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苦肉計

  程普和黃蓋離開了周瑜的帥帳。


  倆人到了帳篷外,程普問黃蓋:「黃將軍,你怎麼打算?」


  「我晚上再去,會不會有些突兀?」黃蓋遲疑著說道:「我和逢紀也沒什麼交情,總得找個理由……」


  「除非黃將軍……」程普說了半句,後面就沒再說了。


  他擺了擺手,對黃蓋說道:「算了,算了,黃將軍只當我沒有說過。」


  「程將軍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程普欲言又止,黃蓋倒是著急了:「我正煩著沒機會和逢紀說上話,你有辦法,怎麼卻是不肯教我?」


  「我哪是不肯教你,只是教了你,你能願意去辦?」程普說道:「就算你願意去做,我心裡也不是滋味。」


  「到底是什麼辦法?」黃蓋說道:「只要能讓逢紀信我,就算程將軍說的辦法再讓人難以抉擇,我也是認了。」


  「那我問你,逢紀這次過河究竟是想怎樣?」程普向黃蓋問了一句。


  黃蓋回道:「他能想怎樣?無非是說服公瑾投降袁紹。我不說別的,只說到了彭城,楚侯把我們的家眷又都給送去建業,這份細緻也不是袁紹可以比擬。他想說服公瑾?我看是痴人說夢!」


  「我也是這麼認為,可公瑾給你安排的事情,總不是要你這樣去見逢紀。」程普小聲說道:「你得與公瑾商議,該怎樣和他反目,才好找到借口去見逢紀。」


  程普提出的建議,讓黃蓋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他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向程普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當眾和公瑾反目,然後再找機會去見逢紀。逢紀認為我真的有心背棄楚侯,多半就會信了我。」


  「黃將軍難道有更好的法子?」程普反問了黃蓋一句。


  黃蓋沉吟片刻,朝程普拱了拱手:「我這就去與公瑾商議。」


  他轉身又回了周瑜的帥帳,程普回頭看著,只得搖搖頭離開。


  黃蓋走進帥帳,周瑜十分詫異的問他:「黃將軍怎麼去而復返?」


  「我是想起了一件事。」黃蓋說道:「今天晚上要我去見逢紀,可我與他並沒有交情。無論我說什麼,他也不可能相信,公瑾有沒有法子,讓他相信我說的話?」


  他提出的問題還真讓周瑜犯了難。


  黃蓋說的並沒有錯,他和逢紀之間沒有交情,要想讓逢紀相信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能說的過去的借口。


  可周瑜一時半會也沒想到辦法。


  其實他還真想到了一個法子,只是不好開口,也只能向黃蓋問了一句:「黃將軍有什麼打算?」


  「我就是來問公瑾有什麼打算。」黃蓋說道:「既然是要我去辦事,總得給我找個說的過去的理由。連個理由都沒有,我又怎麼可能說服逢紀?」


  「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法子。」周瑜說道:「要不黃將軍再等一等。等我想到法子,再與黃將軍商議。」


  「事情都到了臨頭,還要想到法子。」黃蓋有些焦躁的說道:「我剛才和程將軍在外面商議過了,他的意思是要我當眾得罪公瑾,然後公瑾懲治我一場。有了這些過節,逢紀總不能不信。」


  「黃將軍有什麼過錯?」黃蓋提出的辦法,正是周瑜心裡想的,他不肯提出這個法子,沒想到眼前這位老將軍卻主動提了出來,吃了一驚問道:「我為什麼要懲治黃將軍?」


  「不為什麼,只為了讓逢紀相信。」黃蓋回道:「要是公瑾連這個條件都不肯答應,我也沒辦法完成你交託的任務。」


  「黃將軍的意思我明白了。」周瑜點頭,有些為難的問道:「只是不知將軍有什麼打算?要用怎樣的法子來得罪我?」


  「公瑾召開廷議,我在廷議上與你爭辯,你和我當場翻臉,讓人打我軍棍就是。」黃蓋想也沒想的就把他的辦法給說了出來。


  周瑜連連擺手:「黃將軍曾是江東老將,我不過是個後輩小子,又怎麼敢打將軍的軍棍?」


  「公瑾要是這樣遲疑,我們還說什麼?」黃蓋沒好氣的說道:「我肯承受軍棍,並不是因為願意挨打。袁紹兵多將廣,我們雖有延津卻不一定能夠抵擋住他。只要我能讓逢紀相信是與公瑾真的反目,他或許會把計策給變一變。即使公瑾最後把他給得罪了,以後我們謀划袁紹,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


