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一章 召將!
方白眉一面說,一面作法。
風起時,土布囊置五方之位,新磚壘起,五穀落下。又有明燈三站,黃布神帳……等等。每有一言,便有一物渾成。
待布置妥當,方才口念諸般咒語,溝通神靈。
童子與李過,及一干甲士直看的眼花繚亂。
須臾。
方白眉又取出諸般物——
恰是紙墨筆硯!
「上等黃紙四十九張。要筆十枝,須桃木製成;墨五錠,妖魔之血洗鍊凝固;小硯二個,妖魔之骨製成;硃砂三兩,同以妖魔血淬鍊!」
方白眉一面作法,一面授藝,端是嫻熟。
童子學的認真,目不轉睛。
李過及一干甲士則看的雲里霧裡,不知所以然。
方白眉先將筆墨紙硯、硃砂等物,排於六甲壇下。旋即起勢,腳踏魁罡二字,左手雷印,右手劍訣。取東方生氣一口,念通靈咒一遍,焚符一道。
如此七七四十九次,紙、墨、筆、硯、硃砂俱靈。
然後才道,「萬事俱備,末了便是書符。」
方白眉向著童子傳授道,「書符最是難事。須要以氣攝形,以形攝氣。
此符是何作用,便要作此觀想。
如要興雲,便想得一個陰氣,起自丹田,漸覺滿身都是雲氣充塞,從七竅中噴薄出來,瀰漫乾坤。
如要起雷,便想得一點陽氣,起自丹田,漸覺一身都是雷火運旋,從七竅中搏擊出來,震動天地。
觀想成就之時,迅速將此氣落墨,一筆而成。」
方白眉一邊說,一邊心存觀想,執筆揮毫。
「所謂以神合神,以氣合氣。正要把道者神氣,與天地貫通,這符方才靈驗。」
「初學者要做到這一點不易,徒兒不必急躁。到工夫練熟,閉眼神便聚,書空符亦靈。此通天徹地之妙訣也。若只照著符形描畫,自己的神氣先自散亂,如何感動得神靈?」
方白眉聲音朗朗,令人心中說不出的舒坦,「書符不效,卻被鬼笑;寫符不靈,倒被神驚。為師今日先寫與你看:從何起手,從何結構,如何凝神運氣。你看得爛熟,然後動筆。一法通,萬法通,一法不通,萬法都不通了。切不可粗心浮氣,自誤其機。」
這諄諄之音落下,就見符紙忽的神光一閃,立顯神異。
「弟子謹記在心!」
童子急忙應道。不過終究是孩童心性,見老師身前散發神光之符篆,好奇道——
「老師。」
「這便是『召將符篆』?」
方白眉手掐符篆,朗聲笑道,「正是召將符篆!」
他似是在教導童子,又似是在與李過等人宣揚步虛道法精妙。
「召將符篆,為符篆一道最上乘之功。一旨符篆出,神將自出!」
「神將?」
李過驚疑。神道獨尊,能被方白眉這位靈台法師稱之為神將者,可知非同小可。
「神將,便是神君座下護法神將!」
「步虛道修士,須得有內將,方可召外將。」
方白眉看向李過,笑道,「護法神將,無面而顯化,有十身十像,此外十將。眼、耳、鼻、舌、意、心、肝、肺、脾、腎,此內十將。先煉就己身十將,統一不亂,存神定炁,儼如外將森列在前。
然後呼之即應,役之即從。
初時或先現半身,后現全身。
若見將貌兇惡,不可畏懼;如其醜陋,不可嘻笑。須要敬之如父母,親之如朋友,役之如奴僕。
如若不然,必取神怒。」
童子不敢出聲,似見著神怒。
方白眉最後道,「凡欲召將,必須先預定所行之事,所問之語。若召護法神將而不用,其必自取其禍,此後再召,神將必定不應,為護法神將所棄!」
「你可記清楚了?」
童子一個激靈,連道,「記清楚了。」
「好。」
方白眉驟轉其身,目視李過,道,「召將之符已成,可行召將之事,將軍以為如何?」
