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奇異之事,一幅仙圖】
一縷真性遁出舍外,搖曳間化作仙人像,捻指一掐,十餘個殘兵敗將,領著些鬼怪,忽剌揦聚攏身前。
只見得這些兵馬,衣甲破爛,披髮跛足,兵器破落,正是一直鬥法,而未經補充的猖兵鬼眾。
此前在山下時,鍾七曾想過把這些兵馬神志煉去,徹底練成香火法兵,一來方便控制,二來通過香火祭煉,至高深處,便能顯化於白日。
只是顧慮法兵沒有神志,沒有專門的神邸統御前,要是吸收大量香火,信眾的思想就會佔據其神智。
或使其重新產生神志,成為一群瘋子,而且實力增長過快,更不好控制。
這一來二去,數次鬥法,不覺五營猖兵,已經所剩無幾。
鍾七也就懶得再管,由弟子門人將就著用,只待日後神將煉就,再重新祭煉真正的法兵,道兵。
「主公喚小的們過來,有甚指示…」眾猖兵恭敬行禮道。
「這山上的觀閣樓台,近些天可有甚異動么?」鍾七問道。
「回主公,有我等在,方圓百里,妖魔攝伏,山中一切如常…」幾個殘兵不假思索的道。
隨即見鍾七面色陰沉,幾個面帶傲然之色的猖兵霞得一顫,忙將神色收斂,訕笑道:「主公是想說前些天觀里鬧鬼之事吧?」
「哦…莫非爾等知道此事?」鍾七不答反問道。
「早些天,事發之時,賈道爺就開鬼壇,燒調兵符紙,著我等勘察此事,只是小的領人將周遭山洞,水窟,破廟,林蔭都搜遍了,也沒發現絲毫線索。」猖兵校尉肅然稟報道。
「竟有此事?」
鍾七一愣,思索猜測道:「不存於靈界,莫非這妖怪是個牛,虎,豹子,只以肉身練成變化,不修元神仙術?」
「再把觀中細細搜索一遍,瓦檐下,牆縫裡,都要查驗,不可疏忽漏了妖孽…」鍾七擺手道。
眾猖兵答應一聲,各自領鬼眾散開,將觀中一草一木,窄縫,石洞都去一一搜尋。
鍾七亦化光而遁,將觀外山石底,樹根下,鳥窩裡,看過,見沒有異常,便又騰雲而起。
立在空中使望氣術觀去,許久之後,鍾七疑道:「到底是甚妖怪作祟,怎麼會沒有半點妖氣…」
凡妖精行法,皆有妖氛,或污濁惡臭,或騷味熏人,這也是妖精與仙人的區別之一。
鬼神莫測,迅疾如風,只是過去盞茶時間,眾猖鬼面帶慚愧的來報:「稟主公,我等遍山查詢,亦無所獲…」
「爾等各自歸營…」
言罷,法相化光而去,由瓦檐縫隙飛進屋內,自肉身頂門落下元神。
見呼吸,心跳俱無的鐘七忽而眼皮顫顫睜開,賈清風忙道:「師弟,法界如何?」
鍾七搖了搖頭,凝重道:「不見絲毫妖氣…」
賈清風驚疑道:「那…那這該如何是好…」
「師兄勿慌,索性貧道就耽擱幾天,留在觀中住幾日,看看那妖精還敢來否…」
賈清風話未說完,鍾七就擺手打斷道。
見鍾七如此,賈清風蔚然一嘆,道:「如此,勞煩師弟看顧了…」
鍾七點點頭,隨即辭別清風,回了自家屋舍。
許久不曾回來,但眾道人時常清掃,屋中被褥整齊,傢具齊全,一塵不染。
鍾七滿意頷首,便在榻上趺坐修行,一邊兒出元神照看隔壁庭院中兀自吃酒嬉鬧的眾人。
……
不覺雲影散去,天光漸漸亮起,那吸人陽精的妖怪彷彿是知道鍾七在此,觀中並未見異常。
約莫四更時分,敲門聲響起,鍾七微開雙目,淡淡道:「進來吧…」
祝玉遐,張篤,二人輕手輕腳,進了屋中,見鍾七趺坐榻上,正在修行,忙惶恐行禮道:「驚擾師尊修行,還請責罰…」
「只是靜坐修心,說甚打攪,我等師徒之間,莫如此拘於俗理,傷了感情…」鍾七毫不在意的莞爾一笑,招呼二人隨意坐下。