  黃蓋說的句句合情合理,周瑜也是沒辦法反駁。


  他競緊皺著眉頭,對黃蓋說道:「老將軍的意思我是明白,可我還是無法對你下得去手……」


  「公瑾也是領兵多年的人,怎麼到了要緊的時候,居然是這麼墨跡?」黃蓋急了,對周瑜說道:「為了保住徐州,我願領受責罰,難道公瑾連個立功的機會也不可能給我?」


  「黃將軍可不要錯怪了我。」周瑜回道:「我並不是不肯給將軍機會,只是要我當眾責罰將軍,說什麼也是……」


  「要是公瑾不肯,那我只能死在你的面前。」周瑜還在遲疑,黃蓋拔出佩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見他如此,周瑜連忙說道:「黃將軍可千萬不要做出傻事,你要怎樣,我都答應就是了。」


  周瑜被逼無奈,只能答應黃蓋的請求,黃蓋這才把佩劍還入劍鞘。


  周瑜向帳外喊了一聲:「來人!」


  當即有一名衛士走了進來。


  周瑜向衛士吩咐:「傳令下去,即刻召開廷議,商議應對袁紹大軍一事。」


  衛士領命離去,沒過一會,他就回來稟報:「啟稟將軍,已經傳告軍中校尉以上諸人稍後前來廷議。」


  周瑜擺了下手,衛士退了出去。


  他對黃蓋說道:「黃將軍,稍後可是要苦了你。」


  「只要能成就大事,苦一場又能怎樣?」黃蓋不以為意的說道:「公瑾不用放在心上,我願意的事情,誰也怪不得。」


  「黃將軍要受苦了!」周瑜躬身向黃蓋行了個大禮。


  黃蓋很是大度的擺了擺手:「公瑾不用在意,我自己做的決定,又怎麼可能怪到你的頭上?」


  「還請黃將軍先行迴避。」周瑜對黃蓋說道:「廷議召集以後,黃將軍一定要拖的更晚些才到,否則我也不容易找到由頭針對。」


  「公瑾放心,我會在廷議召開到一半再來。」黃蓋拱了拱手,轉身退出帥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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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議召開的突然,眾人來的也是有早有晚。


  等到將軍們都落了坐,周瑜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掃了一圈:「黃將軍人在哪裡?」


  眾人都沒有見到黃蓋,一個個面面相覷,並沒有人回應。


  「還是老將軍,說了召開廷議,他居然不來。」周瑜說道:「等他到了,我倒想看看他能有什麼話說。」


  周瑜語氣不好,眾將軍沒有一個人吭聲。


  只有程普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他和黃蓋等人都是早年追隨孫堅的老將,曾經在江東的時候,連孫策都會謙讓著他們,周瑜對他們更是恭敬的很,還從沒有像刺史一樣,當著眾人的面說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不是。


  程普只能想到一個解釋,那就是周瑜和黃蓋已經有了商議,倆人暗中做好的約定,由周瑜先宣洩對黃蓋晚到的不滿,黃蓋再當眾頂撞他,如此一來,倆人的矛盾也就當眾激化,周瑜懲治黃蓋當然是順理成章。


  雖然心裡明白,程普卻不可能說出口。


  周瑜接著對將軍們說道:「逢紀來到延津,是要勸我投降。你們也都知道,我已經派遣周泰前往碭山,詢問該怎樣處置這件事。等到周泰返回,有了楚侯的回饋,我們和袁紹之間的戰事也將展開。請你們過來,就是為了商議如何沿著黃河布防……」


