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0|第九十六片龍鱗(二)
第九十六片龍鱗(二)
青年道士雖然不著調, 卻是方外之人,自然不是為女色動心,而是這位紅衣姑娘生得完全不妖嬈, 純潔的說是仙子,他也信的!
怨不得小道士張嘴便叫仙女姐姐,原本還以為是這小東西油嘴滑舌, 真不知是從哪裡學來的壞習慣, 他還想著好好教導一下這臭小子呢。
紅衣姑娘微微笑了笑:「你們不是妖怪, 莫非,是來捉妖的人?」
青年道士見人家體面斯文, 連忙整理了下著裝,可惜太過邋遢, 插上翅膀也變不成鳳凰, 反倒顯得更加滑稽, 毫無世外高人的氣派,「這個,貧道是奉聖旨,來救駙馬的。」
紅衣姑娘問:「那你打算如何去救呢?」
青年道士頓時就尷尬了, 因為這個問題他還未曾想過, 「就……友好談判?能夠和平解決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畢竟人妖殊途, 天理難容, 終究得不到善果, 何必引火自焚?」
紅衣姑娘便笑起來:「你這話與我說又有何用, 可你怎知,駙馬爺不是心甘情願留下來?」
青年道士便說:「妖物惑人,凡人哪能與之相對——」
「道長這話說得有失偏頗。」紅衣姑娘沖小道士招招手, 小道士深受仙女姐姐盛世美顏所惑,屁顛顛掙開他師父跑了過去,被紅衣姑娘抱到了鞦韆上,他年紀小,愛玩樂,平時卻少有機會,立刻便咯咯笑個不停。「怎地就是妖物惑人,不是爾等凡人欺騙妖怪的情意,過河拆橋?」
青年道士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在他接受的傳承中,妖物人人得而誅之,它們奸詐、狡猾、作惡多端,身為修道人士,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降妖除魔,才能保天下太平。
紅衣姑娘也是隨口一問,並沒有要他回答,畢竟一個不起眼的道士回答與否,都無法改變現狀,「一路辛苦,二位想必也餓了,不如用些飯食再從長計議。」
說到飯,師徒倆的肚子不約而同地叫起來,倒是挺有默契。
隨後妖物們為他們獻上了美食,大多是山間清果山泉,雖有傳聞妖物會以□□、毒蛇等物使用障眼法幻化作食物騙人食用,但青年道士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試探著吃了一個果子后發覺汁水豐富,肚子里的饞蟲立時叫個不停,也不記得自己先前要怎樣小心警惕,卻是胡吃海塞,甚至還偷偷朝懷裡藏了兩個。
妖山靈氣肆意,瓜果都長得比別處好,個頭大汁水多還甜蜜,實在是叫人吃了還想吃。
小道士更是把臉埋進一個瓜中,吃的滿臉瓜汁,邊上一個女妖見他稚嫩可愛,忍不住用帕子給他擦臉,照顧的十分周到,看得青年道士差點兒都嫉妒了,年紀小就是好,他小時候也沒有比小道士更難看啊,只是長大了,便失去了那份童心稚嫩。
紅衣姑娘出現時,眾妖盡皆行禮:「見過夫人。」
青年道士恍然,原來那看守山門的小妖口中所說的「夫人」便是她,只是她瞧著十分年輕,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卻不知嫁給了誰,才被叫做夫人。
不過轉念一想,妖精的外表與實際年齡無關,自然不能以人類的歲數來定義。
吃飽喝足,青年道士才又提起駙馬爺的事,他覺著這位夫人並不是無法溝通之人,然而一提起駙馬爺,夫人沒有說什麼,卻問他:「一諾千金,說出去的話便要做到,你覺得是這個道理嗎?」
青年道士點頭:「是。」
小道士在一邊嘀咕:「師父最沒資格說這話,總是保證讓我吃飽,再不搶我的飯,卻時常叫我餓肚子,還與我搶飯吃。」
明明仙女姐姐都給了這麼多好吃的,師父卻偏愛搶他碗中的,著實過分。
青年道士城牆厚的臉皮終於動容了下,夫人卻淡淡道:「既然是承諾,便要遵守,否則便算不得承諾。」
「夫人的意思,是駙馬爺與狐妖之間曾有什麼淵源不成?」
這個皇榜上自然沒有說,青年道士知道的,也是世人所知道的故事,那就是寒門書生十年苦讀,一朝高中,與金枝玉葉一見鍾情,誰知卻打橫里冒出一隻棒打鴛鴦的狐妖,見色起意將書生捉走,硬是將一對有情人活活拆散,使得公主與狀元郎被迫分離,實在是罪大惡極,當天打雷劈!
