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約、約會?

  因為不善交際的緣由,折鳶鮮少與別人一起出去, 更遑論是與自己極有好感的異性一起出去約會。


  這使得她有些緊張, 又有些無措。


  一直都坐在她身後看著她的幾個小傢伙們頓時不約而同地從口中發出了略帶驚奇的訝異聲:「哦哦!鳶醬臉紅了!」


  折鳶一愣,下意識地便伸手捂住了臉, 表情有些愣愣的:「有嗎?」


  「真的哦!」雪童點著頭,似乎是為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 他還特意扯了扯俊雄的衣角, 挑眉道, 「俊雄哥哥也可以證明哦!」


  容色蒼白的少年此時正獨自一人坐在一群小傢伙的對面,修長的手指間捻著幾張卡牌, 漂亮乾淨的面容輕輕地側著,即便被大片的陰影所覆蓋著,卻也依舊美的驚心動魄。


  聽到雪童的聲音,他抬起頭來,看向有些臉紅的折鳶,黝黑的眼眸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良久,他才收回眼神, 又慢慢地低下頭,沒有一些血色的指尖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手中卡牌的輪廓,回道:「沒有。」


  「誒!俊雄哥哥怎麼可以這樣!」雪童忍不住鼓了鼓腮幫子,不顧身後春子和瑪麗慌忙的勸阻, 繼續道, 「鳶醬明明就有臉紅嘛!」


  回應他的是俊雄的一個冰冷的眼神。


  雪童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眼神遊移, 一臉訕笑著轉移了話題:「那、那個,鳶醬最近是有什麼打算嗎?」


  折鳶落在臉上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去,聞言,便是捧著臉一笑,毫不隱瞞,「我要去約會哦。」


  「誒——誒誒誒!」小傢伙們驚起,紛紛擁在了折鳶身邊。


  「是我理解的那個約會嗎?」


  「那種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約會?」


  「那種只有一男一女兩個人一起的約會?」


  「那種要牽手還要KISS的約會?」


  小傢伙們七嘴八舌的,最後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嗚哇,莫非是談戀愛!」


  他們的話音才落,就聽得一聲清脆的喀嚓聲。


  小傢伙們齊齊回頭,便見俊雄手中被捏碎的卡牌。


  他冷著眸色,眉眼輕垂,手掌微松,微傾的掌心便倒瀉下細碎的卡牌殘片。


  似是意識到了他們的眼神,少年佯若無事地撣了撣手掌,說道:「姐姐,人類都是貪婪而虛偽的生物,靠近他們的話,會受傷的。」


  他這麼說著,對著小傢伙們微微一笑,「對吧,瑪麗、春子、輝?」


  看出了他輕掀的唇角之下冰冷的笑意和威脅,小傢伙們齊齊地打了個寒顫,只拚命地點頭:「對對對!人類都是討厭的傢伙!」


  折鳶失笑,揉了揉他們的腦袋:「不用擔心,我沒有談戀愛。」


  還沒正式開始成為男女朋友的話,應該也不算談戀愛吧?


  她這麼想著,繼續道,「我只是和師弟一起出去而已。」


  因為折鳶每周都要至少去神山神社兩次的緣由,所以小傢伙們對神山五月並不陌生,聽到她這麼說,便點頭道:「所以鳶醬沒有在談戀愛嗎?」


  「沒有哦。」折鳶點了點他們的額頭。


  春子由衷地說道:「那真是太好了!」


  接著,她小心翼翼地回過頭,看了一眼俊雄,就見少年唇角溫柔,眼眸中的溫度漸漸回升。


  小姑娘於是再度在心中感嘆了一句,鳶醬沒有談戀愛,這真是太好了!


  不過即便折鳶沒有談戀愛,但是她要去約會的消息還是不免在凶宅里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有以巨骸怪泉為代表的對此進行強烈反對和抗議的一方,「那麼弱小的人類!怎麼配和吾等如此高貴的姬殿同行!」


  也有以絡新婦紫為首的表示不以為意地,「泉,別一口一個弱小的人類的,貌似你死之前好像也是個人類武士。而且,小姐也已經十六歲了,是該去見識見識外面的繁花似錦了。要知道,這年頭,還沒和男人約過會的也只有幼稚園的學生了。」


