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1|第八十六片龍鱗(六)
第八十六片龍鱗(六)
乳母的識相讓玲瓏的生活品質直線上升!陳秋吾已經成年, 早已不需要乳母跟在身邊,乳母平日要做的,便是伺候玲瓏, 相處了幾天, 她便知道玲瓏不是那種會苛責下人的主子,而且只要你真心對她好,她就決不會虧待你。
這樣一來,乳母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仰——太太在鄉下這輩子都不知會不會來滬城,她當然是聽少奶奶的比較好!
陳秋吾回國后, 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去滬城大學報到, 看得出他真是一心想要報效祖國,再艱苦的環境他也能克服。玲瓏沒去滬城大學看過,但跟著去的長生回來是有無數苦水要吐。
「……您不知道!那地方!窄的!給分配的宿舍樓,轉個身都能碰著人!還開不出多少工資!」長生絮絮叨叨個沒完, 「要帶的班級又多,上的課也多,咱們少爺……怎麼撐得起!」
玲瓏懶洋洋地剝著葡萄, 「為愛發電唄, 誰讓他是有志青年呢。」
長生沒聽懂:「為愛……什麼?」
玲瓏瞥他一眼, 笑著重複一遍:「為愛發電, 有情飲水飽, 聽懂了沒有?你們家少爺自願的,吃苦使人成長,橫豎又不用你住在那兒, 你著急什麼?」
長生那是替自家少爺委屈呀!反正他覺得就這麼個條件跟環境,根本配不上他家少爺!
陳秋吾跟在後頭進來,斥責道:「長生,你又在胡說什麼?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不要總是拿外物來衡量我的工作!」
「你家少爺有錢,他去當先生又不是為了揚名立萬,也不是為了填飽肚皮,純粹是個人追求,你呀,要論起境界,還是要差你家少爺一大截。」玲瓏調侃說。
乳母道:「可不是嘛,長生這傻小子,哪裡能跟少爺比!他那腦袋瓜里成天就仨五倆棗兒的,不成氣候!沒得出息!」
長生被乳母訓了,也不敢辯駁,誰叫在場四個人他地位最低呢?不過他是真的替自家少爺委屈。
「對了秋吾。」玲瓏朝他伸出手,「給我錢,我要用。」
陳秋吾問都沒問她要錢做什麼:「要多少?」
「嗯……先給個一千大洋吧。」
此話一出,乳母與長生齊齊看過來,一千大洋?夠再買個陳公館了!
但他們家少爺愣是什麼也沒說,直接寫了支票遞過去,甚至寵溺道:「都說了把錢都給你管著,你又不肯,卻又伸手問我要,都在你手裡,你想做什麼做什麼便是。」
玲瓏笑眯眯道:「那哪兒能行呢,我給你管錢,那這陳公館上上下下的瑣事就都還得我來,我才不受那個罪。」
陳秋吾失笑,讓乳母跟長生下去,兩人帶上房門,分別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驚之色,但誰也沒說話,畢竟這是主子們的事兒,乳母也是不會寫信告訴陳太太的,太太知道了,也許要責備少爺少奶奶,可她能撈著什麼好?最後不還是要在陳公館伺候?與其費力不討好,還不如直接站在少爺少奶奶這一頭。
陳秋吾是學歷史的,在滬城大學自然也教歷史,他忙於上班,便不可能全天陪伴小妻子,玲瓏在家裡做些什麼,他也全然不知。總之只要她安全,那做什麼都可以。
只有乳母跟長壽知道,他們家少奶奶是個做大事的!
她居然一聲不吭買下了一家報社!
這一千大洋雖然也是一筆巨款,可要買在滬城買個小洋樓還成,要買報社,那是萬萬不夠的,偏偏少奶奶有本事,愣是拿這一千大洋當本錢,只用了一個月,便翻了一百倍,到手了十萬大洋!全程跟在玲瓏身邊的乳母與長壽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最可怕的是什麼,最可怕的是少奶奶這還不夠,財大氣粗的買下了《滬城日報》,又買了幾個工廠,廣招工人,看得自以為已經見過許多世面的乳母跟長壽瑟瑟發抖。
少爺給的那一千大洋,倘若給他們,他們連銀行都不放心存,只會找個隱蔽的地方挖個坑埋起來,做個只有自己知道的符號,但在少奶奶手裡,愣是錢生錢,生不盡用不完!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賺錢原來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嗎?那滬城街上怎麼還有那麼多窮苦的工人,為了一個大洋跑老遠的黃包車夫,碼頭上搬貨搬到卸力的腳夫?
興許這就是人跟人之間的不同罷!
