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你不知道?」曾道明也露出了吃驚的神色:「我還以為這事鬧得人盡皆知了呢!」
「我不知道。」李魏昂問:「屈瑤梅怎麼死的?」
「一晚上沒回福利院,第二天死在河邊被人發現了, 大家都說她是二中的那幾個……你也認識, 就是以前常和我們作對的王強那幫人, 學校里都傳是那幾個人殺死的, 不過警察來了也沒找到證據。」曾道明聳了聳肩:「過了幾天,警方就說是失足溺水,不明不白的結案了。」
「……溺水?」
「是啊,就在我們鎮上那條河裡。」
「為什麼會懷疑王強他們?」
「因為屈瑤梅出事之前,和她的那群跟班們交代的就是要去找王強他們要一個公道……哦,你肯定又不知道, 屈瑤梅死之前, 還出了一件事。有人把她的頭像和別人的裸\\照PS在了一起,張貼在了學校布告欄上。屈瑤梅去找王強他們,也是因為她認為這件事是王強他們乾的。」
曾道明說得口乾舌燥, 端起面前的茶杯牛飲了一口:「不過嘛,我後來問過王強, 他說這件事不是他們做的,我覺得他沒騙我。」
李魏昂沉默, 不知道該為屈瑤梅說什麼,當年他們的確有過恩怨,但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按照曾道明的說法, 屈瑤梅死的時候只有十四歲, 一個人的人生才剛剛要開始, 就這麼糊裡糊塗地結束了,他升不起絲毫快慰。
「說起來,那兩年真是多事之秋呢。」曾道明神色複雜地感慨道:「先是屈瑤梅落水死了,后是鎮上的福利院有義工失蹤,那兩年鎮上的裝神弄鬼的道士都多了許多。」
「……誰失蹤了?」李魏昂抬起眼來。
「叫什麼來著……陳……陳……」曾道明抬起眼珠,努力地翻找著記憶:「時間太久了,我只記得是個姓陳的——啊,對了!就是屈瑤梅說薄熒勾引的那個義工!」
曾道明這時將目光轉向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臉色有些難看。
「你怎麼了?」曾道明問。
李魏昂搖了搖頭,剛要說話,肖晟的電話打了進來:「我馬上就到你在的茶館了,你們的老同學聚會恐怕要提前結束了。」
「發生什麼事了?」李魏昂剛剛問出口,個子瘦削頎長的肖晟就推開茶館的門大步走了進來。
他環視茶館一圈,馬上看見了正一邊看著他,一邊從卡座上站立起來的李魏昂。
「那是……?」曾道明疑惑地看著肖晟。
「那是我同事,不好意思,工作上出了急事,我要先走了。」李魏昂拍了拍曾道明的右臂,抱歉地說:「下次你來上京,我做東,我們好好聚一次。」
「好好好,大忙人你快去吧,我不耽誤你正事。」曾道明隨和地笑著說。
李魏昂大步朝迎面走來的肖晟走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肖晟就在他身旁低聲說道:「海陸搜救隊已經在距離狼牙礁十海裡外的地方發現孟上秋了。」
下午六點,國際著名導演孟上秋自殺未遂的消息通過網路傳遍了大江南北。
在外界紛紛揚揚鬧成一團的時候,李魏昂正和肖晟一起,快步走在角市公立醫院的走廊里。
「孟上秋的前妻戚容已經抵達角市了,正在朝醫院趕來的路上。」肖晟一邊大步走,一邊快速地說道。
「這麼快?」
「她今天中午收到孟上秋快遞過去的遺書,馬上就買機票趕來了。」肖晟說:「我沒仔細打聽,聽角市警方的人說,遺書里主要是在交代電影的後續操作。」
李魏昂沒說話,他已經看見了佇立在走廊盡頭的警察,在他們身後,一扇病房房門緊閉著,梁平和薄熒的兩位女助理都或站或坐地分散在門外,三人的面色無一例外都透著凝重。
李魏昂快步走了過去,朝向他看來的梁平點了點頭,然後給警察出示了證件后,開門走了進去。
病房裡人不少,但是李魏昂眼裡只有靜靜坐在床邊的那個人。她一言不發地望著病床上戴著呼吸機、昏迷不醒的孟上秋,神色憂傷,面容纖塵不染,彷彿是誤入凡間的天使,聖潔不可侵犯。李魏昂走進病房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潔凈安寧的畫面。不僅是他一人被這副畫面攝去了心神,病房裡的另外兩名警察雖然站的地方不同,但在李魏昂開門進入的時候,他們的目光也都痴痴地看著薄熒。