  正說著話,黃蓋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他進來之後,絲毫沒有因為來的晚了而感到歉疚,反倒大咧咧的朝眾人一拱手,笑呵呵的說道:「諸位將軍,我來晚了。」


  將軍們紛紛給黃蓋回禮,周瑜卻冷著臉問了句:「黃將軍,我剛才讓人傳令給你,請你前來參加廷議,你究竟到哪裡去了?」


  黃蓋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對周瑜說道:「我也沒有做什麼,只是到河邊去看了看。都說黃河的魚兒肥美,我也想弄上來兩條,好做個下酒菜。」


  「戰事就在眼前,黃將軍好興緻,居然還有心思去河邊琢磨怎樣弄幾條魚兒上來。」周瑜臉色發青的問道:「黃將軍我問你,袁紹即將到來,你有沒有破敵的法子?」


  「破敵的法子?」黃蓋笑著搖頭:「我能有什麼破敵的法子?袁紹兵馬眾多,我們雖然把黃河岸邊的船隻都給收繳過來,可河北財力雄厚,弄一些船隻對袁紹來說並沒有什麼困難。我倒是覺得公瑾不用考慮這些,即便是要考慮,最好也想想怎麼能帶著我們這些人活著回去。」


  「你敢動搖軍心?」周瑜眼睛一瞪,厲聲向黃蓋喝問。


  黃蓋回道:「我什麼時候動搖軍心了?還請公瑾給我說個明白。」


  「袁紹尚且未到,兩軍尚未交戰,你居然就敢說出敵強我弱的話來。」周瑜冷著臉問道:「難道你就不怕我以軍法處置?」


  周瑜一句軍法處置,將軍們都替黃蓋捏了把冷汗,甚至還有人直朝他使眼色。


  可黃蓋卻根本不領情,他也是怒目一瞪,向周瑜問道:「我做錯了什麼,你就要軍閥處置?我只不過是說出了別人都看的出來卻不敢說的實情。難道你做了主將,連實話也不給我們說了?」


  「實情可以說,動搖軍心的話卻是不能說。「周瑜冷著臉說道:」黃將軍,你也是軍中老將,難道連這點道理也是不懂?」


  「我不懂道理,都是你懂!」黃蓋被周瑜一句不懂道理給徹底激怒,他臉紅脖子粗的嚷嚷著:「周公瑾,我還和你說了,今天我就是去黃河岸邊看捕魚去了你又能把我怎樣?」


  「不尊軍令還與主將頂撞,你的罪名已經足夠殺了百十次。」周瑜咬著牙說道:「要是今天你不肯給我認個錯,我必定不會饒你!」


  「好你個周瑜,你不饒我又能怎樣?」黃蓋不僅沒有認錯,反倒還臉紅脖子粗的和周瑜徹底杠上了:「別說是你,就連當年老將軍還在的時候,也是不會把我怎樣……」


  「這裡不是江東軍中,而是徐州軍中。」周瑜喝止住了黃蓋:「你若不肯服軟,我就讓你明白頂撞將軍的罪過究竟有多大!」


  「周公瑾,我還和你說,不要仗著你是主將和什麼勞什子參謀總長就來嚇我。」黃蓋也嚷嚷著:「你要如此對我,我還偏偏不理會你了。」


  說著,他轉身就要往帳外走。


  周瑜喊道:「來人!把黃蓋給我攔住!」


  兩名衛士隨後走了進來,擋在黃蓋的面前。


  「你到底想要怎樣?」黃蓋轉過身,怒目瞪著周瑜問道。


  「我不想怎樣,就是要你當眾認錯。」周瑜說道:「念你是江東老蔣的份上,我今天不殺你,可你要是不肯給我認錯,我也不會輕饒!」


  「殺與不殺,還不是在你一念之間?」黃蓋冷笑著說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相處的,既然你要殺我,我的項上人頭就在這裡,只等你來取。」