除卻幾個核心人物,並沒有人知道奄奄一息的《滬城日報》已經易了主,也沒人知道有人大手筆買下了幾座藥廠與工廠,並且迅速開展了生產線,但這幾座廠子的開業,給予了滬城許許多多拮据清苦連吃飽飯都是問題的人家活路。
玲瓏只負責計劃不負責出頭,她肯動腦子已經是了不得,還敢讓她來回跑那簡直就是做夢,因此在每天去滬城大學任教的陳秋吾跟長生看來,她便是每日待在家中閑坐,偶爾出去逛一逛,滿是閒情逸緻的小婦人。
長生用羨慕的口吻跟長壽說的時候,發現他兄弟正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光瞅著他,頓時愣了:「幹啥。你這是啥眼神?難道我說的不對?你難道不羨慕少奶奶的生活?」
長壽覺得少奶奶有句話說得對,不與夏蟲語冰,他搖搖頭,不想理他兄弟這個井底之外,抬腿走了。
長生:?
怎麼他兄弟就開始嫌棄他了?
陳秋吾每日除了給人上課,傳道受業之外,空閑之餘都在爬格子,買了那種方方正正的格子紙寫東西。他胸懷天下,又見多識廣,往往一針見血,然而這樣的文章,怎麼說呢,在這個人人自危的時代,在這個人人混沌的年頭,沒多少人能靜得下心來看,而且陳秋吾的文章太過辛辣犀利,與他這個人溫潤寬厚的外表截然不同,滬城的幾家報社,更願意登一些招工廣告及香艷傳聞,憂國憂民?不存在的。
沒看到憂國憂民的《滬城日報》是怎麼涼了的嗎?
如今滬城已經隸屬於北方大軍閥王家管轄,而王家人的做派,實在是令人不敢苟同,先不說他們那亂糟糟的一大家子,光是那王大帥,便有個特殊至極的愛好,特殊到想討好他的人都能做出說不得的腌臢事兒來諂媚逢迎——他好人|妻!
那些不願意從的,丈夫被打死,妻子被霸佔,他又跋扈蠻橫,不僅強佔人家妻子,還玩過就丟。至於那些個主動送上美貌妻子討好的,他便睡,睡過也不收入帥府,而是給對方男人點好處就算完了,說句不好聽的,簡直就是連狎妓都捨不得出錢,要白佔便宜的那種人!
《滬城日報》就是因為刊登了一篇諷刺他的文章而遭到打壓,報社老闆走投無路只好賤賣,玲瓏便是趁機撿漏。不過她買了報社后並沒有立刻重新開業,而是先弄了廠子,讓廠子走上正規。
除卻藥廠外,還有印刷廠、服裝廠、食品廠等等,她最不缺的便是錢,因此對賺錢沒什麼興趣,不把賺錢當目標,弄這些純粹是為了玩,勉強也算是為了陳秋吾吧。
見《滬城日報》都遭到如此下場,其他報社更加不敢多說話,畢竟誰也不想丟掉飯碗。
據說那王大帥本身只是個小兵,前身還是末代王爺的手下,前朝傾覆,他率領一群人投奔了當時的土匪頭子,後來那土匪頭子與人火拚死了,他便順理成章接收了對方的人——順便還接收了土匪頭子的姨娘跟幾個女兒,要說這人別的本事沒有,落井下石翻臉無情是一流,今兒個跟你結盟,明兒就能背後捅你一刀,沒臉沒皮,油滑狡詐,偏偏還有一副好氣運,愣是沒吃過什麼大虧,儼然已成北方霸主。
瞧那德性,像是想復辟王朝,自己當皇帝呢。
這樣的人自然不用希望他能有什麼民族氣節,他甚至還跟東瀛人合作,用普通人的血肉之軀去建鐵路——聽著利國利民是吧?其實一個大洋都不給,每天給一碗清的見底的飯,便要人拚命幹活,有人累死了腐爛生蛆直接丟掉,天熱出了瘟疫,二話不說便把所有工人召集起來屠殺完畢,再一把火把站子給燒掉,這樣便不會傳播開來,可以說是相當無情無義的東瀛人走狗。
靠著這份臉皮跟狠勁兒,王大帥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東瀛人提供給他武器軍需,他便靠著這個作威作福。
且他好大喜功,不喜歡聽人批評自己,誰敢批評他他就要誰的命,小心眼的不行。
說他令人作嘔,一點都不誇張。
這人幾乎集齊了人性中最惡劣最骯髒的一面,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個閃光點,活著就是為了享樂,享樂就要壓迫別人。
滬城這地方交通方便,洋人很多,因此管制稍微鬆懈些,一等洋人二等軍閥三等富人下賤平民這話可不是說假的,只要你是洋人,你就能在滬城享受最高待遇,哪怕你看上個姑娘,青天白日把她拖進巷子里強|奸了,那群糊塗蟲警察也不會判罪,反倒要責怪那女人不檢點。
好端端的不在家裡待著非要出門招惹男人,簡直就是活該,一天天的凈知道給他們找麻煩!