李過看向方白眉,看向其手中符篆,不敢相信就憑此符,可解沛水關之圍,冷笑道,「國師但請召將,劉將軍正在沛水關中,靜候國師手段!」
「哈哈!」
「將軍且退後!」
方白眉笑聲叱吒,狂風乍起。
李過眸光閃爍,依言退後。
童子立在方白眉身側,其為步虛道弟子,卻不用退後。
方白眉手執法劍,步罡踏斗,念咒焚符。
此符,正是『召將符篆』。
須臾間。
法壇之上,或聞劍佩之聲,或露衣袍之色。
「這便是護法神將?」李過冷笑。從氣勢看來,來者充其量不過是蛻凡境、至多不過是胎藏境層次。
召此等『護法神將』,著實徒惹人笑。
童子聞言斥道,「這可不是護法神將本尊,只是其手下之人,被遣來查閱法壇相召之人罷了。」
其侍從方白眉左右,自是知曉。
「只是護法神將手下?」李過也不與童子置氣,不再多言,靜靜候著。
方白眉劍舞虛空,護法神將始現真形。
或半身,或全身,或獨行,或聯騎跟隨人眾。或多,或少,只是竟往竟來,不向場中停駐。
「護法神將,無處不在。因為常人精氣,與其不相感通,所以俗眼不能看見。今日被符篆所召,遊行時,未免從法壇經過。又撞著至心至意的目光凝聚,豈有不見之理!」
方白眉解釋一句,就見著十員大將站立庭中,拱手受令。四圍簇擁,如有千軍萬馬之勢,全不覺法壇狹窄。
「這——」
李過目光從十將身上掃過,頓時大驚。
這每一位大將,氣勢皆是驚人。他立在此處,只感覺心頭沉重,竟被壓制。
「我雖是新晉星辰境,也不是等閑可欺。」
李過眉頭一掀,「國師竟召來了十尊星辰境?!」
能將其壓制,不是星辰境又是什麼?
「護法神將本尊神威不可揣測。」
「眼前這只是十道分身,不過將將比擬新晉星辰境罷了。」
方白眉手執法劍負手而立,解釋之後看向法壇之上十將,肅然道,「貧道奉清溪神君法旨,受南平城隍尊神符詔,得《九天如意寶冊》,書召將符籙。特召護法神將前來輔助,助貧道闡宏道法。功成之日,必奏聞神君,紀錄超升。」
聞聽方白眉之言,十將中走出一將——
眼似銅鈴般大,面如紫蟹須鋼。襆頭金色放毫光,綉襖團龍花樣。
手執皂旗一面,招風喚雨行藏。英雄猛烈誰敢當,將軍百戰不當。
「法師召見,有何法旨?」
神將兩目明亮,目視方白眉。
方白眉早有腹稿,道,「速速趕至沛水關中,聽候大順前軍統帥劉宗敏調遣。」
「法師供奉,僅可十日。」
神將說道。
「十日足夠!」
「請護法神將速速動身!」
方白眉躬身作揖道。
「可!」
神將應著一聲,忽的一聲,台上十將不見蹤跡,卻是往上沛府北沛水關趕去!
「成了!」
方白眉神色終是輕鬆下來,顯露一絲疲態。
作法、繪符、召將!
非但消耗法力,更是消耗心神。饒是方白眉靈台法師,也有些不支。
李過見方白眉果真召來十尊堪比星辰境武者之護法神將,再不敢輕視。眼中質疑、輕視,也改換尊敬之色。見其疲憊,連道,「國師辛苦,還請城中休息。有十將相助,靜候沛水關捷報便是!」
「也好。」
方白眉也不推辭。
他看向北方沛水關方向,口中喃喃,「梅師兄,師弟精修符篆之法,『召將符篆』更是《九天如意寶冊》中至強符篆。」
「十尊護法神將分身,倒要看師兄如何招架!」
說罷,轉身便往城中行去。
童子向一旁李過揚了揚下巴,緊隨其後而去。
「這童子,恁地記仇!」
李過大笑一聲,全然不放心上。帶著麾下甲士護佑方白眉師徒左右,以防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