  黃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讓周瑜徹底風怒了。


  他緊攥著拳頭猛然站起。


  「怎麼?還要親自向我動手?」黃蓋冷冷的問了一句。


  「黃蓋,我就問你,究竟認還是不認錯?」問話的時候,周瑜的語氣十分嚴厲,沒人懷疑只要黃蓋回答不認,周瑜就會令人把他給推出去砍了。


  「我就是不認,你又能把我怎樣?」將軍們都在朝黃蓋使著眼色,可他偏偏像是沒看到一樣,梗著脖子和周瑜硬幹。


  周瑜臉色鐵青,握著拳頭的手都在發抖。


  他指著黃蓋說道:「好你個黃蓋,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怨我!」


  「把黃蓋拖出去,給我砍了!」周瑜下達了斬殺黃蓋的命令。


  知道倆人做了這一次,是為了掩人耳目騙過逢紀,程普連忙起身,對周瑜說道:「公瑾息怒,黃將軍也是性情耿直,他在煙雨中有所頂撞,還望公瑾不要放在心上。」


  程普起身為黃蓋求情,眾將軍也紛紛跟著說起好話。


  「都別攔著他,我看他能把我怎樣?」黃蓋挺著胸口,怒目瞪著周瑜:「你有能耐就把我給殺了,我還把話放在這裡,袁紹兵馬就是強橫,別說是你,我們所有人全都上前,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你要強行抵禦袁軍,無非是把我們都給帶去送死……」


  「夠了!」周瑜咬著牙打斷了他:「要不是眾將軍為你求情,就算你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被我砍的。」


  「我沒有一百顆腦袋,就這麼一顆。」黃蓋還是不肯退讓,嚷嚷著:「你要是有能耐就給我殺了,我倒要看看你在我們這些江東老人面前,是怎樣耍的威風。」


  黃蓋還是不肯退讓半步,除了程普,眾將軍心中都是十分擔心。


  從周瑜的臉上,他們看出了憤怒,要是不把這種情緒給壓制下去,還不知道周瑜會幹出什麼。


  程普像是在拉圓場似得對周瑜說道:「周將軍息怒,黃蓋頂撞將軍,確實是說不過去。可要是把他殺了,于軍心也是沒有好處。倒不如打他一頓軍棍,讓他回去好好反省。」


  程普說的恰好和周瑜、黃蓋事先約定好的想呼應。


  周瑜冷著臉,像是在思索什麼,過了片刻,他向衛士吩咐:「把黃蓋拖出去,重打五十軍棍。要是他敢不服,翻過來再打!」


  兩名衛士拖著黃蓋就要出去。


  被衛士架著,黃蓋喊道:「周公瑾,你個不能得志的小兒。我是念在你作為三軍主將,才讓你幾分,沒想到你居然敢對我如此無禮!」


  黃蓋嚷嚷著,周瑜卻像是根本沒聽見他說話一樣,只是冷著臉,擺手讓衛士把黃蓋退出去。


  五十軍棍數量可是不小,程普對周瑜說道:「周將軍息怒,我知道黃將軍頂撞的讓人心中不爽,可他畢竟從軍多年,也應懂些道理。將軍要打他,是他咎由自取,可是五十軍棍下去,只怕他的性命已經沒了。」


  軍棍沉重,打在身上,要是真的來個五十次,以黃蓋的身板還真不一定能夠扛得住。


  有了台階下,周瑜順勢改口:「打他二十軍棍,我看他還敢不敢頂撞。」


  黃蓋要是不一直耕者脖子和周瑜頂撞,將軍們還能替他求情。


  可他卻在周瑜質問的時候,寸步不讓的與周瑜抗衡,讓周瑜的心情瞬間變的極其糟糕,除了程普之外,將軍們也都不敢多說,生怕惹火燒身。


  兩名衛士拖著黃蓋離開,周瑜還是臉色發青沒有消除怨氣。


  過了片刻,他對眾人說道:「此事就這麼過去了,你們也不要多想,我打黃蓋也是他咎由自取。」


  在將軍們看來,黃蓋剛才能保住一性命已經是極其不容易。


  誰要是再多替他求情,或許不僅沒能把他的罪過給開脫了,反倒還會惹來周瑜的暴怒。


  眾將軍都不吭聲,周瑜接著說道:「我們繼續商討退敵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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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蓋被拖到軍營的空地,當著將士們的面挨了二十記軍棍。


