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末將所取
關寒松猶豫了,本來應該前往南庫的指令,始終沒能發出來。
對於鎮國公虞誕芝,關寒松充滿了感恩。
他很清楚,是老將軍一手提拔他的,是老將軍帶著他領兵打仗,也是老將軍盡量為他鋪平了往前的道路。
他曾經無數次想過,老將軍叫他去死,他絕無二話。
可是現在……
關寒松雙手掩面,心中猶豫不已,本是十分果決的大將軍,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去做。
直到這一刻,他仍十分確定,這個時候老將軍叫他去死的話,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可是老將軍叫他不要出兵南庫。
南庫,關係著國朝軍隊,關係著國朝基石……
他該怎麼辦呢?
關寒松痛苦又自責,一時覺得自己兩面都不是人。
面對老將卷的請求,他猶豫為難;面對汪督主的請求,他同樣為難。
作為以為大將軍,他殺伐果斷,可是在這個時刻,他真的猶豫了。
直到副將好羅紺光前來請示,他依然定不下注意。
見到他這個樣子,羅紺光躊躇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大將軍,士兵們都已集結好了,出發的時辰早已經過了,大將軍可是有什麼疑慮?」
羅紺光跟隨關寒松很久了,對自己主將的性子十分熟悉,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將軍這樣為難痛苦,心中著實萬分擔心。
副將軍對大將軍而言,如同左右臂一樣,關寒松對羅紺光同樣十分信任,便將汪印和虞誕芝截然不同的請求說了出來。
誰知,羅紺光聽了也是愁眉苦臉。
他的心情和關寒松差不多,他對老將軍虞誕芝十分感激,同時也極為敬重老將軍的為人行事。
如今,汪督主與老將軍各有所請,大將軍應該如何辦呢?
羅紺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隨即靈機一動,這樣說道:「大人,汪督主身邊有個年輕人在軍事謀略上頗有天賦,聽說汪督主遇事也多詢問於他,不如我們找他來問問?」
羅紺光所說的年輕人,當然就是柳元集了。
這段時日,柳元集被汪印放在羅紺光身邊,跟隨羅紺光處理俚部等事宜、學習軍中謀略,現在就在嶺南衛駐紮地中呢。
關寒松皺了皺眉頭:「南庫的事情,汪印不可能讓一個年輕人知道。此事詢問於他,大為不妥……」
汪督主身邊有個年輕人在羅紺光身邊學習的事情,關寒松自然知道。
他在猜想,汪印將這個年輕人放在羅紺光身邊,一是為了讓他其熟悉俚部的事情,二是讓其避開南庫的事情。
現在,他就南庫這件事去詢問這個年輕人,真的好嗎?
更何況,這個年輕人還跟在羅紺光身邊學習,能為他們解惑嗎?
羅紺光想了想,便說道:「大人,無須說出南庫之事,只是打個比方就可以了。末將只是覺得,我們身在局中,反而被蒙蔽了,才會畏手畏腳。所謂旁觀者清,不如抽身開去問問旁人也好。」
羅紺光想得清楚,大將軍與他之所以這樣為難躊躇,是對老將軍感情太深,役於私情。
如果換了旁的人來應對這個事情呢?會如何看待?
當睡眼惺忪的柳元集被找來的時候,在聽到關寒松的問話后,還以為自己是在睡夢中:「大將軍,您……不是在開玩笑?」
大將軍半夜喚他前來,就是為了問這麼簡單的問題?
大將軍準備弛緩某一個重要地方,有兩方人馬請求,其中一者為朝廷官員,一者為提拔他的人,那麼大將軍應該去還是不去?
這麼簡單的問題……作為一衛大將軍,怎麼可能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樣的小事,何須來問他?
難道關大將軍也和汪督主一樣,喜歡考究人?
想到這裡,柳元集立刻便來了精神,睡意瞬間退得乾乾淨淨,思考過後便正經回道:
「大將軍,小子認為此事很簡單。如果事關大將軍自己一個人,當然不能去。人不能忘恩,有機會報恩的話,自然要報!但是關將軍如果是作為嶺南衛大將軍,自然要去!這處緊要地方,乃是事關國朝。只有去了,大將軍才不負自己的官位和職責。私情隨時都可以報,但是官職,瀆了便是瀆了。」
他想了想,文縐縐地說出了一句:「大將軍且問問自己的心,孰輕孰重,那便知道了。」
此事再為難,情景前提再多,說到底都是輕重的問題。
私情與官職應該如何處理?那麼只看一個人對私情和官職如何看待了。
徇私枉法,作為一個大將軍來說,是萬萬要不得。
關寒松聽了這些話后,頓時陷入了沉默,臉上是一片冷然,然後揮揮手讓柳元集退了下去。
隨即,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給羅紺光下令道:「聽本將軍的吩咐,立刻馳往南庫。不得有誤!」
是了,此事說到底,就是私情與職責的輕重問題。
就連柳元集這樣毫無經驗的年輕小子都能想到的事情,他身在局中,卻看不清楚,還如此為難躊躇,著實有些可笑了。
他的確身受老將軍的恩惠,老將軍讓他去死的話,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但他不是自己一個人,他現在是嶺南衛大將軍,手中握有十萬兵馬,而南庫又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朝廷將他任命為嶺南衛大將軍,不是讓他將手中的十萬兵馬用來報私情的。
老將軍的請求,他看到了,可是他不能照辦,作為嶺南衛大將軍,他不但要帶兵前來,還要極儘可能早一些。
現在,他對得起自己的忠心,對得起嶺南大將軍這個官位,卻還是負了老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