了娘跟前。幸好有善哥兒在,我幫著兜了兩句,下回注意點。」
都當了好幾回奶奶, 呂氏卻也還算年輕, 三兒媳懷著小小的時候, 她正懷著善哥兒。算上小小, 正好是第十個曾孫,婆婆琢磨著,應了個十全十美,正正好哩,這是施家的大福氣,家族興旺呀,全是她焦氏的功勞。
碰巧在喻氏懷小小時,家裡出了好幾樁,不大不小的喜事兒,連呂氏又生了個小幺孫,焦氏也歡喜的把這事擱到了喻氏頭上,認為這十全十美,果真是想啥就來啥,高興得不行,待喻氏便更好了些。
萬萬沒有想到,喻氏會生下個丫頭,可把焦氏氣得夠嗆。
別人是進門三年抱倆,喻氏卻是進門三年,才堪堪懷了個,得知妻子生了孩子,施豐年有點懵,更多的是激動,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裡沖,沒注意看路,摔了跤,不算重,卻是要好好養倆天,免得化膿感染。
氣瘋的焦氏,得知孫子摔了跤,又得兩天不能下地幹活,越發覺得喻氏剛生出來的閨女是個喪門星,又有六孫媳於氏在耳邊扇風點火,瞅著大房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認為喻氏打破了十全十美的好兆好,是壞了家裡的大福氣。
家裡但凡有點不好的事情,都覺得是小小的鍋,全怪這孩子,是喪門星。
好在呂氏也不是吃素的,被二房藉機壓了頭,她也不慌,有事沒事的就抱著小兒子善哥兒往婆婆跟前湊。善哥兒長得好哩,小孩子嘛,白白凈凈的,眉清目秀,尤其愛笑,也不認生,瞅著就讓人打心眼裡歡喜。
呂氏也不直接說事,就有事沒事的撿著懷善哥兒時,家裡發生的喜事不著痕迹的淺說兩句。
善哥兒比小小隻大了四個月,中間有段呀,正是重合的。
嘿,焦氏聽著聽著,就覺出點意味來,眉開眼笑的,看這小孫子怎麼看怎麼喜歡,甚至對大兒媳說,白天就把小孫孫擱她屋裡,左右她沒事,幫著搭把手帶帶。這可是罕見的,孫子輩子里,焦氏也就帶過一段時間大孫子。
呂氏進門就懷了,生了對雙胎胞,都是男娃兒,把焦氏喜得都找不著北了,這也是為什麼,焦氏向來看重大房些,很是給這大兒媳面子。
要說焦氏這重男輕女,十里八村的,算得上數一數二。
「噯。」喻氏輕輕地應了聲。
三兒媳向來話少,有些木訥,呂氏也是知道的,見她低頭慢條斯理的縫補衣裳,便道。「這是拿你的衣服給小小改小?」
「小小總喜歡往外面跑,難免有些磕碰,衣服壞得快。」得有兩個月才滿五歲的閨女,走路堪堪穩當了些,卻是個坐不住的,見天兒的往外面跑,也不曉得她個小小的人兒,在外面搗鼓些啥,不到飯點就難得見她歸家,幸好如今家裡,是分房沒分家,各家管著各家的日常。奶奶不喜閨女,喻氏倆口子卻是打心眼裡喜歡著,小小是他們的頭個孩子,且,這孩子特顯機靈,長得又好,連婆婆都說,這丫頭是施家的頭一份,比善哥兒還要好看幾分。
呂氏也挺喜歡這小孫女,大房就這麼一個小閨女呢,她還挺稀罕,尤其是小小嘴巴甜,哎喲,一張嘴就能逗得人發笑。「善哥兒衣服多,你要是覺得無妨,我就撿幾身過來。」