  軍棍打的是極其沉重,不過二十記,黃蓋就被打到了屁股開花無法起身行走。


  挨完了軍棍,黃蓋的隨從把他送會了營帳。


  躺在營帳里,黃蓋對隨從說道:「周公瑾如此對我,絲毫不在軍中將士們的面前給我留下臉面。我也沒必要再和他說什麼交情。你晚上去逢紀那裡走一趟,請他過來,就說我有要緊事和他商議。」


  隨從吃了一驚,壓低聲音向黃忠問道:「將軍可不敢這麼說,白天剛得罪了周公瑾,要是這些話再被他給聽了去,可怎麼得了?」


  「也沒什麼不得了。」黃蓋說道:「你只管找我吩咐的去做就好,其他用不著你管。」


  黃蓋鐵了心要見逢紀,隨從百般勸說卻絲毫沒用,最後也只能由著他。


  周瑜的廷議散了以後,程普帶著兩名兵士來到逢紀的帳篷外。


  站在帳篷外邊,他向裡面嚷嚷著:「逢紀是不是就在這裡?」


  聽到外面有人直呼他的名姓,逢紀走了出來。


  見到眼前是一員徐州將軍,而且這位將軍看起來還有些面熟,逢紀問道:「敢問將軍……」


  「好你個逢紀。」沒等他說完,徐州將軍已經上前,一把給他的領口揪住:「你到我們軍中究竟想要幹什麼?」


  被程普揪著領口,逢紀趕忙問道:「將軍這是要做什麼?我哪裡得罪過你不成?」


  「有沒有得罪過我,你自己還不清楚?」程普怒目瞪了他一眼,咬著牙說道:「要不是你來到這裡,黃將軍又怎麼會無端的挨了那麼些軍棍?你居然還敢問哪裡得罪過我?」


  「哪個黃將軍?」被程普揪著衣領,逢紀有些心虛的回道:「我可不認識什麼黃將軍……」


  「好一句不認識,就想把事情給推脫了。」程普眼睛微微眯了眯,揪著逢紀領口的手又多用了些力氣。


  「將軍有話好說,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逢紀還在試圖從程普口中得到他被人尋釁的理由。


  程普鐵青著臉,握緊拳頭就要揍他。


  逢紀的幾名隨從有心上前卻有不敢,只能擔憂的在一旁干著急。


  這裡是徐州軍的軍營,他們要是敢上前幫忙,不說能不能打的過程普,就算不會吃虧,徐州軍將士也會一擁而上,把他們給活活的捶成肉泥。


  程普揪著逢紀的衣領正要落下拳頭,令一員將軍跑了過來,一把給他攔腰抱住:「程將軍,兩軍尚未交戰,情況還是不明,可千萬不敢毆打來使。」


  抱住程普的正是先前引領逢紀等人過河的凌操。


  凌操求情,程普這才不甘心的放下拳頭,狠狠的瞪了逢紀一眼,帶著兩名兵士扭頭走了。


  看著程普離去的背影,逢紀心情還是有些慌亂的向凌操問道:「凌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凌操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好氣的說道:「還不是逢公幹的好事?」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逢紀一臉茫然的說道:「我不記得得罪過哪位將軍,甚至連周將軍的面都不曾見過,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人?」


  「逢公還是安穩一些,可千萬不要在軍營里惹出任何麻煩。」凌操說道:「一旦惹出什麼麻煩,憑著我,可幫不了逢公。」


  剛才被程普嚇了一場,逢紀也知道凌操說的不是假話。


  他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對凌操說道:「凌將軍放心,我絕對不會惹出任何亂子就是。」


  「逢公好自為之。」凌操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莫名其妙被程普揪著領口威脅,想從凌操那裡打聽到一些口風,可凌操卻一句口風也不肯漏,逢紀依然是滿頭的霧水。