  叼著煙槍的女人這麼說著,媚眼如絲地看向折鳶,「怎麼樣,小姐,需要我為您做一身約會的衣服嗎?」


  然而不等折鳶回答,泉就暴怒道:「你這女人怎麼可以用那麼——那麼放|盪的辭彙!」


  卒於戰國之時的武士對於這種事向來深惡痛絕,但良好的家教卻讓他說不出說不出更加具有羞辱性的辭彙,反是將自己的臉憋得通紅。


  「我?」紫似笑非笑的,「我怎樣啊?」


  她深吸了口煙,擇下自己口中的煙槍,就朝著泉吐了過去,冷笑著道,「老古板。」


  泉被撲面的流煙嗆得直咳嗽:「咳咳!紫你這傢伙——咳咳!」


  他還企圖說上兩句,卻不想紫卻又是一口煙吐了過來。


  一具碩大的骷髏架子咳得一顫一顫的,讓不明所以的人看著總擔心他就會這麼散架了。


  折鳶頗有些無力地扶額:「好了,不要吵了。」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隨口提了提約會的事情,就引得家裡人如此強烈的反應。


  雖然,她覺得些許無奈,但毋庸置疑的,這些都是家人對她的關心。


  於是,她道:「我會去接受約會的。」


  她的臉上流露出了些許不易察覺的溫柔,「請不要太擔心我,泉,我沒事的。」


  泉就這麼看著她,不贊同,卻也無法違背她的意願,只能用力地抿著唇,想要以此來向折鳶宣誓自己的不滿。


  倒是紫在唇角挑起一抹弧度,眉眼間皆是滿意的慵懶,咬著煙槍問道:「既然如此,那小姐是否要我給你準備約會的衣服?」


  「不用了,我自己準備就好了。」折鳶道。


  看著這一幕,多愁善感的白粉婆感動地用手帕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淚水,抽噎著道:「老身的小小姐啊,終於長大了,竟然懂得和別的男人出去約會了,老身真的好感動啊。」


  折鳶為白粉婆的誇張而欲言又止:「婆婆——」


  終究,她還是當做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提起書包,「好了,我要去上課。」


  她這麼說著,微笑著向他們揮了揮手。


  白粉婆更是熱淚盈眶:「多麼久違的充滿了活力的小小姐啊!約會果然是個讓人身心愉快的好東西啊。」


  她這麼說著,用手帕擦拭著濕潤的眼睛,偏過頭去尋求同盟,「你說是吧,小姐?」


  然而被她稱為小姐的伽椰子卻一臉的郁色,眼眸沉沉地看著折鳶離去的方向。


  白粉婆一愣,試探地又叫了她一聲:「小姐,你還好吧?」


  伽椰子這才回過神,眉宇輕蹙著,略帶愁容地對白粉婆笑了笑:「……啊、啊,是呢。」


  她這麼敷衍著點了點頭,雙手卻帶著些顫抖地緊扣在一起,眉眼間的苦澀越發的沉重了起來,「能和人類的孩子一起去約會,我的愛花一定很開心吧……」


  >>>

  折鳶和夏目的約會定在周五的時候。


  雖然今天才是周一,離到周五的剩餘時間還很充沛,但折鳶卻已經感到些許的焦慮感。


  這種焦慮感在向來清冷的折鳶身上實在是太過格格不入了,以至於在打工的時候,連惠比壽都不由問了一句:「小折鳶,你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折鳶一怔,接著頗有些尷尬地對上了兩雙滿是關懷的眼神。


  她遲疑了許久,才吞吐著說出了自己要去約會的事情。


  「約會?!」惠比壽當即就變了臉色,他先是看了一眼折鳶,而後猛地轉頭看向身旁的黑子。


  少年天藍色的眼眸中透露出一抹明顯的失落。


  他唇瓣微抿,眸光便已是微微地沉了下來。


  惠比壽知道,近來在他的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以至讓他都放棄了自己最心愛的籃球,退出了籃球部。


  而現在,折鳶的一句要去約會,無疑是在他身上更加的雪上加霜。


  神明也有私心,無疑的,在折鳶與其他陌生的異性之間,惠比壽更傾向於看到這兩個一直都在自己面前的孩子能夠在一起。


  當即的,鈴之瀨的土地神丟掉了自己的老臉,道:「約會是吧!這還真是個潮流的東西呢,老人家似乎還從來沒有和別人約會過呢。怎麼樣,小折鳶,這次的約會也帶上我和哲也吧?」


  折鳶、黑子:「……」


  被兩人以異樣的眼神看著,惠比壽老臉一紅,吵嚷道:「你們這是什麼眼神啊!神大人我願意和你們一起去約會,可是你們的福澤啊!」


  聞言,折鳶好笑道:「下次再一起去約會吧,惠比壽先生。」


  黑子也是淡淡地點頭:「這次就算了。」


  惠比壽:「……」哲也你過來,看他不打死你!

  於是直到最後,惠比壽都沒能讓折鳶答應約會時讓他跟著。


  無恥的土地神軟磨硬泡,撒嬌打滾,就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就是黑子都忍不住道:「惠比壽先生,請你消停一下吧。」


  被自己竭力想要撮合的黑子打擊到了的惠比壽蹲到了角落,淚流滿面:「小孩子果然一點都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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