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如果親愛噠看到這段話的話就說明購買不足60%哦,啾咪~ 幸好自家美人娘親看起來也不是很在乎這說得天花亂墜的奉承話, 她一邊看似真誠地應和著這個老嬤嬤的話, 大半心思放在了自己眯著眼睛安靜喝奶的寶貝兒子身上。
嗯, 這勁兒她倒是說對了的。
林瑜:咯~飽了。
好言好語地將趁著她生子的喜事過來打秋風的遠房親戚拿了封紅封打發走,張氏滿目憐愛地接過奶娘已經拍過奶嗝后遞來的兒子,抱了抱后不舍地將他放在一邊的悠車中,輕輕地晃著。
林瑜見狀, 連忙睜大了眼睛,看著美人娘親試圖表達自己還不想睡覺的強烈願望。
然而,美人娘親輕笑一聲,晃悠他的同時, 還輕輕地哼起了輕柔的小調。
他慢慢地睡著了。
「大爺,大爺?」一個輕輕柔柔地聲音響起,他眯著眼睛似乎還沉浸在美人娘親悠悠的長長的水鄉小調中, 不願意醒來。可笑他還想著兒時那麼多黑歷史還是忘了的比較好,沒想到短短几年過去, 這就成了他對這輩子父母少有的珍惜記憶。
所以說啊,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難說。兩輩子了,他與父母之間的親緣依舊淺淡如斯。
「大爺總在書房睡覺,沒個炭盆會著涼的。」水鄉長大的女兒就是抱怨依舊是軟軟的, 沒有多大威力。不過為了自己的形象著想, 林瑜還是沒有繼續裝睡。他毫不覺得眼前這個昔日母親身邊的大丫鬟, 如今掌管著他生活起居, 已經十六歲的白朮抱起六歲的自己會有多費力, 也很確信自己再不睜眼,她就會二話不說地把他抱回房間。
「只是不小心。」林瑜睜看眼,無視了白朮一臉你果然又裝睡,被我逮到了的表情,神色自若地說著誰都不相信的話。他攏了攏身上的小斗篷,自然地轉開話題,淡淡問道,「有什麼事嗎?」
「大舅老爺剛使人送了兩筐子的新鮮果蔬來,奴已經打發人回去了。」白朮還不了解自家大爺嗎,她也不戳破他的心思,也不糾結地回道。
「回得什麼禮?」林瑜也不在意,順口一問。他在白朮的服侍下起身,拿溫水漱了口、凈了面,撈起剛看的雜書蹬蹬蹬地就往外走。
白朮知道自家大爺自能走開始就不愛人抱,也就習慣地跟在他身後,雙眼時時看著前頭,生怕地上有什麼東西將林瑜給絆了。叫管園子的嬤嬤說,再沒比白朮這雙眼更厲害的。
「大錦盒裝了小廚房剛出爐的雞蛋糕並奶油小卷,外頭拿棉被裹了,保管到了大舅老爺手裡還熱熱的。」她一個半大的姑娘,林瑜眼裡的未成年,如同雞媽媽一般時時刻刻護持著年幼的自家大爺,不肯叫他有一時半刻的冷著餓著,平日里人情往來更是一絲不差。
就連林瑜都不得不感慨,自家母親當初一時心軟買回來的這個小丫頭有顆難得的真心。
莫說古代的人就顯得真一些、耿直一些,真心就彷彿變得廉價了。照林瑜說,古往今來人都是一樣的,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哪個時候不是利字當頭?只不過現代的人接觸的信息更多,壞事聽多了,真心也就彷彿變得更稀有了。
所以說,林瑜自覺就是俗而又俗的大俗人一個,實在對不起這輩子這身看著就不凡的外皮。
嗯?他才六歲,怎麼知道自己長得不凡?
