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九十章 戚勇落網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山上的朱長龍此刻正鐵青著臉，透過望遠鏡看著山坡下指手畫腳的劉子強。眼看著箭在弦上，居然就這麼生生扯著不許放，集安市局這位副局長真是官僚的厲害，怪不得康劍成非要把他轟到二線去。不過好在這小子到了現場沒多久就下達了行動命令，要是再拖延，他朱長龍就真的要在電台里破口大罵了。
望遠鏡里可以看到二中隊排長董傑的身影，武警支隊的連排級幹部都是真正的技戰術高手，看著董傑標準的單兵前進姿勢，朱長龍鬱鬱不樂的心情稍稍有了些好轉，戰況不順，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兵不行，這幾個小時，一連幾場惡戰，戰士們各個沉著鎮定，一聲令下開火，便是火力齊射，一聲令下停火，便連半點兒聲音都聽不到，這樣的軍事素質，放在頂尖的野戰部隊也算出類拔萃，所以，仗打壞了，不能怪自己的兵，要怪就得怪自己這個指揮官。
矮峰上留了一個排，三十多名戰士分了兩隊，一隊向後警戒，死死盯著矮峰山溝對面的山頂，一隊向前警戒，槍口指著腳下正在地毯式搜索的山坡。行動進行到這個階段，取勝的關鍵就在一個字——密。
從兵力上看，自己一方佔據著絕對優勢，只要把那幫混蛋困死了，取勝不在話下。所以說，要有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千萬不能讓敵人鑽出去。但腳下的山包雖說不大，卻也不是幾百人就能圍個水泄不通的，都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說的是面對尋常的對手，今天的敵人非同小可，任何一處疏了，就有可能被鑽了空子。方才已經漏過一次了，這一次會不會再漏了，他心裡真有點兒沒底。
山下往上搜索的隊伍，也拉出了前後兩道防線，上上下下四條防線，向篦子一樣刮過山坡，這麼密集的地毯式搜索，應該沒問題了吧？帶了這麼多年兵，組織過的抓捕不計其數，像今天這樣忐忑不安，朱長龍還是第一次。
四條防線在山坡中央附近會師，朱長龍心頭一涼，這一網下去，看來是什麼都沒撈到。會師后的隊伍沒有停下，雙方交錯而過繼續前行，各自搜索著兄弟部隊剛剛搜過的區域。時間的流逝彷彿忽然變得異常緩慢，朱長龍手心中的汗水已經打濕了手中的望遠鏡，這山坡上要是沒有敵人的蹤跡，就得回身繼續向山頂進發了。
董傑的隊伍已經到了山底，自下而上的隊伍則上了矮峰，看著董傑向矮峰方向做了個一無所有的手勢，朱長龍無奈的嘆了口氣，山坡上的鬼還是鑽出去了。
「老朱，我是劉子強，情況怎麼樣？」劉子強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在對講機里響了起來，朱長龍恨不得開口罵娘，怎麼樣，能怎麼樣，老子收網了，但是啥都沒撈著。「山坡上沒有敵人。」惱火歸惱火，事情還得辦。
「要不要收縮一下防線？」
朱長龍心中不由一動，劉子強這個提議其實還算合理，網扎得夠不夠密，主要還在人手夠不夠足，現在負責外圍警戒的是集安市局的警察，若是全都集中到山腳防線，人手能馬上增加一倍，是個好主意。「好吧，那就麻煩劉局把你們的人部署在山下，我們馬上開始向山頂搜索。」
「沒問題。」劉子強在電台里乾脆的應和了一聲，頃刻間，山下的人群便出現了一陣小小的涌動，遠遠看到紅藍閃爍的燈光照耀著夜空，已經有外圍部署的警車向山下集結。看來自己還真是誤會了劉副局長了，劉副局長的動作還是夠快的。
「老吳，把二中隊的兩個排留下，和市局的同志紮好口袋，其他人到矮峰集結，開始搜山。」公安已經行動起來了，武警的動作沒有理由比公安慢，朱長龍對著電台，毫不猶豫的下達著指令，從現在開始，他朱長龍要化身為一把鐵耙犁，就算把這山頭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翻個遍，也要把藏身其中的鼠輩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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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山的隊伍被朱長龍分成了五隊，當先一隊是二中隊一排一班，是二中隊的尖刀班，由排長董傑帶隊，這一隊是尖兵，任務就是快速推進，火力偵查，拔除前進路上的火力點。最後一隊是一中隊的一個排，像釘子一樣牢牢釘在矮峰上，他們的任務是守住矮峰防線，將敵人死死困在矮峰之後。除了這兩隊之外，其他戰士被分了三組，從左中右三個方向緩緩推進，進行地毯式搜捕。而支隊長朱長龍，則挺立在矮峰上，一雙鷹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山頭。
