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梵宗前輩
支撐著飛出了不知多遠,陳遠清漸漸力竭,黑暗之中他隻覺眼前一道黑影迎麵而來,躲閃不及撞個正著,終於身形不穩墜落下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一口鮮血立時噴湧而出。陳遠清隻覺胸中如被火焚,難受以極,當下便自懷中取了一個瓶出來,隻見那瓶通體碧綠,其中隱有光華聚斂,陳遠清將瓶塞拔開,卻見有一道紫氣從中射出,但瞬間便化為無形。
陳遠清並不為怪,自瓶中倒出一顆丹藥,但見那顆丹藥似龍眼大,通體紫色,聞之隱有異香撲鼻;陳遠清將丹藥服下,隨後便盤膝而坐,調息起來,隻片刻之間,他的臉色便已好轉,想來這丹藥也非凡品。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陳遠清眉頭一皺,吐出了一口汙血,但看他臉色已不似方才那般不堪;又過了片刻,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了眼睛,看樣子已經沒有大礙了。
陳遠清站起身來環顧四望,見周圍仍是一片黑暗,與旁處並無二致,往前走了幾步,突然發現眼前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隱在其中,陳遠清心中一動,心走近一看赫然發現竟是一棵巨樹,隻是這棵樹通體烏黑,與周圍黑暗融為一體,也不知有多高,不細看之下絕難發覺,陳遠清這才想起方才自己在半空之中突然撞到什麽東西才墜落下來,現在想來定是這棵巨樹無疑。
見這樹如此神奇,陳遠清不禁感歎地造物之玄妙,黃泉穀終日不見光,竟能生出如此巨樹,隻是不知這樹在此存活了多少年月,這穀中還有多少。
正自想著,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悶響,似有光芒隱隱一亮,接著便消失不見。
陳遠清一怔,立刻想起方才那神佛來的突然,定是有高人以法寶幻化而生相救於自己,那禦靈鬼王如此厲害,絕非人力可以禦之,便是有靈寶護身隻怕也凶多吉少,若方才真是有人出手相救,此刻必當有難,自己怎能一走了之。
想到此處,陳遠清身形一動,縱身而起複又向回飛去。
剛飛到一半,陳遠清突然發現周圍的黑暗竟變得淡了,其中有許多幽浮暗影匆匆向外逸去,看形態都有幾分倉皇之色,似是逃命一般,而此刻遠遠地又傳來一聲蒼老悲嗚,其聲似有不甘,但很快便沒了聲音。
陳遠清心下大奇,也不管身邊飛過的無數幽浮,隻聚力疾飛,片刻間便已到了方才和禦靈鬼王戰鬥之處。
隻是在他眼前看到的卻隻有滿地的碎骨,哪裏還有禦靈鬼王的身影。
看著眼前這一幕,陳遠清眼中閃過一絲訝色,不覺看向方才那金光盛處,但見那裏十分幹淨,隻是在周圍三丈以外卻見碎骨堆積如山,盡都一副焦黑模樣,像是被烘烤過一般,想來定是那金光所致。
陳遠清一臉凝重地看著眼前場景,心中驚駭不已,他知道下佛寶多以慈悲之念煉化而成,便是以殺伐之用也自留有三分生機在其中,先前所遇神佛法相分明是佛家法寶幻化而生,卻為何有這般凶煞之力,其中分明沒有半分慈悲,更有幾分斬盡殺絕的意味。
正當他暗自驚訝之時,突然心中一動,又看向屍骨如山處,隻見那處昏暗之中緩緩走出幾個人影,陳遠清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待看清來者卻不禁一怔。
但見來者是五個西荒僧人,為首一個老僧著一身黃袍,隻見他身形枯槁,麵容憔悴中帶有一絲灰敗;在他身後跟著四個身著朱紅僧袍的年輕僧人,他們盡都是一臉沉靜,全無半點表情。
看到他們向自己這邊走來,陳遠清心中起了戒備,這域西荒的修真門閥雖不及中土那般隆盛,但也有許多厲害角色,便是一些門派也自有一套修煉門道,其道法之異非是中土可比,便如眼前這幾人,進到黃泉穀如此之深竟還是毫發無損,多半不是尋常之輩,他們雖著佛家番服,但真正身份卻無從得知,要知道域西荒佛門雖眾,但其中邪妄之輩卻也不在少數。
此刻,那幾個僧人已經走到近前,見陳遠清站在那裏,似乎也並不驚訝,那老僧淡淡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異樣光芒一閃而過,但他並未停住,隻繞過了他向黑暗中繼續走去。
陳遠清見狀,不禁眉頭一皺,心下好奇,開口叫道:“且慢!敢問諸位可是大梵宗的高人?”
那幾個僧人聞言停了下來,卻無人回頭,隻聽一個聲音沙啞地道:“此間不是人世正道,便是有神劍護身也是過不去的,施主還是棄了念頭早早出穀去吧。”
陳遠清道:“在下中土無極門下陳遠清,方才幸得大師相救,實在感激不盡”
他話音方落,那幾個僧人互看了一眼,便見那黃袍老僧轉回身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陳遠清隻覺那老僧的眼中精光一閃,自己與其對視的瞬間頓感一股若有實質的壓力撲麵而來,自己體內的無極乾坤訣應激而起,瞬間匯聚在眼眸,堪堪頂住了那道攝人心魄的精光。就在此時對麵的老僧突然收回了目光,陳遠清隻覺眼前壓力一輕,不自覺眨了下眼睛,隻見那老僧雙手合十,沉聲問道:“我佛慈悲,我觀施主手中所持的乃是千年名刃,又使得出如此高深的乾坤劍訣,施主當是無極門下無疑,卻不知施主可識得靈雲真人?”