這也是為什麼陳秋吾要買車,而且玲瓏出門一定要身手好的長壽跟著的原因。
他並不是不許妻子拋頭露面,而是擔心她的安危。
王大帥這一通噁心至極的操作,嚇到了一些人,卻也讓一些人心中的憤怒更加旺盛。
這日陳秋吾到了學校,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比他略大的老師,小聲跟他說:「聽說了嗎陳老師,《滬城日報》又要開了!」
陳秋吾最近爬格子頗有成果,奈何寄出去的稿子都石沉大海,有的報社願意回信,也暗示的很隱蔽,就是……你別寫了,寫成這樣給你刊登出去,你要遭殃,咱們報社也要遭殃!好好寫點才子佳人的東西不好么,讀者看得開心,上頭也沒人怪罪,這誰頭上懸著把刀,日子也輕快不起來不是?
陳秋吾非常厭惡王大帥,他的文字與本人的性格幾乎完全相反,字字句句都透著嘲諷,攻擊性極強,稿子寫了登不出去,他心裡也很著急,聽這位老師說《滬城日報》重開,立刻問道:「先前不是說已經破產了,被打壓的無人敢買?這買方是何人?」
「這倒是不知道,但新的老闆很是厚道,把《滬城日報》的員工都留了下來!」
陳秋吾聽了,暗暗記在心裡,打算再投稿去試一試。
他不缺才華也不缺志氣,只缺這麼一個平台。
又有一個老師過來問:「陳老師,咱們做同事都這樣久了,還不曾去你家中拜訪,你是不是也該招待招待我們啊?」
陳秋吾拱手道:「這是我禮數不周了。」
下午回家后,他便跟玲瓏說了這個周末要宴請同事的消息,她很隨意的點點頭:「可以啊,你高興就好。」
他見她興緻缺缺,躺在床上側著身翻看不知什麼東西,好奇靠近撿起一張:「你在看報紙?」
「是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當然要把其他家的報紙都看一遍,「滬城的報紙銷量還算可以,不過想賺大錢估計是不可能了。」
陳秋吾隨意翻了下手上的《金秋晚報》,上頭全是些不知所云不痛不癢的東西,甚至還有對王大帥的歌功頌德,這可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了,他越看越氣,尤其是在看到居然有人在誇讚東瀛人建鐵路是對他們華夏人的幫助,以至於感激涕零,氣得是火冒三丈:「這群蠢貨!狼子野心都看不出來!還寫得什麼文章!乾脆回家刨地去算了!」
玲瓏甚少看到他發火,還頗覺新奇,伸手戳戳他:「你生氣啦?」
怕自己的怒火嚇到小妻子,陳秋吾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在玲瓏身邊坐下,摟著她的肩膀,愈發堅定了要向《滬城日報》投稿的決心。「日後你出門,切記不可以讓長壽離你太遠,知道么?」
她太美了,他總是忍不住要擔心。
「我不愛出門的。」玲瓏說,「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人敢對我做什麼,我很機靈的。」
機靈他是知道,但遇到那些個沒良心的東西,她的機靈又怎麼夠看?
這樣到了周末,一大早陳秋吾便早早起床,還將賴床的小妻子也給挖出柔軟的被窩,她跟沒有骨頭般在他懷裡,小腦袋往後仰,露出一截雪白修長的頸項,白白嫩嫩的,看得陳秋吾很想咬一口。
他也真這麼做了,牙齒啃著細嫩的脖子,玲瓏被他啃得痒痒,終於不再睡,而是被他拉起來梳洗打扮。
陳秋吾自在滬城大學任教后便穿西褲襯衫,因他生得清俊,氣質高雅,談吐斯文,在學生中人氣很高,簡直是滬城大學所有女學生的夢中情人。這會兒新思想正在衝擊,許多人都沒弄明白,便天天聽人喊什麼婚姻自由戀愛自由的口號,陳秋吾還有同事突然「覺醒」,愛上了年輕的女學生,憤而要跟原配離婚。
所以那些報紙上,也有不小一份篇幅專門用來登離婚通告。
陳秋吾生得好,又學貫中西,愛慕他的女子只多不少,許多大膽的甚至直接表白,奈何他不為所動,跟異性很注重保持距離,別人問他,他便說家中已有愛妻。
在有心人耳朵里,「愛」字自然而然被忽略了,只剩下那個「妻」字,因此想破壞他家庭的還不少呢!陳老師對此自然是嚴防死守,從不與女學生或是女同事走得過勁——就怕有什麼流言蜚語傳出來,他行得正坐得直,便不希望小妻子聽到自己的不好。
因此這次請人來家中赴宴,也只請了同事,女老師只有兩位,學生一個沒有。
陳秋吾始終認為老師與學生之間不應該太過親密,尤其是異性,更應該主動避嫌。
不過他這種思想,其他人是沒有的,比如說今天同樣來家中做客的一位姓楊的男同事,前幾天剛剛單方面登報離婚。據說老家的妻子已經給他生了一雙兒女,他仍然說離婚就離婚,並且很快與一位女學生陷入愛河,成天寫些酸了吧唧的情詩,可能是因為陳秋吾學問最高,又留過洋,楊老師還特別喜歡找陳秋吾切磋討論,每次寫完情詩,都要讓陳秋吾給他參謀參謀。
搞得陳秋吾苦不堪言。
今日楊老師也來了,大家都知道陳秋吾家境不錯,每日車接車送,穿戴也都不凡,聽說他在滬城有房子,這倒也正常,楊老師在滬城也有房子,可惜是在居民區,而且是兩室一廳,隔音效果也特別差。
陳秋吾家就不一樣了,光是這小洋樓,就能甩其他人幾條街去!