  不過他並沒有迷茫太久。


  天色剛暗下來,就有一名隨從鑽進了帳篷。


  隨從小聲對他說道:「逢公,外面有人求見。」


  「什麼人?」身在徐州軍軍營,逢紀當然是十分警覺,他向隨從問了一句。「


  「說是黃蓋將軍的隨從。」隨從回道:「他要我轉告逢公,黃將軍有請,而且是有要緊事與逢公商議。」


  「黃蓋……」逢紀眉頭皺了皺,他想起當年討伐董卓的時候,孫堅身邊有幾員虎將,黃蓋就是其中一位。


  如今多年過去,黃蓋的年歲應該不小,可他與黃蓋確實沒有什麼交情。


  白天來的那位程普,也曾是孫堅身旁的虎將。


  逢紀有些鬧不明白,為什麼一位老將軍見到他要打要殺,而另一位老將軍,卻派隨從過來請他,還說是有要緊的事情和他商議……


  不是太放心,逢紀對隨從說道:「你把來人請進來,我見見他再說。」


  隨從退了出去,沒過一會就領著一個人進入帳篷。


  來人向逢紀躬身一禮:「見過逢公。」


  「你究竟是什麼人?」逢紀打量著他,狐疑的問道。


  「我是黃將軍身邊的隨從,受將軍委派,特意來請逢公。」來人說道:「黃將軍有要緊事,還請逢公千萬不要遲疑,務必跟我一同前往。」


  「你也知道,我身在此處哪能隨意走動?」逢紀擺著手說道:「要是黃將軍真有誠意見我,請他自己過來就是。」


  「我們家將軍今天還真沒辦法親自過來。」來人回道:「白天將軍因頂撞周瑜,才挨了軍棍,還請逢公務必體恤將軍,隨我走一趟。」


  逢紀白天確實聽說了有一位將軍因頂撞周瑜被打了軍棍的事情。


  可他沒想到挨打的居然會是黃蓋。


  如果挨了軍棍的果真是黃蓋,程普白天來找他麻煩也就能說的過去。


  程普和黃蓋同僚多年,感情自然是不淺。


  黃蓋挨了軍棍,他沒處宣洩火氣,想到逢紀來了軍營就出事情,必定是會遷怒於他。


  好似有了個合理的解釋,逢紀卻還是不太放心,又追問了一句:「黃將軍為什麼會挨了軍棍?」


  「將軍只因廷議的時候去的有些晚了,被周瑜職責,倆人在廷議上頂撞起來。」來人回道:「周瑜給將軍扣了個不遵軍令的罪名,起先是要把他殺了,要不是有其他將軍求情,如今我家將軍性命已是沒了。」


  從來人所說的話里,逢紀沒有看出任何破綻。


  他擰著眉頭想了片刻,對來人說道:「你先回去回復黃將軍,就說我稍後會去。」


  「黃將軍說了,逢公對軍營不熟,要是在軍營里亂走引來麻煩,就是他對不住逢公。」來人回道:「將軍要我務必領逢公過去,還請逢公不要再做推辭。」


  來人認準了要領他一同去見黃忠,逢紀想了一想,對他說道:「也好,那就有勞了。」


  「逢公,請!」來人撤步給他讓出了道路。


  逢紀先一步走出了帳篷。


  他朝四處看了看,只見徐州軍的崗哨距這裡都是不近,並沒有人留意到他這邊,才跟著黃蓋的隨從借著夜色的掩護往黃蓋的營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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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蓋的營帳里點著油燈,他躺在鋪蓋上,有氣無力的扭頭看著走進來的逢紀。


  見到黃蓋,逢紀上前見禮:「黃將軍,多年不見了。」


  「是有許多年不見了。」黃蓋回道:「沒想到再次相見,居然會是眼前的情景。」


  「黃將軍這是怎麼了?」逢紀關切的問道:「周公瑾為什麼要對將軍下手?我記得將軍曾是江東老將,他也不過是後來投到江東的一個後輩,如此做派豈不是讓人心寒?」


  「還說什麼讓人心寒。」黃蓋嘆了一聲說道:「今天廷議上,他召集眾人商量如何對付袁公大軍,我只是說了一句,袁公兵馬比我們多,猛將比我們多,智者更是數不勝數,我們一點勝算都不會有。他當時就急了,與我爭辯起來。爭辯不過我,就說我是違抗軍令要打要殺。幸虧其他將軍們求情,否則我這條性命還不是毀在他的手上?」