「有沒有淵源,也不是我說了算。」夫人那張仙子般的面容上浮現出淡淡的笑,「道長既然想知道,自己去問便是。」
青年道士卻不知要去哪兒問,小道士無情地甩了他追著仙女姐姐走了,青年道士在他身上貼了張靈符,這樣可以隨時隨地得知小徒弟的位置,然後背起自己的破行囊,跟妖怪們打聽狐妖。
狐妖住在妖山的一個洞穴之中,妖怪們彼此和諧相安無事,畢竟如今這世道不大適合它們修鍊,與其彼此爭鬥,倒不如好好吸納日月精華,妖怪們可比人類團結多了,又不像人類那般忘恩負義、勾心鬥角。
青年道士尋來時,狐妖所住的洞府中正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他駐足在洞府門口聽了一會兒,裡頭有人問:「貴客上門,何不進來飲茶?」
青年道士順著大開的門走進去,只看見一個著白衣的年輕姑娘,有一雙細長妖嬈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揚,十分嫵媚勾人,頭上還有一雙毛茸茸的白色耳朵,只看外表的話,實在是看不出她像妖怪,頂多覺得這姑娘長得媚態了些。
他環顧四周,只見狐妖不見書生,不由得問:「駙馬爺何在?」
狐妖撥弄著手下琴弦,輕笑:「說什麼駙馬爺,這裡何曾有什麼駙馬爺,不過是我與我的夫君。」
青年道士道:「人妖殊途,你們本就不能結合,何必如此苦苦糾纏,不若放下,以成大道。」
「上天,對妖怪可真是苛刻。」狐妖卻不回答他,而是感慨,「人類剝了我狐族的皮,吃我狐族的肉,便是理所當然,狐狸成了精怪,挖了人心吃了人,便要天打雷劈。人類天生便受上蒼眷顧,我等生靈修鍊千百年也不一定開得靈智,你說,上蒼為何如何不公」
青年道士沉默地看著她。
「這位道長,你們人類常說君子重諾,夫君答應我與我恩愛白首,卻要另娶他人,我為何不能將他帶回來?這是他答應我的。」
狐妖慢悠悠地摁著琴弦,「別因為我是妖怪,就可以任意欺騙啊。」
青年道士左右看不到駙馬爺,狐妖又是擺明了不可能放人,他覺得自己可能打不過她,而且這裡是妖山,即便收服了一隻狐妖又能如何?周圍虎視眈眈的妖怪多得是咧!要他說,想救駙馬爺,還是得求那位萬妖之主的紅衣夫人。
只是青年道士好不容易回到山頂一看,卻險些氣歪了鼻子,他那沒出息的小徒弟正抱著紅衣夫人的大腿撒嬌賣乖,宛如一隻小狗兒,毫無矜持,沒有半點出家人的風範!
小道士看見了師父也當作沒看見,仙女姐姐溫柔可愛,他自然是喜歡仙女姐姐的。
夫人對他也很好,還逗著他玩兒,見青年道士回來,便問他:「此去如何?」
自然是不如何。
狐妖不可能放書生離開,青年道士苦口婆心說了一堆大道理,無非是些世俗之話,處處從書生方面考慮,夫人聽了倒也不惱怒,只道:「人間雖有富貴榮華,妖山卻也不差,在這與狐妖恩愛百年,又有什麼不行?」
青年道士見她神色淡然,顯然是不為所動,忍不住道:「可終究要受天譴……」
人妖相戀,向來受罰的都是妖,落得兩敗俱傷各自痛苦又是何必?倒不如一別兩寬各自歡喜,也勝過這樣彼此折磨。
「那又如何?」夫人捏著小道士軟綿綿的臉頰,漫不經心,「是他親口答應,要恩愛白首,永不變心,說出的話便是承諾,做了承諾便要實踐,難道有什麼問題嗎?還是說你們人類的誠信,向來只對同類,妖怪不配?」
那狐妖本是一隻剛開靈智的小妖,因著書生日日苦讀,好奇巴在門外張望,書生待她極好,溫柔體貼,喂水喂飯,待到她化作人形,二人也相依相知,迅速結為夫婦,有天地為鑒。
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縫補打掃,叫他心無旁騖一心讀書考取功名,誰知榜上有名后,一朝被公主看中,春風得意做了駙馬,卻將海誓山盟的狐妖忘記了九霄雲外。
見狐妖現身,才知她是妖怪,要劃清界限。
可當初吃人手軟,用人錢財,卻又怎地不想一個孤女哪來的金銀?