「無妨的無妨的。」小小人還沒出現呢,就響亮亮的應著話,那腔調,頗有幾分呂氏說話的意味。
這是故意在學舌呢,呂氏頓時有些忍俊不禁,對著進屋的小姑娘招了下手。「看你這一身髒的,又摔著了?」
「奶奶,不是摔的,我跟施小妹剛打了架呢!」施琪小臉兒得意洋洋的說著。
小小是她的小名兒,都說賤名好養活,焦氏成天指著她罵喪門星,施豐年夫妻倆心裡頭慌,便取了個小名壓著,又去廟裡求了道符日夜截著,就盼著閨女能平平安安的長大。
喻氏眼裡透了點笑意,小聲問。「打贏了?」瞧著應該是的。
施小妹就是老六倆口子的閨女,比小小大了近兩歲。
「必須的!」施琪揚了揚小下巴,別提有多驕傲。
呂氏看著渾身髒兮兮的小孫女,對兒媳說。「你去打盆水來,快給這小花貓拾掇乾淨,我回屋瞅瞅去,撿幾身合適的衣裳過來。」
善哥兒的衣服多,不是說他有多少新衣服,都是撿著哥哥們的舊衣裳。焦氏喜愛他,便是小孩子長得快,也會每年給他做身新衣裳,如此這般,衣裳便多得很。不像小小,要是連續下幾天雨,可能就沒衣裳穿了。
「謝謝奶奶,甭撿太好的衣服,我的衣服壞得快。」小模樣的施琪卻說著大人的話,眉眼正兒百經。
喻氏和呂氏看著就沒忍住,俱是笑出了聲。
「還知道你衣服壞得快啊。」喻氏邊給閨女洗臉邊念叨著。「小孩子家家別成天往外跑,這樣不好。」
她是看不住這小閨女的,一個沒留神屋裡就沒了身影。
施琪認真的問。「哪裡不好?」舉著肉肉的小胳膊,在母親跟前晃了晃。「看我這小身板多結實,全是我天天往外跑的功勞。」
「就你歪理多。」喻氏說不過閨女,她和丈夫最最憂心的,就是小閨女能不能平平安安的長大,見她這般精神,自也沒怎麼管她,隨著她去,左右村裡都是熟悉的,村子里就施家最為興旺,人口多的讓人流口水,左右也是出不了甚事。
「動得多才能吃得多,吃得多就長得結實,不是歪理,娘你該多學學我的。」施琪苦口婆心的又勸了起來。
她娘別的都好,就是太宅。
見著小閨女這古靈精怪的小樣兒,喻氏眉角眼梢全堆滿了笑。「你是個小人兒,有大把的時間,我呀,要忙的事情多著呢。」似是沒把小閨女當個孩子看般,特特解釋了句。
「忙的都是撒子喲。」施琪雙手負在後背,學著王太爺的模樣,邁著個八字步,有模有樣的走了兩步。「還不就是那點子掙錢的事兒。」道是掙錢多容易般,說得輕巧極了。
喻氏被小閨女這搞怪模樣,逗樂得不行,笑得眼角都起了細細的魚尾紋。誰說她家閨女不好?這小人兒多精怪,往後啊,定是個有福的。
「小小又幹嘛了?老遠就聽見你在笑。」呂氏拿了四身舊衣裳過來,笑著尋問了句,沖著施琪招了招手。「過來,試試大小,我琢磨著,應是合身的。」眉眼裡全是慈愛。
婆婆幫著小閨女試衣裳,喻氏便把剛剛的一幕學了遍。呂氏聽著,笑得樂不可支,大抵是想像出來的,總覺得越發搞笑些,待穿妥衣裳,她拿手指輕點著小孫女的額頭。「你啊,在外頭可不許這樣,別人會覺得,你不尊重老人。」