不說他在別人口中被稱作小仙童的相貌,林瑜敢這麼肯定,更大的原因是眼前這個半透明,除了他本人之外,沒人可以看見的系統面板,上面顯示的信息他熟悉得很。
上一輩子林瑜曾被舍友拉著玩了一個古風遊戲,人稱大基三,以美型的人物、大氣磅礴的風流大唐為背景,在遊戲圈裡也是赫赫有名。他被羨慕人家有綁定奶的舍友威逼利誘整整磨了一個禮拜,沒辦法只好玩了裡面的七秀門派,還是個奶秀。
因為不想當人妖,他無視舍友的哭天搶地,趁著這個原本只有成女和蘿莉的門派新開正太體型,當了裡面一個響噹噹的秀太,從裡到外名副其實沒有自備小剪刀的那種。
現在看來,幸好當了秀太。
林瑜翻出面板點開閱讀選項,這個選項下有他在上一輩子玩遊戲時抄過的所有典籍。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裡面一張本來沒有的信箋。
信箋上詳細地解釋了他會死亡然後重新投胎的原因,還有綁定在他意識里的這個系統的操作方式。
按照信箋上的說法,上一輩子他的死亡是一個他們及其不願意看到的失誤,並對此感到非常抱歉。由於當初他死得太過利索(林瑜:這麼利索還真是對不起啊!),以至於他們來不及搶救,只好趁著他的意識還沒有消散,在眾多的平行世界中找了一個最合適的胎兒讓他投胎。並出於補償,將他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中最合適的系統拿出來加緊製作改造了一下,綁定了他的意識,讓他在新的世界里活得更有保障一些。
林瑜:……
他能說什麼,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外星人,還不怎麼講人權嗎?
說是外星人也不算太正確,他們也是地球的土著居民。他們的文明甚至還在地球現有文明之前,如今已經在宇宙中發展的很好,這一次故地重遊,沒想到一不小心波及了愉快地背包旅遊的林瑜。
在發現牽連到無辜生命的時候,他們還準備和林瑜好好商量一下關於補償的問題。沒想到,沒什麼牽挂的林瑜在發現自己死亡之後,愉快地接受了這個結果,不一會兒就要消散在天地之間了。這可把這群外星人給嚇壞了,他們大概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不留戀生命的意識體吧。畢竟他們的生命層次已經高到只要意識得意完整保存,就能換個身體繼續活下去的程度。
所以,在他們的法律里,非正常造成一個人的意識消散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就和現代社會上殺人需要償命一樣。
其實,從他們的角度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林瑜托腮,有以下沒一下地戳著半透明的面板,面板在他的指尖盪出水一般的波紋。只可惜,這個系統來得晚了一些。
等他們加緊製作好系統,並來到這個時空投放給他時,距離他父母雙亡已經一年,他看著面板上的治療技能,心中只剩下嘆息。
奈何緣淺。
這個系統,就是電腦里的大基三,他們挑了遊戲中他唯一建的奶秀號做為模板,並在模板的基礎上優化了他的基因,這也是他現在慶幸自己沒玩秀姐的原因。
要是他們誤會了,以為他內心住著一個小公主,這個樂子就大了。
不是說女性不好,只是他當了二十來年男性,實在沒那個勇氣在古代挑戰一下女孩子的生存難度。
這個系統很齊全,拋開能讓林瑜無病無痛地長命百歲的技能面板,原本他背包里該有的虛擬金子也被他們以一賠十的比例賠償到了現實中,整整齊齊地碼在幫會領地的金庫裡面。
大約,對這些高科技文明來說,貴金屬沒什麼用處吧!林瑜看過一次,就被那可怕的金燦燦閃得出了金庫。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剛拍過裝備的他的號上只剩下了兩、三萬金的樣子。可是按照那可怕的儲備量,很可能不是按照1金=1兩的比例換算的。
後來林瑜大致算了算體積,再乘上金的密度,無語地得出了結論。這群完全將貴金屬不當錢看、沒準還嫌礙事的外星人是直接按照1金=1公斤的比例來計算的。
也就是說,這輩子他一下子完成了從一文不名的小孩子到富可敵國的蛻變。畢竟按照他上輩子的記憶,曾經的國家儲備黃金量也不過1054噸,也是說現在他個人的黃金儲備量已經達到了國家的三分之一左右。
所以,在那群外星人的眼裡,錢夠多花不完、人漂亮又健康就是他們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補償方式了?
