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三章世外
葉綏扭頭看著身後的汪印,眉眼彎彎地笑道:「大人,這裡甚好,甚好,我很喜歡!」
最關鍵的是,這裡遠離京兆的紛擾塵囂,不會有任何人來拜訪打擾,那麼大人的傷,就能養得更好了。
他們是來趨雲峰養傷的,名義上是葉綏受了傷,但真正受了傷的人,是汪印。
雖然乍看來汪印沒有什麼異樣,但他上了趨雲峰之後,便沒有多加掩飾自己的傷勢,腳步因此緩慢了許多,唇色也有些泛白。
葉綏知道,大人在京兆只是強忍著,現在才是大人最真實的狀態。
「嗯,喜歡就好。」汪印淡淡說道,看向葉綏的眼眸卻染著一絲笑意。
看到她燦爛的笑容,汪印的心情不覺飛揚了不少。
他想打算帶小姑娘離開京兆,好好感受一下山中春景。雖然出了事故,現在來了趨雲峰,倒也算實現了這個心愿。
至於他的……汪印感受著空氣中那些細微的顫動,沉默不語。
趨雲峰從上到下,都布滿了暗衛和緹騎,封伯如今隨伺在他身側,就連年伯,都秘密從緹事廠大牢裡面出來了。
因他不能動用真氣,他身邊的守衛,已提升到最高的警戒級別。
在這樣的守衛下,趨雲峰不說一個蚊子都飛不進來,但的確沒人輕易近得了他身,遑論對他出手試探了。
是以,汪印的心情也甚為放鬆,比在京兆要輕鬆不少。
聽到他這淡淡的話語,葉綏沒有再說話,繼續讚歎詆看著眼前的一切,心想大人以往是不是經常來趨雲峰。
經過這數日的事情后,葉綏和汪印對彼此的心緒,已經和之前大為不同了。
兩個人彼此更熟悉了不在話下,似乎還多了一些難以說清楚的意味。
汪印受傷時那種驚惶,還不時出現在葉綏心中,讓她更明白自己欲護佑汪印之心。
現在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比汪印養傷更重要的了。
至於汪印,總會想起葉綏為了替他遮掩,而承受的種種委屈,心中那絲本就在存在的憐惜本就更深了。
其實有變化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經了這一遭事情之後,汪府的下人對葉綏這個廠公夫人更加尊敬了。
原本,汪府的下人對葉綏就十分恭敬,然而這種恭敬,並不是因為葉綏本身,而是因為汪印對她的器重,而是因為下人們對汪印的敬重。
現在,卻不一樣了。
在廠公出事的時候,葉綏順利將熙平公主拖了半個時辰、還令熙平公主相信廠公就在府中。
這些事情,讓府中下人們看到了她的聰敏機變,也看到了她的冷靜果決。
更看到了她維護廠公、維護汪府的心。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怨恨愛憎,人的感情都是要處出來的,下人對主子的尊敬同樣如此。
因旁人而得到的尊敬,和因本身所得到的尊敬,自然極為不同。
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汪府下人真正將葉綏視為他們的主子,不是因為汪印,而是因為她本身。
趨雲峰的夜很安靜,明月高掛,為山上披上了一層柔和月光,周遭一切是如此靜謐美好。
在峰上的八角亭內,葉綏倚靠著欄杆,偶爾看向旁邊神色淡淡的汪印,覺得內心靜謐而安定。
真好,真好。
葉綏眉眼間都是舒意,嘴角總不自覺帶著笑容,斷斷續續與汪印說著話。
說著說著,便說到了曲家一事。
京兆因此事沸沸揚揚,在斯來院「養傷」的葉綏,自然並不關注。
她知道,不管朝官們所了解到的是怎樣的情況,不管有怎樣的猜測推算,都不會是真的。
真正的內情,除了眼前的汪督主,沒有人會清楚。
只是,對此沸揚之事,汪印只有一個簡單的結論:「曲家子弟死在了梁州方寸坡。」
「嗯,大人說的是。」葉綏點了點頭,附和了汪印的話語。
只是,如果曲家子弟真的似了,那麼大人拼著重傷演了兩場戲,又是為何?那鄭七等人浴血奮戰,又為何?
她知道大人話語未竟,便靜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汪印卻沒有說更多,只淡淡道:「本座答應過皇上,會收拾曲家手尾。至此,曲家一事才真正算落幕了。」
他目光望著欄杆外面的明月,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深邃曠遠。
葉綏頓時瞭然。
是了,不管汪印救下的人是誰,不管當中有多少浴血奮戰,對於所有人來說,曲家子弟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那麼曲家子弟自然已經死了。
汪印和往常一樣淡漠,不知為何,葉綏卻覺得他身上有絲寂寥,不禁說道;「大人,只要活著,便是好的。不管用何種身份活著,都好。」
汪印將目光落在葉綏身上,微微頷首,唇角揚了揚。
很高興,小姑娘的想法和他一揚。沒錯,就是這麼個道理,活著,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活著才是一切前提,只有活著,才有別的可能……
他看著葉綏因月色而顯得柔和至極的臉容,心中微動,忍不住問了出來:「小姑娘,為何……當時會想道那個辦法?」
白日宣淫,難道在小姑娘的心目中,本座是如此饑渴的人嗎?她是不是忘了,本座是個宦官……
葉綏眨了眨眼,隨即明白了汪印所指,雙臉頰騰地紅了起來。
葉綏覺得雙頰仿如火燒,羞得根本不敢看向汪印,連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