深情的時候許下諾言,翻臉時說變就變,一絲溫情也無,可不是榮華富貴迷人眼,柴米油鹽叫人煩。
青年道士也不知狐妖與書生竟有過這麼一段,「便是如此,如今公主已與他定下婚約,帝王震怒,難道便要如此僵持?」
「又有何不可?」夫人剝了個果子給小道士吃,細白的指尖沾染了紅色的汁水,愈發顯得嬌艷迷人,「在這桃園仙地,只過自己的日子,不問明天。你若是想將那書生帶走,須得問過我才成。」
話是這麼說,但狐妖道士都不一定打得過,更何況是這位夫人?
青年道士在妖山被好生招待一通,終究是無功而返,他嘆了口氣,背著小徒弟滿是無奈:「看樣子,你師父的國師位子懸咯!」
好在妖怪們都講道理,好好把他送了出來,那位夫人也很是和氣,不然真的被發現,打起來他可能會把小命葬送在那兒。
小道士咔嚓咔嚓啃果子,才不管師父在說什麼,反正師父這德性也就配去要飯,還想當國師呢,真是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師徒倆常年累月四處流浪,也是不經常照鏡子,否則師父不會說出這種不著調的話來。
卻說那妖山之上,紅衣的夫人站在山巔眺望遠方,又回到自己的茅草屋,茅草屋內有一巨大木架,木架上披著一件紅色未完成的嫁衣,這嫁衣熱烈似火,一針一線似乎都傾注了綉者的心血。
上頭綉著無數翩翩飛舞的蝴蝶,十分逼真,活靈活現。
而在狐妖洞府中的書生,無時無刻不想著逃走,他被狐妖帶回來后,先是無比慌張,怕這妖物要了自己的性命,誰知這狐妖卻對自己毫無怨言,甚至十分溫柔體貼,宛如曾經還是夫妻時濃情蜜意。他一時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便忍辱負重,與這妖物曲意逢迎,虛以委蛇,總算是套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這裡居然是妖山!
一想到洞府外會有無數妖怪,書生便兩股戰戰,他心中不由想起貌美無雙又高貴優雅的新城公主。狐妖雖然也美,可終究上不得檯面,又生得媚態十足,做妾把玩倒是可以,當正妻卻遠遠不行,哪裡比得上帝王之女,金枝玉葉?
他忍著內心的厭惡,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夠逃出去重回公主身邊,此時此刻,狐妖便是那人人喊打喊殺的劊子手,而他與公主,是被拆散的苦命鴛鴦,他在狐妖身邊,什麼甜言蜜語都願意說,哄得這痴情單純的小妖精一愣一愣,待他回想起曾經紅袖添香的夜晚,狐妖也不由得潸然淚下。
是夜,書生哄睡了狐妖,從她身上偷走了證明身份的腰牌,有了這個就能找到離開妖山的路,在洞府里雖然也不愁吃穿,可已經見識了富貴的書生如何能滿足於眼前?他早已不是那個因為一隻小狐狸就能露出滿足笑容的天真書生,人類的心一旦被慾望侵蝕,便會變得無比醜陋。
書生順利取走腰牌,按照狐妖所說避開妖物所在之地,想要離開妖山,眼看山門近在咫尺,一路也是風平浪靜,無人打擾,順利的不可思議,書生滿心喜悅,迫不及待地便要離開——
他臉上的笑容,在出了山門后,看見站在面前的狐妖時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書生很聰明,很會讀書,所以才能考中狀元。
他也很會說話,生了一張擅長甜言蜜語的巧嘴,把愛她掛在嘴邊。
但他最會騙人。
狐妖安靜地看著他,聽著他結結巴巴解釋,訴說不得已的苦衷與理由,請求她的諒解,不希望她誤會。
狐妖還是很愛他,真的,從她還是一隻小狐狸開始,就很愛這個人,她真的什麼都願意為他做的,可他不願意同她說實話,明明已經愛上他人,不要她了,見到她,卻仍然要說想念,要抱她,要吻她,要許她無數美好卻如泡影般的未來。
「我相信你啊。」
狐妖這樣說,丹田處卻傳來一陣劇痛,原來是書生將刀子刺入了她的身體,這裡是她的弱點,她對他從不隱瞞,取出妖丹,作為禮物獻給公主的話,可以保公主年輕貌美不會衰老。
被狐妖抓住這麼久,總得帶些禮物回去,才不至於叫人厭惡。
她能殺了他的,但到底是捨不得,隻眼睜睜看他滿手是血捧著妖丹離去。
狐妖的眼眸無比渙散,出現在她面前的是身著紅衣的夫人,夫人美麗的面容上並沒有對她的憐憫或是可惜,只是平靜地看著她:「這就是你的選擇?」
好偉大,好感人。
狐妖斷氣之後,化出了原形,她大抵是早就想死了,才對書生毫無防備,明明夫人給了她機會把他永遠留下來,但她還是選擇放他回去,甚至連自己的命也要葬送到他手中。
因愛而生的寬容,真的是非常感人。
夫人將狐妖帶了回去,她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將她的靈魂禁錮,放入一塊小木牌中,手指輕輕拂過,吩咐了鳥妖,將木牌送到公主府中。
從此之後,讓附身於靈牌的狐妖,日日夜夜看著書生與公主恩愛,直到她認識到自己的愚蠢為止。
扶不上牆的爛泥。
青年道士還在城裡瞎晃悠,突然看見皇榜被撤去,一問才知道,那位駙馬爺不愧是驚才絕艷的狀元郎,被狐妖捉去,不僅沒有被狐妖所迷惑,還反殺了狐妖,甚至為公主帶回了能夠延年益壽的妖丹!