如果他貿貿然把這些金子拿出來用,怎麼想都很可疑吧。這可不是什麼混亂的江湖世界,而是一個挺正經的古代社會來著。
無奈地略過這充分暴露了情商的金庫,林瑜再看倉庫時,狠狠地鬆了口氣。
倉庫里細心地擺放著各種書籍,他粗粗翻一下,拋開太過先進、百年之內根本無法達到的,基本上近代技術中上至武器重工、下至醫學農業都已經包括齊全。
物品方面,很貼心的沒有放什麼原本他遊戲背包中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而是放置了大量物種已經改良過的種子,包括本朝暫時還沒引進的,按照上面的說明,放置在這個倉庫里這些種子還能保持百年的活性。總之,物品繁複,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這才是倉庫的正確打開方式吧!
林瑜坐在酒樓的雅間,聽著前去看榜的京墨匆匆來回說自己的座位圈著了,便要帶了他回林如海府上。這時候不過是院試的第一場,中不中也不出姓名,只在座位上一圈,謂之草案。草案上不排名次,對於林瑜這種篤定自己必中的來說,其實沒什麼可看的。今兒出來也不過應付一下,府裡頭各個都是小心翼翼的,偏他自己沒事人似的,被賈敏趕了出來發散發散。
「鎮日里在家裡悶著也不好,不是個爺們的樣子,帶足了人外頭走走,也是個意思。」
發了草案,得中的固然歡喜,不得中的也不必急著回鄉。正試之後尚有覆試,還有一次機會,只是此時難免鬱郁。
林珩草案上得了圈,正與一干同窗說笑著往酒樓的方向走,不意竟見著了往外走的林瑜,忙一把抱住了,笑道:「我說呢竟不曾見你,原來你躲這裡來了,叫我好找。」
林瑜忍了回手的欲|望,實在是無法。大約這年頭稍微大一些人的通病,對小一些的孩子總愛抱來抱去的以示親近,林瑜輩分不大,年紀著實是小,兼之長得又靈秀,人品又溫文,自他出孝正經交際起來,哪一年不是被抱來抱去的。
他笑道:「實在不知珩二哥也在,失禮了。」
林珩家裡管得嚴,早年一直在西山書院念書。以前族裡不大像樣,他家裡便一直遠著,累得他年節也不曾好好地過。這幾年好些了,他才叫家裡鬆了松,也與族裡恢復了一些交集。
前年祭祖,他一眼就瞄上了內室捧香的林瑜,只覺得這個小堂弟實在是秀雅非常,也不顧家裡的叮囑,就自己湊了上去。
「我還想著推薦你去西山書院來讀書,哪知眼錯不見的,就叫堂叔截了胡。」林珩跌足嘆道,「堂叔學問是好,只是咱們又不得親近。」
邊上一個青衫書生就笑道:「你再這麼抱著人家不撒手,人家更不要與你親近了。」
林珩轉頭啐他道:「你道都跟你似的,那般輕薄?這是我正經堂弟。」說著,到底把人放下了,又指著那書生對林瑜笑道,「他姓辛,表字宗平。是我們西山書院秀才科里的首名,帶了我們來揚州參加院試的,你便跟著我叫一聲辛師兄吧。」又一一指了別的白衫書生,下剩的都是與林珩一般來院試的童生。
一時都廝見過了,林瑜少不得再應付一下,怕是來不及回府用午膳,便與京墨使個眼色。京墨見狀,悄沒聲地就下去了,叫人回府報信不提。
林珩忙忙碌碌地又叫果子,又張羅茶點,滿滿的在林瑜眼前擺了一桌,還道:「你們要吃酒的另開桌去,我與我堂弟久未相見,正該好好敘敘的時候,等回去了再與我一併會賬。」見那些或喜或憂的書生去了,這才嗔著那青衫書生道,「你不最愛吃酒么,留在這裡作甚?」