  「要是這麼說起來,周公瑾這件事辦的確實不太厚道。」逢紀說道:「不管怎樣,黃將軍都是曾經追隨孫文台將軍的老將。即便是與他爭辯了幾句,也不至於用這種手段對付。」


  「誰說不是。」黃蓋嘆了一聲說道:「可惜孫文台將軍走的早,我們這些老人,在周公瑾等人的眼中早就是不名一文,他又哪裡會記得住這些?」


  逢紀感慨的嘆了一聲,點了點頭。


  他始終沒有向黃蓋詢問找他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看到黃蓋的那一刻,其實逢紀已經明白了。


  黃蓋請他過來,無非是打算交好袁家,與周瑜徹底決裂。


  這種情況下,他越是催問的緊,黃蓋越是不可能給他滿意的答覆。


  與其他開口去問,倒不如黃蓋主動和他說。


  「逢公應該已經明白我請你過來是為了什麼。」果然,還是黃蓋沉不住氣,先問了逢紀一句。


  已經猜出來了他的目的,逢紀卻假裝不懂的問道:「黃將軍找我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都成了這個模樣,逢公又何必明知故問?」黃蓋說道:「我請逢公過來,無非是要請你引薦我給袁公。周公瑾如此對我,難道我還能在他手下做事?」


  「黃將軍的意思是……」逢紀假裝錯愕的向黃忠問道:「要投效我們袁家?」


  「早就聽說袁公仁義,我也早有了投效的打算。」黃蓋回道:「當初孫伯符領著我們奪回江東,那時我還盤算著,這一輩子是跟定了他。可沒想到,在皖城的一戰,卻讓他敗給了呂布。不僅如此,他居然還率領我們全都投效了呂奉先。自從到了徐州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著怎樣離開。只是一直記掛著孫伯符的好處,不忍就這麼走了。要不是周瑜今天的做派,我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下定決心。」