楊老師不由得嘆息:「陳老師啊,真是可惜了,這樣美妙的地方,正適宜紅袖添香佳人為伴,你卻將糟糠之妻帶在身邊,包辦婚姻為你帶來的痛苦難道還不夠多麼?」
他推己及人,認為陳秋吾的妻子也如自己妻子那般,是個粗鄙不文連大字都不識得一個的鄉下婦人,夫妻之間根本沒有共同語言,以至於共處一個屋檐下都覺得煎熬,日子過得沒滋沒味,離婚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難道要一直拖下去?
陳秋吾:「……我並不痛苦,相反,我很幸福。」
楊老師用那種兄弟你別說了我都懂你看我眼神待會兒我絕對不給你丟面而的表情看著陳秋吾,陳秋吾搖頭,問來迎的乳母:「太太呢?」
「太太在樓上呢。」乳母笑著回答,「先生這是帶同事們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因為陳公館是陳秋吾主人,所以在他上班后,下人們便都改口叫他先生,叫玲瓏太太,稱呼陳家太太為老太太了,現在提起太太,說的都是玲瓏。
「我上去看看。」
他回頭對諸位同事說:「各位先品茶,我上樓一下,很快回來。」
乳母給幾位客人倒茶,今日來了兩名女老師七名男老師,人還是蠻多的,不過陳公館的餐桌坐得下,一大早起來廚子就開始忙活。
陳秋吾上了樓,推開卧室的門:「玲瓏?」
她正坐在梳妝台前打扮,已經到了最後一步,聽見陳秋吾的聲音回頭看他,兩邊小巧的耳朵上,一邊戴著珍珠耳環,一邊還空著。陳秋吾走過去,很自然地接過玲瓏手中的耳環,替她戴上,然後說:「真好看。」
她是很喜歡被人誇美麗的,陳秋吾這樣捧場,她忍不住噘起嘴想親他一下。
雖然已經抹了口脂,但陳秋吾不介意,吧唧一口親在她紅嘟嘟的唇瓣上,然後把她打橫抱起來:「今天怎麼打扮的這麼漂亮,我要吃醋了,我平時回家,你都沒有這樣細心打扮過。」
玲瓏說:「我不能輸呀,聽說今天還有兩個女老師也來。」
陳秋吾連忙道:「我與她們不熟悉,只是坐同一個辦公室。」
求生欲相當強。
「那你抱我下去。」
陳秋吾道:「好。」
說是這樣說,抱到了卧室門口,她還是掙扎著下來了,仔細撫平自己身上旗袍的每一寸皺褶,摸了摸纖細的腰肢,又順了順髮髻,確定簪子沒有掉,這才嗔怪地瞧了陳秋吾一眼:「這麼抱,也不怕我走光!」
她的旗袍可是開高叉的。
陳秋吾不滿地看著開到大腿的高叉,兩條美腿行走間若隱若現,美不勝收,他自己都看不夠,怎麼能給別人看?
奈何管束妻子的妝扮,在他看來是件非常錯誤的事,她有權利展現自己的美麗,所以這點酸味兒也只能陳秋吾自己品味了。
樓下乳母上了茶便去了廚房幫忙,長生長壽也在裡頭,中午十幾個人吃飯,這可不是個小工程。見沒有他人,老師們紛紛開始聊天:「你看這陳老師,是真心疼妻子啊,還是做給我們看的?」
問這話的人實在是不懂,陳老師這樣年輕有為,為何要吊死在一個鄉下婦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