那書生撐著臉一笑,道:「你在我耳邊念叨了那麼長時間的堂弟,直叫我快起繭子了,竟還不許我留下來看看不成?」
「隨你罷!」林珩轉頭與林瑜道,「這人學問雖好,偏偏最愛風月,不願正經考試,如今還頂著一個廩生的名頭糊弄先生呢,也不怕院長打斷你的腿!」話雖不留情,林瑜倒是聽得出兩人親近。
辛師兄被個還沒考取秀才的童生說了,也不在意,只是舉起杯盞,對林瑜道:「敬風月!」
林瑜不意他居然這般不羈,便笑著回敬他,道:「敬風月。」哪知辛師兄見狀反而放下了杯盞,道,「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呢,快罷了,一會子少不得吃你珩二哥一頓排頭。」
林瑜微挑了眉,見林珩順著眼給自己夾了一塊糕點,也不說話。便哂笑一聲,道:「你怎知我說的風月,便是你說的那個呢?」
朗風明月,萬里河山。他敬的,自然是這朗朗江山。
那辛師兄學問好,自然腦子一轉便明白了林瑜的意思,看著他八風不動、穩坐喝茶的模樣,一時竟怔住了。半晌方道:「如今的少年,可了不得。」
林珩這才打圓場道:「我早說了,咱林家瑜哥兒人品不一般,你只不信,如今可服了罷!」辛師兄苦笑一聲,道,「再無不服。」說著,以茶代酒,飲盡了以示賠禮。
能不服么,自己眼裡是煙花之地,人家眼裡卻是錦繡江山,就這一份眼界,當浮一大白。想著,他遺憾地看了看眼前空了的茶盞。
「好茶牛飲。」林珩搖了搖頭,早就熟了這個師兄的脾性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再不願給他倒茶。林瑜見狀,對著回來的京墨吩咐了兩句,不多時,穿著灰褐色整潔短打的小兒便捧了一小罈子的酒奉上。
辛師兄鼻翼微微一動,眼神一亮,手一伸便將那酒罈子把住了湊到眼前,道:「醉仙釀!」拍開上頭的木封,一聞,「還是五年陳的。」說著便要往茶盞里倒,被林珩忙攔了,遞了杯子與他。
一小杯一小杯的,辛師兄連飲了三杯,這才痛快地放下杯子,嘆道:「酒液如漿綿綢,難得口感清醇,要是再多陳個幾年就好了。」這醉仙釀只有醉仙樓有得賣,一日賣出去的數目有限,哪裡等得到他們這些書生去買,早搶得一乾二淨了。他能嘗到,還是年後林珩帶來了少少的一瓶子,還叫人佔了半瓶去。
林瑜捧著茶盞笑而不語。可不是只有五年份么,他接手醉仙樓才幾年?便是釀出酒來,加上試口感,還不得花上一年多的時間,如今能拿出五年的,已是看在林珩的面子上。
「今日竟有幸,得遇佳人美酒,來,敬你!」辛師兄也不去想為什麼兩次喝到酒都是在林家人的手裡,只管高興,他原本也是有了今朝不念來日的性子。
林珩聽了這一句,眼皮跳了跳,沒忍住在桌子底下輕輕踹了師兄一腳,放轉頭看向瑜哥兒道歉道:「師兄他喝多了便這般,並非有意冒犯。」
林瑜笑道:「無妨。」這種話想必日後沒有一千還有八百,他還不至於在口舌上計較。只是,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書生,微眯了眼睛道,「我倒是點錯了酒,合該給你點一出醉生夢死才是。」