這可真是太流弊了,青年道士差點以為那書生是什麼扮豬吃老虎的人物,殺了狐妖,取走妖丹,還能毫髮無損光鮮體面的回來——請問這是什麼神仙人物?如果他也有這樣的本事,至於現在帶著小徒弟蹲在路邊要飯嗎?
小道士哭唧唧,「師父根本當不成國師……」
那麼多和尚道士來救人,結果誰都靠不住,是人家駙馬爺自己救了自己,人跟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青年道士一時間也非常羞愧,但在徒弟面前是必不可能承認的,他雄赳赳氣昂昂抓起小徒弟還有面前豁口的破碗:「走!師父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小道士一臉生無可戀,趴在青年道士肩膀上,還吃香的喝辣的……空氣也有香辣味兒的是嗎?
這回青年道士還真不是胡說八道,他是要去給人驅邪賺錢的,雖然捉妖他可能不擅長,但驅邪還是可以的,畢竟他受過嚴格的訓練,驅邪這種事,跳個大神裝個神經就能撈到一碗飯,何樂而不為?
可惜的是他每次都只能接那種小生意,愛貪便宜的人家才請他驅邪,正經人家誰要他啊,是護國寺的大和尚不和善,還是清風觀的道士不厲害?青年道士這種三無人員,用用得了。
青年道士一邊背著小徒弟一邊吹牛,「世上哪有什麼鬼,咱們驅了這麼多次邪,你可能見到有鬼?」
今兒要去的這可是個大戶,說不得能多賺一些銀子呢!
到時候買上十個八個肉包,蹲在路邊吃,羨慕死那些乞丐!
小道士幽幽道:「……之前咱們也沒見過妖怪……」
青年道士頓時有點尷尬,立刻道:「你這麼小懂什麼,你沒見過的多了去了!今天為師就帶你好好去見一見世面!」
他們要去的這戶人家,還有個不小的官位,至於是什麼官兒,青年道士忘了,反正這家人請人來驅邪,護國寺的大和尚鎩羽而歸,清風觀的道士也沒能成功,要不然這麼一樁生意能落到青年道士身上?
雖然他看著一點都不體面,且油嘴滑舌像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但司馬當成活馬醫,姓尚的這家人還是把他迎了進去。
聽尚家人講述事情經過時,師徒倆不約而同抓起糕點往嘴裡塞,甚至還要往包裹里裝,一副幾百年沒吃東西的餓死鬼樣子,看得尚家人微微皺眉,只是眼下也沒有靠譜的驅邪人選,只好勉為其難,裝作看不見也就是了。
這是青年道士跟小道士多年來招搖撞騙的經驗,有時候拿不到錢,那就要多吃一點,甭管最後生意能不能成,自己的肚子反正不能委屈了。
一邊吃一邊聽講。
原來這尚家老爺與夫人僅有一獨子,因著只有這一個孩子,便溺愛了些,尚老爺還好,還想著督促兒子上進,只是他平日公務繁忙,沒多少時間放在兒子身上,而後宅的夫人與老夫人又一心慣著縱容,所以尚少爺年紀不大,卻學了一身惡習,終日吃喝嫖賭,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
如今還未正式娶妻,後院已經有了十幾房的小妾,不僅如此,此人還相當沒節操,府里的丫鬟是看上眼就睡,睡過就算完,尚老爺為此沒少打過,可惜性子已經定型,再難更改。
三個月前,這尚少爺看中了一個農家女,那農家女生得英氣美麗,與他之前的小妾是截然不同的類型,立時叫他上了心,想方設法把人給弄到了手,誰知這農家女進了府做妾,大概也就一個月多一點,便投井死了!
當時尚夫人只覺得晦氣,叫人把那井給填了,誰知道井一填,府里便開始鬧鬼,尤其是尚少爺,更是惡鬼纏身,終日噩夢不停,看到貌美丫鬟都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