五支隊伍，最危險的是充當尖兵的那個班，山上的敵人火力不弱，這一點已經被方才的激戰充分證明了。前方籠罩在黑暗中的山頭安靜的要命，但這要命的安靜背後，很可能隱藏著要命的殺機，這死一般的寂靜，隨時可能被突如其來的死亡打得粉碎。
望遠鏡死死壓在朱長龍的眼眶上，看著董傑的小隊在山坡上快速前行，朱長龍的心已經堵在了嗓子眼兒里，似乎隨時都能從嘴裡蹦出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稍有異動，他就會將這場搜捕演化為作戰，這一次他不會再保守，哪裡有槍聲，他一定第一個衝上去，這幾個小時的窩囊氣，他已經受夠了。
董傑小隊的前行比朱長龍預料的要順利得多，寂靜的山頭依然寂靜，眼看著董傑登上山頂，朱長龍擔心的槍聲卻始終沒有響起。看著望遠鏡中的董傑向自己做了一個一切正常的手勢之後，朱長龍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憂，這麼順利便控制了戰場的制高點，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喜事，可如此順利，是不是意味著敵人已經逃之夭夭了呢？若是此刻這小破山上除了武警就是警察，這個臉可就丟大了。
「開始搜山。」朱長龍收攝心神，下達搜山指令，三支搜索小組應聲而動，一道叢林迷彩組成的散兵線沿著山坡緩緩前行，搜索務求細緻，連一個草坑都不能放過，絕對不能急躁。
「朱支，我們這裡發現一名男子。」電台里傳來董傑的聲音。
太好了，吊得老高的心這才從嗓子眼兒里落下來，朱長龍只覺得心頭一陣狂喜，這一番忙亂終於沒有白費，「疑犯位置，是否攜帶武器？」
「疑犯在背面山坡樹坑裡，沒有武器，身上有傷。」
是個傷員，朱長龍的心又放下去一截，方才通報情況的時候警察說了，懷疑疑犯負傷，看來警察的判斷是對的。「傷情怎樣？」
「傷得不輕，昏迷了。」
「派兩個人把傷員抬下山，其他人繼續搜索。」一個已經昏迷的傷員，絕不可能折騰出方才那一番動靜，山上還有敵人，萬萬不可放鬆警惕。
將電台的通道換到公安指揮頻段，朱長龍按下了送話器：「劉局，我們在山上發現一名受傷的嫌犯，馬上送下山。」
「收到，我馬上安排人接應。」
「你恐怕還得安排醫生，那小子傷得不輕，現在還在昏迷。」
電台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放心，我們這裡有醫生。」第一名武警戰士受傷之後，康劍成便叫了人民醫院的急救車到現場待命，這一會兒工夫，急救車已經跑了三趟，最後一趟送走的正是康劍成本人，此刻，這輛奔波的急救車剛剛返回，便又要派上用場了。
兩名武警戰士抬著擔架順著山坡小心翼翼走了下來，雖說抬著的是嫌犯，可這些年配合警察執行了多少次抓捕任務，他們已經深深知道，這些嫌犯，只要不是當場擊斃，凡是活著被抓獲的，一定要讓他保持活著的狀態，若是死在自己手上，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擔架被放在平坦的路面上，一名醫生帶著兩名護士圍了過來，心電圖、血壓計，各種各樣的設備被七手八腳綁在嫌犯身上，各項指數還沒有出來，便有護士上前處理傷口，對醫護人員來說，躺在病床上就是病人，無論你是公安局長，還是持槍逃犯，在他們眼中都是一個樣。
劉子強透過忙碌的醫生看著病床上那中年男子蒼白的面孔，男子的臉色安詳得很，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再看身上的傷口，不說別的，光是腰間那觸目驚心的槍眼兒，就讓劉子強心頭一陣亂跳，這小子何止是傷得不輕啊，根本就是離死不遠了。這樣的人，還有救的必要嗎？
「醫生，嫌犯的情況怎麼樣？」
「劉局，這人得馬上搶救，這樣的槍傷，內出血是免不了的，打開腹腔才能找到出血點，現場的條件不行，必須立即送到醫院。」
和自己判斷的一樣，劉子強暗暗點點頭，心中竟似鬆了口氣，以嫌犯目前的狀況，送到醫院是最好的選擇，這倒是個阻止歐陽逸軒劫囚的好借口，若是這小子一口氣沒上來，死在醫院，那更是一了百了了。雖說自己和百川集團這條大船已經死死綁在了一起，可配合歐陽逸軒劫囚車這樣的事兒，還是能少干就少干吧。
「那就聽你們的安排，馬上把這人送到醫院。」劉子強果斷的拍板，「肖勇，安排人跟著救護車，到了醫院以後跟著警戒，一定要確保嫌犯安全。」
肖勇連忙點點頭，昨天一天集安幾乎被折騰得天翻地覆，好不容易才抓到了這麼一個嫌犯，好多事情，都等著他那張嘴公布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