辛師兄手一頓,放誕大笑道:「是極是極,小堂弟,那你可有沒有呢?」
林瑜不答,轉頭看了看外頭天色,對林珩道:「我該回去了,後日我們考場再見罷!」
林珩一愣,心道怪道今日在這裡遇上,可不是來看放榜的么,便點頭道:「原該送你,只是……」他為難地看了看已經癱了的師兄,嘆氣,「酒量不好,偏偏最愛喝。」也不說起剛才堂弟和師兄的機鋒。
「自有家下人,珩二哥不必憂心。」說著,他便被圍得嚴嚴實實地走了。走之前林瑜回頭看了看師兄弟二人,轉頭對張忠囑咐了兩句。
目送了林瑜走了,林珩這才看著辛師兄嘆氣。再看看另一個雅間里喝得七歪八倒的幾個落地書生,心中哀嘆,這可這麼說。只好和幾個因著後日還要考試、沒敢多飲的同窗商量了,多走幾次,好歹把人給搬回去。
他正扶著辛師兄準備回去,幸好辛師兄雖然醉了,倒還沒有醉得太狠,知道自己走。要不然他可拖不動師兄這麼個大男人的身板,要知道師兄看似清瘦,卻向來是院里騎射第一。
攙扶著人慢悠悠地往外走,林珩卻看到一個壯實的大漢正沖他招手,可不就是瑜哥兒身邊的張護衛。
「珩少爺。」張忠大手牽了馬車的韁繩,一邊笑道,「大爺知道您不方便,便備了馬車,您看?」
林珩登時鬆了口氣,道:「可幫了大忙了。」又問身邊的師兄,道,「師兄是?」
辛師兄靠著門廊站直了,醉眼朦朧地笑道:「你只管喚裡頭的人去,我站一會子發散發散也好。」
林珩見他好歹自己站住了,便匆匆地往裡走去。
見人走了,辛師兄方籠了袍袖,吹著冷風對著張忠道:「你家大爺小小年紀的,可真是了不得啊!」
這年頭,還有誰把風月做江山呢?
張忠憨憨一笑,只道:「這位先生謬讚了。」辛師兄聽了,暗暗搖頭。心道,是不是謬讚他自個兒心裡清楚,不過這也很不必與人說,便住了口。
一時間,白山書生們三三兩兩的扶了人出來,一一與林珩並張忠謝過林瑜好意,方攙了人進馬車。林珩見都妥當了,便回頭要去攙辛師兄。
哪知道辛師兄推開了,笑道:「我在街上走走醒醒酒,珩師弟可願與我一道?」
林珩點頭道:「馬車叫那幾個醉鬼一熏,哪裡還坐得人,只叫他們幾個互相折磨去吧。」說著,兩人就慢慢地跟在走起來的車馬後面,往客棧方向走去。
便是婦女在蠶桑之餘,也有活干,這日子怎麼能不過得越來越紅火?
「往日再清閑也不加你動一下賬冊子,怎的今日竟看起來?」白朮端著香片並溫水過來,看一眼他手邊的書冊,訝道。
林瑜不好說以往正是因為心中有數,自然不必怎麼看。現今他心中有了新的目標,自然要看看家裡的產業是不是需要調整,只是笑道:「我還想著年前往莊子上去一趟,原本說是在莊上過年,現在雖過不了,在祭祖之前回來也是一樣。」
「隔壁府里怎麼說?」白朮放下托盤,彎著腰整理床鋪,拿出被褥里的湯婆子。早些年林瑜翻新了莊上原本的宅子之後,這兩年他常在莊上貓冬。今年因著隔壁府一時去不得,不知自家大爺怎麼又想起去了。
「只管請了一併去不就完了。」林瑜笑道,溫順地叫白朮收拾收拾一併塞進被褥,棄了賬冊子,又看起了別的書。
一道去?白朮停下了忙碌的手,心道那莊上多少要緊的東西,竟就這麼都請了去,是不是不妥?又不好質疑自家大爺的決定,只好問道:「可要下帖子?」
卻沒聽見他的回話,一回頭看見林瑜抿著嘴無辜地看她,這才想起他還含著香片呢!