「我都懂的。」施琪朝著奶奶擠眉弄眼。「就是在屋裡,逗逗奶奶和娘親,讓你們樂呵樂呵,多笑笑顯年輕些。」
呂氏遂沖著三兒媳說了句。「幸好是個姑娘家,要是生了個小子,長大后,指不定得騙多少個姑娘的眼淚呢。」老話常說三歲看老,這股子油嘴滑舌的勁兒,也不知像了誰。
「娘,我俊不俊?」施琪喜滋滋的問著,低頭上下打量著自個兒,點點頭道。「我瞅著還挺俊俏。」語氣頗為臭美。
喻氏抿嘴淺笑著回她。「俊,我家小小最是俊俏。」這可是大實話。
「看她呀,定是在娘胎里就機靈的很,把爹娘的那點子好全攏自個身上。」呂氏說著,把另三身衣裳遞給了兒媳。「不用再試,大小都差不離,都是能穿的,說是比善哥兒小四個月,這倆孩子長得卻一般大小,都沒甚區別了。」
施琪大言不慚的接話。「所以說,見天兒往外跑,還是有好處的,看我這小胳膊多結實,我小叔指定打不過我。」
「這打架還打上癮了不成,少說兩句吧你。」喻氏念叨了句,對著婆婆笑道。「這孩子向來口沒遮攔,說話都不過腦子。」
呂氏喜愛小孫女,倒也沒覺得如何,只笑道。「小小這話沒錯兒,她小叔確實打不過她。」心裡卻想著,善哥兒讓婆婆成天拘在屋裡也不成,是該學學小小,平素多往外面走動走動,別養出個姑娘家的嬌性來。
她想,善哥兒還小,暫時沒法說,目前三個兒媳裡頭,看來看去也就三兒媳能扛事點,雖然她話少了些,主心骨倒是在。她能活到善哥兒娶媳婦,算是很有福氣,這個家,往後啊,還得讓個能扛事能容事寬厚溫和的兒媳來撐著,這樣便是分家,一大家子也不會散成盤沙。
看二房就知道,公婆過身後,分了家,二房那邊准得雞飛狗跳,就是老二夫妻倆平時沒好好管教的原因,一家子血親,各有各的心思,凈為著點雞毛蒜皮的瑣碎算計著,有點兒小聰明就沒見用正事上。
「那,依娘的意思是,咱們先去王家找王太爺說說話?」小呂氏覺得這樣做好像是更妥當些,她有些坐不住,聲音透了些急切。「娘,咱們現在就去吧,要是王太爺同意,正好他才剛教善哥兒和小小呢,立安立平兄弟倆加進去,也能輕鬆的跟上,不用再另外讓王太爺操心勞神。」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喻氏,小聲的開口。「二嫂,這個時辰,王太爺正在教著善哥兒和小小呢,巳時初過去吧,那會兒,是休息的時間,足有兩刻鐘。」
「小小娘說得對,咱們再等等,不能打憂到王叔給倆孩子教書。」呂氏對著二兒媳說完,側頭看向三兒媳。「這是小小告訴你的?」
「對。昨兒傍晚吃飯時她說的。」想起小閨女,喻氏眼角眉梢就都有了淺淺的笑。
呂氏嘀咕了句。「沒見善哥兒跟我說呢。」這麼重要的事,這孩子怎麼沒跟她說聲?琢磨著,中午得問下。
二房施五郎的屋裡,柳氏挪了個椅子,直接坐到了門口,時不時的往外頭瞅瞅。
隔壁屋的於氏,注意她好久了,以為是有什麼事呢,準備偷偷摸摸的躲屋裡抓住這把柄,哪想,左等右等,等得她完全失去了耐心,也沒見等來什麼事,她陰暗的想著,莫不是五嫂閑著沒事故意拿她當樂子耍?