祝張二人對望一眼,各自坐下,帶著幾分期待道:「師父昨日叫弟子等,在寅卯相會之時過來,不知有何指示…」
「月散雲光盡,八極迥無塵,寅卯相交會,正該訪道真…」鍾七望著窗外,悠悠笑道。
言罷,見倆人面露喜色,又道:「莫歡喜,莫歡喜,貧道所學,貫通佛道,旁門,甚是晦澀駁雜,傳真法亦非今日,還得待貧道將各類法門,術數梳理一番,才能傳之…」
卻是他所學駁雜,雷法只算旁門左道,照以前修行大有隱患,須得花時間研究透徹,再修改一下。
端公法也是左道旁門,修行到陰神夜遊,夜間顯聖,就算到頭了。
而白日顯聖,又算是修行中的第一個坎兒,鍾七現在也沒摸到多少門路,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磨合,鑽研。
「修道之人,元神不曾修成之前,全賴武藝護身,觀你倆個步履沉濁,武藝稀鬆平常,遂傳你們些武術,先打熬身體軀殼。」鍾七道。
兩人略有失望,不過想來都是師父安排,轉瞬間又恢復平靜,便作揖道:「多少師父…」
鍾七便將瑜伽術裡面練習筋骨的武術,和十三太保橫鍊氣血,內家功夫等等,取其菁華,傾囊相授。
待兩人頷首點頭,表示記牢之後,鍾七又取出一捲圖譜,遞給倆人。
祝玉遐忙上前接過,在鍾七的授意下,倆人將畫兒展開,裡面卻是一幅仙人形象。
蓮花如意冠,靛藍仙衣,手捧拂塵,穩坐蓮台,台下有九頭獅子環繞。
張篤疑惑道:「師尊與這畫中仙人,竟然一般相貌耶!」
「嘿嘿…區區不才,正是貧道…」鍾七捋著須髯,傲嬌笑道。
「怪不得如此仙家風骨,令人一見,便有見得道妙之感,幾乎是靈台頓開,醍醐灌頂,不愧是上真仙首…」張篤絞盡腦汁,一番常態的誇讚不已道。
不想話音未落,祝玉遐就滿臉嚴肅的打斷,呵斥道:「師弟…你怎麼能這樣違背良心說話,你…」
「師兄…我…」
「住口…師尊是你說的那樣么?」
張篤還要再說,卻不祝玉遐打斷,隨後正色道:「我一接過這卷畫,還未打開,就有一股渺渺道炁,撲面而來,叫人智慧迸發,悟性超然。
畫一打開,更是靈光閃現,亮瞎人眼,如同直面大道。只是看了一眼,就令我深陷其中,無數天地至理,躍然於眼前…」
張篤麵皮抽動,鍾七則是一臉懵逼,有點手足無措,還直面大道,他有這麼牛逼,自己咋不知道?
「而這才是我看見的景象,師弟你方才竟然貶低師父,該打,該打…」祝玉遐猶自喋喋不休道。
鍾七卧在榻上,挫著手,羞笑擺手道:「誇張了,誇張了啊…」
「師父你看,連平日里,素不善言辭的張師弟,今日一觀仙寶,都能想出這許多好話來,豈不是慧力大漲…」祝玉遐指著張篤,莞爾笑道。
「我…我是秀玉於外,內慧其中,…」張篤急忙解釋自己智慧在內,只是不喜歡說話。
祝玉遐卻壞笑道:「嘿嘿…師弟你這話,是形容女兒家的,莫非…」
鍾七也有些忍俊不禁,不過見張篤著急,忙擺手道:「貧道的弟子,怎會有笨的,牙尖嘴利,只是小聰明,可不一定就有大智慧。
外包道德,內運縱橫,落子為棋,算盡蒼生的道理,才是智慧…」
「是…弟子等謹記…」二人俱肅然頷首道。
「不過師尊你給這畫兒到底有甚妙用啊,莫非是讓我倆回去供著?」祝玉遐倆人疑惑道。
經過方才的嬉鬧玩笑,師父的神秘感,與徒弟的距離感消失,倆人也不再拘謹,只是將尊崇放入心中,而非嘴上,索性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