林瑜怎麼不知她心裡的顧慮,但是他卻覺得並沒有什麼大礙。先不說林如海一家便是去他莊上做客,必不會帶太多的僕役。賈敏並黛玉兩個女眷自然是待在後院,林如海那邊他卻是另有安排。
林瑜本想著明日直接去隔壁府里說就好,不過白朮說得也有道理。文人哪裡有不愛風雅的道理,下個帖子也是趣味。況且這一家三口都是身子單薄、氣血不足的模樣,看在林如海昨日那一番話的份上,他便送他們一個大禮又如何?
想著,自拿了備好的溫水漱口,白朮見了,趕忙過去伺候著。自家大爺自幼獨立,不大喜歡別人貼身伺候,白朮想著不能太失了體統,好歹將他的一些習慣給改了過來。
睡前醒后含上片刻香片,可使唇齒留香。香片務必使用應季鮮花,因著林瑜獨愛梅香,是以園中種了白梅林。一到冬季梅花盛開的時節,白朮有空時就拉著靈芝去採摘了還帶著霜露的冷梅,炮製好了一併放在冰窖貯藏,以備林瑜隨時取用。
打發自家大爺睡下,白朮念著今冬白梅開得好,便提上一盞琉璃盞,進了後院的梅園。
真真是親生的母子,白朮架起燈盞,心道。先頭奶奶也是這般,獨愛冷梅,她這活計便是從那小時候起就做慣了的。如今即使她做了這林府的內管家,這件事依舊不願意假手他人。實在是忙不過來了,再拉上靈芝。
一夜無話。
卯時初,林瑜準點睜開眼睛。天光還沒有亮,窗戶上卻有了反光。應是下雪了,他想。靈芝已經準備好了溫水巾帕,牙粉等物,聽見裡面動靜,立時推開內門進來。林瑜對自己的時間有著很嚴苛的規定,什麼時間做什麼樣的事,誤差不會超過幾秒,這些年來從來沒有變過。所以,便是做下人的,都習慣了在時間上錙銖必較。
隨著林瑜這個林府主人的醒來,整座大宅就像是一個精密的儀器,咔滋咔滋的轉動起來。每一個齒輪都在他應有的位置,轉動的方向也在他應該的方向,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炭火依舊是旺盛的,裡外室的溫差被減少到人體幾乎感覺不出的地步。這一點,在冬日裡尤為不易。便是林瑜向來不喜歡別人給他值夜,但是炭火這種帶有安全隱患的存在整夜燒著,便是林瑜也得妥協,添上了兩個專用來看火的丫頭。
隨著府上事務的增多,外頭也沒了心心念念想弄死他的人,他也不好什麼都往白朮、靈芝身上推。這種能讓別的丫頭分擔掉的粗活,還是讓別人去做的好,幾個丫頭而已,林瑜還養得起。
洗漱過後,由靈芝給他高高地束起黑髮,林瑜穿一身精鍊的短打,去了後頭校場。
後頭京墨已經等著了,張忠在去年說自己已經沒什麼可教之後,就卸下了武學師傅一職,又專心做回他的護衛隊長去了。不過,林瑜現在倒覺得,可以讓張忠先教一批弓箭侍衛出來,要不然,白放著這個人才可惜了。
只是,這個時代,如果想要訓練弓箭手到底太過敏感,還得細細打算才是。
暫時將這個一時間無法實現的想法藏起來,林瑜活動了一下手腳,就和京墨一起繞著校場跑上幾圈,先暖暖身子。等他們跑到第二圈的時候,兩隊六人的侍衛也悄無聲息地跟在了他們的身後。
一時間,整個校場只聽得見粗重的呼吸聲。
相比於林瑜優秀的身體素質,京墨便差了一些。雖然兩人是同一時間開始的訓練,但是當林瑜完成基礎的熱身,拿起弓箭的時候,他還在校場邊上掙扎著,被跟上的侍衛嘻嘻哈哈地小聲嘲笑。
京墨惱羞成怒地從子丑寅卯辰巳六個健壯小伙的手裡拯救出自己的腦袋,看一眼專心致志射箭的自家大爺,瞪眼低聲道:「莫太過分!」
「呼吸亂了哦!」打頭的子鼠笑他。如今的地支與早年的已經大不一樣,除了辰子和丑牛兩個老人,都是黃石親挑了,一個個過了林瑜的眼新建立起來的。除了暗處的活,他們還依舊兼著晚上的巡邏。昨晚上輪到他們六人負責前半夜,今天才能在校場上遇上大爺和京墨兩人。
京墨抿了嘴,努力將呼吸調整回來,瞪著幾人的大眼中寫滿了控訴。他又不是護衛,就像是大爺說的,強身健體罷了。哪能像他們一樣,各個跑個十來圈還輕輕鬆鬆跟個沒事人似的?
