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修仙門派挑水的日子
大朝國距今已有萬年歷史,朝皇初期,封制龍淵州,於帝都行渡省咽喉要塞之地。
行渡省之名,取自詩人驚風名句「靈衍神仙居,尊消行天渡。」
傳說,行天渡是這個世界的中央,佇立著一根擎天柱,乃帝尊臂膀所化。柱子連接人神魔三界,相隔百年便會出現。出現之時,修士爭先恐後衝擊神庭,三界大亂,無數至尊在行天渡身消道隕。
龍淵州有三大修仙門派:蓮台陀峰香,方寸觀中央。
陀羅峰和蓮台庵並肩而立,互為犄角之勢,對面還有一座道家門派——方寸觀。
三派修士燦若繁星,陰陽境強者一掌之數。
小仙女級彆強者:思思——乃恆河沙數一散修,實力僅為息胎孤輪,她正忙得不可開交。
「這皂角比起沐浴露來,確實差那麼點兒意思…」她大手包著兩塊皂角,反手正搓背,羊脂肌膚搞得生疼,連點泡沫都搓不出來,浴池裡的水,已經渾濁不堪。
「算了,女媧娘娘本來就是用泥土捏的我,洗不幹凈算啦!」她爬出浴池,在旁邊的水桶里舀了兩瓢水衝掉腿上幾顆泥沙,勉勉強強吧!
「我勒個乖乖,好冷啊!」趕緊穿上新發的緇衣,只不過布鞋就穿不進去了,小得像孩子的鞋,硬塞了進去,指頭只能彎著。
「你能不能快些,師姐叫你呢!再不去小心她修理你!」門口有女尼在踢門催促。
思思開門陪笑跟了上去,女尼掃她一眼,帶到了一處庭院。
庭院寬敞,徒有四牆,牆體坑窪,苔蘚瘋長,爬山虎從牆外爬進,破舊失修。
地上積水漫道,放著數十個竹篾編捆的大木桶。院內站著四個捲起褲管的女子,肩挑扁擔,雙手拉著兩邊搖搖晃晃的小木桶,呆霍霍看著她。
偏殿師傅說,讓她與這幾人先住幾日,都是剛加入蓮台庵的,她們每天要打兩桶水,先適應一下。
「看什麼?還不過來提桶去打水?」背陰處坐著一個女子,名為竹葉青,懶洋洋地倚躺在木椅上,指揮六人打水。
隨行女子急忙哈腰跑去,抬起扁擔離開。
桶倒也不重,權當鍛煉身體,幾人走著便攀談起來。
她們有被迫賣去青樓的,有看破紅塵的,有想修仙的。唯獨其中一個身形柔弱的女孩,叫羞蓉,自始至終未曾說過一句話,只顧獨自走著。
去叫思思的女子名為阿珠,她走著走著,將肩上擔子放了下來,伸手扇著風,對羞蓉道。
「你過來,挑著先走。」
羞蓉默不作聲,遂了她的意,臨走瞥了一眼。
「你是不是心裡不痛快?」
阿珠呵斥一聲,將思思肩上的水桶取下來,扔在了她面前,「這個你也一塊挑。」
大家都是初到蓮台庵,且不過相處幾日,比起身材,阿珠要魁梧得多,思思有些不忍心,就將自己的水桶拉了回來。
「阿珠姐,這個我自己來就行了。」
「自己來?」阿珠冷視道,「你認為你很有力氣嗎?放下!」
其他人見狀,給思思使眼神,還有一人揪了揪她的衣服,示意她照做。
「我力氣倒不大,不過…」思思心裡明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但她也沒想得罪誰,賠笑道,「哈哈,我還是自己來吧!」
見她往前走開,阿珠嘴角噙著陰冷笑意,「有點意思,做好人是吧!」
本來還能一路聊聊天,現在羞蓉和思思完全被群體獨立,都不跟她們多說一句話。
山邊流水潺潺,溪流清澈,她們將木桶灌滿水,挑著哐哐噹噹來回運送。
欣賞美景之心全無,第二趟便大汗淋漓,木桶滿載而歸,挑到院壩晃灑大半。
其他人每次只挑半桶,思思直接上滿,灑的沒有裝的多,心想早點休息。
太陽移動了大段距離,光轉昏黃,晚霞將至,終於將兩桶水打滿,得此閑暇時間,正好找個寧靜之所研究修仙妙術。
見她休息,其他人也癱在了院子,可除了羞蓉的水桶是滿的,都未能達成。
「看看,水都打滿了嗎?」竹葉青手持鞭子,指著一個個水桶,「今天要是不把水打滿,誰也別想吃晚飯。」
沒人應答,竹葉青的目光逐個身上移動,最後落到了思思身上,「你去,把剩下的水打了。」
還有七八個水桶空空的,這得打到什麼時候,思思才不幹呢!據理力爭道。
「師傅說一人兩個桶,我的打完了,憑什麼我還要繼續干?」
竹葉青意外,竟有人敢頂嘴,其他人幸災樂禍冷眼旁觀。
「嗖!」
只見一道真氣飆射而來,將思思前面的石板砸出一個洞,其他人噤若寒蟬,竹葉青淡然道。
「可以憑這個嗎?」
思思憤然,也不敢反抗,和尚說外面的人都在找她,若是還擊,唯恐暴露,只好忍氣吞聲韜光斂跡,一聲不吭乖乖挑起扁擔出門去了。
阿珠見狀急忙跑去百般討好,阿諛奉承道,「青姐,那我先去拿碗給你打飯去?」說著滿心歡喜去取碗筷去了。
天邊太陽墜落,山崖吹著冷風。
「竹葉青?跟我老家的蛇一個名字!」
思思挑著重擔,步履蹣跚走在路上,肩膀紅紅的一塊,挨著扁擔就生疼難忍,只好換另一隻肩膀。
短小的鞋子極為不便,將她的腳踝磨出幾個晶瑩剔透的大水泡,腹中飢餓,前胸快貼上後背了。
黑夜中依舊是孤零零的身影,機械般移動。
「哐當!」
腳下一滑,整個人翻了個跟斗,水撒一地,木桶跌跌撞撞滾到草叢,她抱住膝蓋,疼得緊咬牙齒。
好半晌才縮回腳,又碰到血泡,像針錐般傳入神經。身上全是泥土,在地上坐了好久才爬起來。
現在已無力詛咒竹葉青,只想吃點東西充饑。
快接近子時,終於把水桶裝滿,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住處,其他人都已呼呼入睡。
在柜子里翻了好半天,除了幾個空碗,再無充饑食物,其中一個碗還沾著飯粒,不覺叫人有了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