「二嫂快進六月,這日頭可不小哩,你乾巴巴的坐門口老往外瞧,是不是遇著什麼喜事兒?說出來讓我也高興高興唄。」於氏決定主動出擊,扭著個腰,笑吟吟的湊了過去,還自個帶了把椅子。
柳氏翻了個白眼,沒搭理湊過來的妯娌,埋頭麻利的打著絡子,嘴裡卻喋喋不休的罵著。「我說呢,今個早起,剛出門就踩了坨雞屎,真是晦氣的要命,就知道今天肯定得遇著個倒霉的人,上午還沒過去呢,還真給碰著了!」
「二嫂噯,我瞅著,你也是個齊全的人兒,怎麼做起事來,就像丟了眼珠子似的,連自個的三分地都理不好,嘖嘖嘖,難怪一年到頭遇不著喜事兒,這人吶生得太矬,可不就是晦氣纏身。」於氏跟二嫂一天能打三頓嘴仗,反擊自個的妯娌,很是得心應手。
柳氏扯著嘴角,滿眼的嘲諷。「嘴皮子練得再厲害有個屁用,還不是生不齣兒子來,別得不說,和家裡的母雞倒是有點像,雞蛋下的蛋也是能換點錢,小妹娘,我提醒你句,想要拿小妹換個好價錢,你就用心點養著她,別跟養只小貓小狗似的,辛苦了十多年,回頭卻賣不出個好價錢,多虧呀。」
「當然是比不得二嫂你,一天到晚就跟沒睡醒似的,成天的做著白日夢,想著文成能有出息,最好啊,給你掙個誥命夫人過過癮,呸!也不照照鏡子,就沖你這張矬臉,就算文成有點出息,也得被你通身的晦氣給壞了。」
十幾年的妯娌,誰不知道誰啊,打起嘴仗來,噼哩啪啦都不用過腦子想。
大房施三郎屋裡,婆媳四個正有說有笑呢,聽著從對面傳來的吵鬧聲,四人對視了些,見怪不怪,這倆妯娌又開始掐架了,一天天的沒個清閑。
在屋裡做針線活的馬氏,算著時間差不多,站到了門口,用著十分厭惡的口吻說道。「行了,還嫌不夠丟人呢,聲音再大點,丟到村裡邊去,回頭有你們好果子吃。」雖沒點名,可都清楚,可不就是在拿焦氏壓人。
柳氏和於氏確實潑辣,可是跟焦氏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她們的這點嘴巴本事,還是從奶奶身上學來的,也不算,應該說是日積月累被影響的,慢慢地就移了性情。
馬氏是施三郎施有根的妻子,施家二房的頭個兒子,二房也就她能撐點事,可惜,她從不拿正眼瞅倆妯娌,覺得跟她們當妯娌就是丟人,除非必要,一般情況下,她不會跟這妯娌倆有什麼牽扯。
大嫂性子傲,柳氏和於氏也有些看不上她,可是吧,她有個好娘家,十里八鄉的有點兒名聲,難免呢,就有求於她的時候,所以,再怎麼不喜這大嫂,柳氏和於氏到底還是有點顧及,還有就是比較怵奶奶焦氏,既然大嫂說了話,那就停戰唄。
自回自了屋裡呆著,施家一下就安靜了。
才剛進屋,還沒來的及坐下,於氏餘光透過窗戶發現了二哥,手裡拎著個籃子,捂得還挺嚴實呢,腳步匆匆的,一看就知道裡頭有明堂,她心裡一喜,立即躲了起來,待二哥路過窗口,才輕手輕腳的關緊屋門,然後,整個人貼到了牆面上,豎起耳朵聽隔壁的動靜。
柳氏滿肚子的鬱悶,看到丈夫進屋后,立即眉開眼笑的靠了過去。「旺家啊,東西買來的沒?是不是按著我說的買的?」
「你看看,有沒有買錯。」施旺家將籃子放到了桌上,往媳婦跟前推了推。
柳氏拿掉深色的布,往裡瞧去,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喜滋滋的道。「對對對,就是這些東西了,奶奶啊,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糕點還有這種顏色的衣料子了,行了,咱們別聲張,待吃過午飯,我拎著籃子去趟正屋裡,你也一道。憑什麼大房的兒子就能讀書,咱們家文成就不行?都拎了這麼重的禮到奶奶跟前,她要還不同意,咱們就鬧,反正我不怕丟人。」
「本來就該一碗水端平,媳婦,咱們這趟得硬氣些,道理在咱們這邊。」施旺家想著,兒子要是有出息,能考個功名出來,他也就不用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好歹也能過過舒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