陳遠清聞言心中一凜,對這老僧愈發看不明白,且不這無極乾坤劍訣乃是無極門不傳之秘,中土也是少有人見識過劍訣之威,卻不曾想在此昆侖黃泉之地,竟有人識得,聽其話中隱意竟也知曉其中玄妙之處,更不可思議的是這老僧竟能喚出自己師尊的名諱,當真令人費解。
“靈雲子乃是家師”陳遠清掩住心中波瀾,麵上不動聲色地道。
“原來如此”那老僧點頭道。
陳遠清心中納罕不已,當下便問道:“不知大師寶號?”
那老僧合十禮道:“貧僧普讚”
“原來是大梵珠普讚尊者!”一聽那老僧報出名號,陳遠清不禁一驚,心中疑惑當即化去,遂上前見禮道:“無極門下陳遠清見過尊者!”
那老僧微微笑道:“當年貧僧曾有幸與令師有過一麵之緣,沒想到今日竟又遇到故人門下,當真是緣分不淺方才見施主的乾坤劍訣如此雄渾霸道,比之當年靈雲子也不遑多讓,無極門之傳承當真了得。”
陳遠清聞言麵上一紅,道:“尊者謬讚,晚輩怎敢和師尊相比,方才若不是尊者出手相救,隻怕遠清此刻已是這穀中亡魂了;昔時嚐聽師尊講到尊者威名,今日得見實是在下的福緣”
普讚尊者微微搖頭,道:“陳施主此番來此,可是要進那昆侖神墟?”
陳遠清答道:“正是,晚輩此來正是要進昆侖山尋些我無極物事,不想卻在此地遇到那鬼物。”
普讚尊者輕歎一聲,搖了搖頭緩緩道;“這黃泉穀內已經不比從前,若放在百年之前,以陳施主的手段,闖將過去當無大礙,但今時裏麵卻是出了許多殺生的孽畜,個個都有不測之能,方才那鬼畜也是比之前凶戾了許多;陳施主且聽貧僧一言,現在就出穀去,再往前走恐無生路”
陳遠清麵色一變,道:“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尊者既能出入穀中而無事,定是有辦法,還望尊者賜教,否則晚輩就這樣無功回山,定要被同門所恥笑。”
普讚尊者麵露苦色,搖頭道:“貧僧方才也並未深入穀中,穀中物事貧僧雖略知一二,但也不敢托大,現在便是以貧僧畢生所學也是沒有把握能夠穿穀而過,陳施主不必執拗,還是請回吧。”
罷他雙手合十,低低誦了聲佛號,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扁平布包,打開之後裏麵卻是一麵銅鏡,對陳遠清道:“這麵銅鏡是貧僧在穀中偶得,我觀上麵紋飾和鏡中蘊含著的靈氣與你道家相近,今日與你有緣,就贈與你了。”
陳遠清乍見普讚手中的銅鏡,心中一震,心翼翼自他手中接過。
那銅鏡甫一入手,陳遠清便覺一股清涼之氣透鏡而出,進入了自己的經脈之中,那股氣息如此熟悉,在他體內遊走了幾息時間,陳遠清便覺身體一輕,之前的傷勢竟又好了幾分,他觀手中銅鏡雖暗淡無光但隱有寶氣氤氳,鏡後紋飾乃是仙家諸般靈物,在鏡心旋鈕處,有一隻雲龍盤鈕凸出,刻畫的栩栩如生,仿若真實龍獸。
“三清鏡!”
陳遠清不覺驚呼出聲,普讚尊者拿出的正是無極宗失蹤了千年的至寶“三清鏡”!
傳此鏡乃是無極門第二代祖師於靈祖山中偶得,它威力絕倫,且性能護主,一直被視為門中重寶,但傳承了近千年之後,卻又無故失蹤了;沒想到今日竟讓陳遠清在此遇到,他怎能不激動。
看著手中的三清鏡,陳遠清卻猶豫了起來,普讚尊者就如此輕易將此重寶送出,換做任何人也是不敢輕易接受,但也不忍心就這樣還回去,畢竟這本就是無極門的東西。
似乎是看出了陳遠清的心思,普讚微微一笑,道:“陳施主大可不必猶豫,此鏡本就是你中土道家之物,旁人便是得去也不知如何驅使,最好處也隻是麵映照顏麵的鏡子,沒得辱沒了法寶,倒不如施主爽快拿去,也不枉此緣分。”
陳遠清有些激動地看著普讚,終於將寶鏡收起,對普讚尊者行了一個大禮,正色道:“此鏡乃是我無極宗門失蹤千年的法寶,今日全賴尊者才能複得,尊者大恩遠清銘記於心,必不敢忘!”
普讚尊者點頭道:“即是貴派之重寶,施主就應當速將其帶回去才是,切不可再往山中行走,如若不嫌,陳施主就隨貧僧一同出穀吧。”。
陳遠清略一沉吟,拱手道:“遠清遵命便是!”
普讚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轉身便向前麵黑暗中走去,陳遠清回頭看了眼黃泉穀深處,隻聽得其中隱有異獸嘶吼,也不知是什麽東西,見普讚等人已經走遠,陳遠清便不再多想,緊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