開門聲打破了病房裡寧靜的氣氛,薄熒怔怔地抬起頭來,目光在李魏昂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後就自然地落到了后他一步進入病房的肖晟身上,她站了起來,神色難掩憂傷:「你們也來了。」
肖晟迫不及待地剛要開口,拿著病歷檔案的女醫生和兩名護士走了進來:「你們誰是孟上秋的家屬?」
「我是。」薄熒開口道:「請問他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女醫生走了過來,一邊翻看病歷一邊給薄熒講解了孟上秋現在的狀況,太專業的辭彙李魏昂也沒聽懂,他只是總結出了一個重點,那就是孟上秋成為植物人的幾率很大。
薄熒過了許久后,才低聲說了一句:「謝謝醫生。」
「你們沒事了就先出去吧,接下來還需要病人配合做幾個檢查。」女醫生說。
病房裡的無關人士都被送了出來,薄熒面露疲色,被她的助理和經紀人簇擁在中心搖頭說著什麼,兩個警察里的其中一個要留在現場等戚容,另一個則走了過來,問李魏昂和肖晟要不要搭他們的車。
「謝謝,不麻煩的話請送我們去有機場大巴的車站。」李魏昂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要往薄熒那裡走去的肖晟,對面前的警察說道。
「哎你——」肖晟剛要抱怨,被李魏昂充滿迫力的眼神看了一眼,不怎麼甘心地停下了腳步。
「我們正好要路過機場,就送你們過去吧。」面前的警察爽朗地一口應承。
李魏昂拉著肖晟,不由分說地走在了前面。
「你幹什麼!」肖晟分外不快地皺著眉頭。
「逃犯已經被押送回上京了,周警長下午才給我打了電話,後續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們回去處理,孟上秋這案的自殺性質是板上釘釘的事,你不要再去浪費時間了。」李魏昂低聲斥責。
「我也沒說孟上秋不是自殺的嘛,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薄熒這個人……」肖晟狡辯道:「那路茂案不是還懸而未決么!」
肖晟以為李魏昂會像之前那樣對他勃然變色,又居高臨下地指責他像個偵探而不是警察,然而李魏昂卻沒有像他預計的那樣發怒,而是沉下了臉,一言不發。
「……你真生氣了?」肖晟自覺理虧,訕訕地說道:「我承認,這對被我冤枉的人來說很無辜……」說到一半,他又理直氣壯起來:「但是我的直覺也幫我破了不少案啊!那楊振明、朱祥……不都是因為我找到真犯人才洗清嫌疑的嘛!」
「可是被你洗清嫌疑的楊振明和朱祥的清白,抵消不了被你誤會的霍翔和劉先強所受的輿論傷害。」李魏昂用冰冷的、警告的目光看了肖晟一眼:「你既然是個警察,就應該用證據說話。」
「我不明白。」肖晟停下腳步,不甘示弱地盯著李魏昂:「雖然我的方法難免會傷及無辜,但是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如果所有警察都因為怕誤傷無辜的人而不去調查眼前的疑點,那世上會多出多少逍遙法外的犯人?!你會選擇成為一名警察,難道不是因為想要讓罪有應得者接受懲罰的正義感嗎?」
李魏昂的腳步頓了頓,「……你想多了。」
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遠了,肖晟回頭看了薄熒一眼,恰好看見薄熒也在遙遙地看他,他對她笑了笑,那笑容恐怕不太友善,因為她旁邊的經紀人沉下臉朝他瞪了過來,他想解釋一下這臭臉不是針對她,后一秒又作罷,她怎麼想和他有什麼關係?
肖晟不在意地轉過身,朝李魏昂追了過去。
路茂的確是死於他殺,但薄熒有不在場證明,孟上秋的自殺在現有線索看來也是確鑿無誤的事實,在李魏昂的連番否定下,肖晟也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難道,真的是他又一次的直覺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