  黃蓋話說的凄涼,逢紀聽著卻信了幾分。


  他對黃蓋說道:「要是黃將軍果真有心投效袁家,我會向主公引薦。」


  「多謝逢公。」黃蓋朝他拱了拱手,隨後對逢紀說道:「逢公這次來到軍中其實是個錯誤,說不準到最後你都不一定能夠見到周瑜。」


  「為什麼?」逢紀疑惑的問道:「我早先已經差人給周瑜送了書信,也是他允許我來到這裡,難道他還會反悔不成?」


  「他從開始就沒想過要投降袁家,哪來的反悔可說?」黃蓋說道:「逢公與其留在這裡,還不如儘早離開,也能保全性命。」


  「逢紀錯愕,向黃蓋問道:「難道周瑜還要害我不成?」


  「他當然是想過要害了逢公。」黃蓋回道:「要不怎麼你來了這裡,他遲遲不肯相見?假如他有誠意和談,又怎麼會把逢公晾在一旁許久?」


  臉上帶著不解的看著黃蓋,逢紀問道:「既然他沒想過要與我和談,為什麼又要讓我過河?」


  「道理難道還不簡單?」黃蓋說道:「他是打算等到大戰來臨之前,以逢公的人頭祭典戰旗,可憐逢公居然絲毫沒有發覺。」


  聽了黃蓋的這些說辭,逢紀頓時大驚,他連忙向黃蓋問道:「敢問黃將軍可有救我的法子?」


  黃蓋搖頭:「眼下我成了這副模樣,哪裡還有辦法營救逢公。不過我倒是有個主意,或許可以令逢公逢凶化吉。」


  「敢問黃將軍,是什麼主意?」逢紀向黃蓋追問。


  「引領逢公來到這裡的將軍名叫凌操,軍中也就只有他可以與逢公接觸。」黃蓋說道:「我早年曾對他有過一些恩情,逢公只要把這件東西交給他,他應該會幫著你過河回到河北。」


  說著,黃蓋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樣東西遞給逢紀。


  接過那樣東西,逢紀放在手裡看了一眼。


  黃蓋給他的不過是塊木牌,上面雕刻著一個「黃」字。


  「這塊只是我的腰牌,說來也沒有什麼用處。」黃蓋對逢紀說道:「不過逢公要是把他交給凌操,卻會讓他明白,是我打算搭救。見到這塊腰牌,所有的事情凌操都會辦妥,逢公也不用太憂心無法離去。」


  「多謝黃將軍搭救之恩。」逢紀躬身向黃蓋行了個大禮:「等我回到河北,必定向主公說起將軍的好處。以主公性情,將軍一旦投效,也肯定會得到重用。」


  「我年歲已經不小,重用什麼的可不敢想了。」黃蓋搖了搖頭:「我只要後半輩子不被人欺侮也就夠了。」


  「到了河北,誰要是敢欺侮黃將軍,就是欺侮我。」逢紀說道:「我必定會要他們好看。」


  「逢公身在軍營,隨時都會惹到麻煩,我這裡也不是長久說話的地方。」黃蓋說道:「等到逢公離去,我的傷也應該已經養好。袁公那時要是瀕臨延津,我必定會做內應,助袁公擊破周瑜。」


  「有了黃將軍這句話,我回到河北也是有了交代。」逢紀對黃蓋說道:「將軍說的沒錯,這裡不是長久說話的地方,我先告辭,等到來日,將軍去了河北,我倆再把酒言歡。」


  「身有傷患,無法起身相送。」黃蓋對逢紀說道:「逢公回去的路上務必小心。」


  「黃將軍放心。」逢紀應了一聲,隨後說道:「我先告辭。」


  「逢公好走!」黃蓋點了點頭,隨後吩咐他的隨從:「還不送逢公回去?」


  隨從答應了,送逢紀離開黃蓋的營帳。


  等到返回他自己的帳篷,逢紀向迎上來的隨從問道:「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人來這裡查問過?」


  「回稟逢公,並沒有人前來查問。」隨從回了一句。


  得到沒有人前來查問的答覆,逢紀鬆了口氣。


  當天晚上,逢紀睡的很不安穩。


  黃蓋說的那些話,讓他對此行滿是擔憂。


  才到這裡的時候,他還覺著見不到周瑜也沒什麼奇怪,畢竟周瑜是軍中主將,許多事情需要操持,抽不出空閑與他相見並不是意外的事情。


  可現在細細一想,好像事情並不是那樣。


  即便周瑜是軍中主將,外面來了使者,想要抽出時間相見也不是完全沒有閑暇。


  就算是再忙,吃飯的時候把他請去說幾句話,總也是可以辦到。


  周瑜沒有路面,說來說去道理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根本沒有想過要見逢紀,更沒有想過要和袁家和談。


  逢紀這次來到徐州軍營,還真是把自己投入了險境。


  躺在帳篷里,逢紀越想心裡越覺得不安,他恨不能立刻招呼隨從離開這裡。


  可他也很清楚,岸邊的船隻他一隻都動用不了,稍微有些不尋常的動作,徐州軍都會把他當場給格殺。


  掏出黃蓋給他的那塊腰牌,逢紀翻來覆去的看著。


  腰牌的造型很簡單,除了一個纂體的「黃」字,再沒了其他修飾性的圖案。


  不過這塊腰牌的用料卻不簡單。


  逢紀認得出來,雕刻這塊腰牌的用料,是南方特有的楠木。


  這種木料十分昂貴,能用它來雕刻要拍,可見黃蓋以往在江東地位絕對不低。


  也難怪黃蓋會暗中與他聯絡。


  曾經追隨孫堅,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如今卻要受周瑜的閑氣,換做任何人,也不一定能夠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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