好不容易完成了跑圈,停下來的京墨看過去。果見自家大爺已經棄了弓箭,正執了雙劍與護衛對練。對了,大爺這種全能的除外。同樣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差距還是有點大過頭了,京墨在心中哀嘆。
這一邊林瑜估量著自己的體力,卡著時間完成了今天的訓練,將手裡的劍交給對面的丑牛讓他去收拾。自己去了邊上的浴房裡痛痛快快的沐浴了一番,出來時又是翩翩小公子一枚。
看一眼還在校場掙扎的京墨,林瑜搖搖頭,跟身邊人吩咐一聲,讓他轉告京墨,回頭收拾一下他這段時間正在看的書之後,他便離開了這裡。
此時,離辰時尚有一刻鐘的時間。
原本這時候應該收拾收拾,用過早膳之後就去族學。不過,臨近年關,族學也放了假。林瑜的時間也因此多了起來,來年的院試也不至於讓他要擔心到臨時抱佛腳的地步,按照平常的水準發揮就行。
案首的話,雖然也有把握,但是這種事情還是要看運氣,不必太過執著。
回到內院,室內已經擺好了早膳,熱氣騰騰的一看就是剛上的桌。一邊靈芝還抱怨白朮:「必是姐姐昨晚采了太多的花瓣,今早想找一支好看的梅枝也難。」
林瑜轉頭看窗邊,只見一個美人聳肩瓶中插著一支二尺來高的紅梅,便笑道:「這不很好?」
靈芝正忙著擺飯,聽了便咕噥一句:「大爺喜歡白梅呢!」
林瑜也不理論,端了飯碗正要用,忽然想起隔壁新收拾的宅子,怕是沒有這樣新巧的梅花,便吩咐靈芝道:「我這邊不必伺候了,用完了自有人收拾。你去庫房撿兩個美人肩,再去梅園,只管折了來插上,一會子我帶去隔壁。」靈芝聽了,忙應聲而去。
林瑜自在用餐,他剛運動完自然吃得香甜,一桌子幾個小碟子叫他卷了個乾淨——原也只是一個人的量。餐后,他在地上略走幾步消消食,一邊自己磨了墨,找出一張泥金的箋子,想了想,提筆寫下幾行字來。
這些年他與京城海叔的書信一直沒斷過,除了前兩年京城出了一樁大事。那時京城戒嚴,風聲鶴唳了大半年,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通信才算是恢復。
隨後,老皇帝昭告天下,太子暴斃、加封義忠親王,自己也火速退位做了太上皇。如今在位的,是原皇四子,並不大讓人矚目的一位,也不知打壞了多少人家的如意算盤。
其中就包括賈府。
不過,相比於林瑜在邸報上看到的一批接一批秋後問斬、抄家流放,奪官貶職的都該額手稱慶,好歹撿回了一條性命。若後繼有人,未必沒有東山再起之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