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四章月色撩人
大人自然不是那種饑渴之人,事實上,正是因為大人冷淡至極,她從未在其身上聯想過什麼閨中情事。
只是……在那個緊急時候,她只能想到這個個辦法,這個是最有效的辦法。
活了兩世,她很清楚熙平公主的為人性格,此人面相至柔,然而性子謹慎,眼神銳利,是一個十分難纏的人。
即使她想到了利用閨中秘事來遮掩過去,也不敢隨意輕為。
為求逼真自然她在自己的手臂上、脖子上擰了好幾個紅色的印子,不僅如此,她還狠狠地朝自己的胸部揉擰了好幾下。
藉此,逼出臉上的潮紅和眼中的慵懶。再加上她刻意裝出來的沙啞魅惑嗓音……
不管是誰,見到了她脖上的紅痕和臉上的神情,都能想象得出她之前經歷過什麼。
熙平公主這種久經人事的人,自然也一清二楚。
葉綏已經是十六歲歲了,她的身體當然已發育成長,度過了當初最難以言喻的尷尬之時。
可是,即便身體成長了,在用力扭擰身體胸部的時候,仍然會覺得有種鑽心的痛。
這種疼痛,她現在還清楚記得。
當時時間緊張、情態緊急,她來不及想什麼,自然也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想來,卻覺得羞澀難當。
她覺得喉嚨有些乾澀,訥訥說道:「我,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了,覺得這是最有效的辦法,當前肯定能遮掩過去的……反正她也不敢闖進來。
「萬一,她闖進來呢?」汪印這樣問道,一直在看著她。
看到小姑娘嫣紅的神色,他目光越發深邃。
不知為何,他心中覺得被什麼撩了撩似的,便不依不饒地問了出來。
葉綏暗暗吸了口氣,努力穩住心神,搖搖頭:「我……我有預感,她不會闖進來的。」
這個預感,當然是來自前世的認知。熙平公主乃淑妃所出,和避世低調的淑妃不同,熙平公主此人野心大得很。
此人雖然面相至柔,本性沒有什麼柔的地方,私下裡其實是個淫蕩奢靡之人。
更重要的一點,熙平公主心虛,所以才萬萬不敢闖進來。——想來這個時候,碧山君已是她裙下之臣了。
葉綏不清楚偷歡的人是什麼心理,但無私顯見私,越是在意的事情,便會裝作越是淡然,無非是與欲蓋彌彰反著來罷了。
正因為熙平公主有與外人躲在閨房取樂的經歷,才不敢大刺刺的闖進別人家閨房。
由人及己,熙平公主怎麼有膽子闖進來?
汪印沒有再問下去了,小姑娘臉上好像火燒那般紅,他著實不好意思問了。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所聽到的小姑娘的那些吟哦。
明明是裝出來的,為什麼小姑娘的聲音卻那般魅惑?就像是真的一樣,讓他的心都鼓噪起來了。
他覺得心裡熱熱的,喉嚨也覺得焦躁乾澀。然而他一動不動的坐著,臉上神情更冷了。
心裡發熱,又能如何?
葉綏察覺到汪印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心中不明所以,臉上的灼熱漸漸散去,一時也沉默下來。
沉默之中,她想起了汪印昏迷的情形,忍不住開口道:「大人,您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傷痕?」
大人俊美得宛如天人一般,臉容幾乎無瑕。誰能想得到,在這副無瑕容貌下,是滿是傷痕的身體?
若不是大人這次受了傷,她怎麼都想不到,大人身體會有這麼多傷痕。細細碎碎、新舊交錯,讓她觸目驚心。
一個人身上有那麼多傷痕,到底是經受了多少的苦難?
可是她所見到的大人,永遠那麼淡漠從容,對這些渾然不在意。怕是傷得太多,已習以為常了。
葉綏面容變了變,心頭滿是憐惜。
大人啊……
聽到她這麼問,汪印想了想,便答道:「本座乃軍中孤卒起家……孤卒,你知道吧?」
葉綏點了點頭道。她知道,生於軍中,長於軍中,無父無母,由軍中士兵領著長大,這便是軍中孤卒。
想想汪督主的年紀,他出生成長之時,正是大安朝戰亂動蕩之時,有許多人和他一樣,成為了軍中孤卒。
對軍中的情況,葉綏有所了解,卻沒有親自經歷過,到底流於表面。
她因為有畏馬的心疾,連陪太寧帝巡守都做不到。
她所知道的那些軍中情況,也只是從孫長蘊、陳就道等人那裡聽說的。
那麼,大人在軍中的經歷,究竟是怎樣的呢?這一刻,葉綏對軍中情況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本座是在隴右衛長大的。隴右衛在雁西衛旁邊,那時候還沒有併入雁西衛,兵將計有三萬多人……」汪印徐徐說道。
他目光深遠,似是回憶年少時光,又是在感嘆軍中生涯,看不出喜或悲。
如果說,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那麼在軍中,這種鬥爭更為殘酷,而且伴隨著流淌不盡的鮮血。
汪印自記事以來,關於軍中的最深記憶,便是濃烈的的血腥味,還有一望無際的黃沙及密林。
及至年長,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血腥味,所以緹事廠大牢就建在緹事廠官衙裡面,這讓他莫名心安。
然而黃沙密林,實在不是什麼悅目的景色。
自從來了京兆之後,他便在城西置下了那麼一大片華宅,裡面遍地栽種著鮮花,與軍中有著截然不同的景色。
這十幾年的軍中生涯,並沒有太多可說之處,無非是殺戮和生存。
然而對這些過往,汪印卻是感激的。
正因為他是軍中孤卒起家,他的心志經受了非凡的磨練,如今才能執掌緹事廠和殿中省。
他不追憶往昔,也不囿於往昔,卻不會忘記往昔。
千山暮雪,不見來時路。不見,它卻是在的。
聽著汪印說起這些軍中事,葉綏的心起起伏伏,最終只問道:「大人的傷,多半是在軍中落下的?」
「軍中之人,怎麼可能不受傷?本座比許多人幸運的是,雖然受了傷,但本座還活著。」汪印淡淡說道,語氣帶著豁然。
當年一起在軍中的人……照顧他的人,殘害他的人,不管是卑微還是權重的,皆已化為了塵土。
往昔早就過去,而本座,還活著。
兩人一問一答,隨著低淺應和的嗓音,沙漏一點點流走。月色流瀉,靜靜地籠罩這兩人,為這兩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讓人心神沉醉。
隱匿在暗處的封伯和王白將此情景看在眼內,行動越發警戒了。
趨雲峰上,他們不會允許任何人打破這種溫馨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