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再赴洛水
那個人人害怕但又崇拜的少年,仍舊日日守在洛水的城門口,從未離開。那個早已死去但卻沒有死去的少女在花王嵐芯的監督下,艱難的學會控制怨氣,並學會用耳朵來尋找方向,感受周圍的事物。而那些不斷增多但沒多久就日漸減少的尋找出逃怨靈的駐軍早已在自欺欺人下,草草結案:怨靈已死。
一枝全身是刺的花藤像一條巨蟒,張著大口沖向不遠處一個身著暗紫色衣裙,頭上戴著一個同色系的斗篷的單薄身影。
只見那刺藤就快要臨近那個身影時,那身影全身出現一團黑氣,那刺藤並沒有停步的意思,沖著那黑氣,像一道閃電刺去。
刺穿的那一剎那,黑氣纏繞,像一隻有力的手,緊緊抓住那刺藤。而剛剛在黑氣中的那個身影早已出現在另一旁,毫無預兆。
「我可以去洛水了嗎?」銀鈴般的女聲。
「可以,我從來沒想到,你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完成我的訓練。」花王嵐芯看著半月前還動彈不得,但現在已經完全可以控制怨氣的凌霜洛,面含微笑的道。
「因為我想早點去那裡,跟他們並肩作戰。」之前的那個身影循著聲音,轉過頭面向嵐芯。斗篷下是一個精緻的冰刻的冰蓮面具。這是嵐芯為凌霜洛特製的,一來為了不被人認出,二來是為了不嚇到其他人。其實,最主要的,還是凌霜洛不敢頂著這張猙獰恐怖的臉。
嵐芯根據自己為她治療的情況來看,已經明白了,想要治癒凌霜洛身上的傷,她不能做到,這也是為什麼她只能做一個面具的原因。她試了無數次,每次就快要癒合的時候,怨氣就會出現,讓她的傷口又恢復原樣。所以,她能為洛兒做的,只有幫她把經脈和骨骼接上,以至於現在的凌霜洛,全身都是長長的口子。
「你去也好,洛水已經平靜很久了。」嵐芯朝著洛水城的方向久久的看了一眼,道:「他們的陣法不完整,撐不了多久。」
「你不跟我一起去嗎?」我聽出了她的意思,心裡有幾分失落。
「不了,我早說過,花族不允許參與你們與魘帝的鬥爭。」
「可你不是被他傷的嗎,為什麼不——」
「花族自古就存於靈域,與世無爭,我不願我的子民也如我這般。」
「可你真以為花族可以獨善其身嗎?」
「這個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好。」嵐芯知道,花族不可能獨善其身,但她還沒有做好決定,也自認為自己還沒有那本事可以保住花族。所以她現在要看,看人類和魘帝之間的爭鬥,再決定自己的方向。可洛兒卻成為了她觀望中的一個未知數,她開始搖擺。腦中回蕩的是上一屆花王死時留下的靈諭:霽靈琴主,靈心釋怨,不過十六,身消形散。洛兒,快十六了吧。洛兒,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吧,可她的靈心早已經沒有了,怎麼釋怨。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量和顧慮,我始終是沒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她。只得無奈道:「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嵐——姨——」其實,我已經把你視作自己的親人了。我知道,過去的不可挽回,只有抓住現在,才是正確的選擇。我選擇忘卻不可挽回的過去,抓住當下我可以擁有的。
嵐芯身體一僵,洛兒這是把她視作親人了嗎,她不怨了嗎?看著離自己幾步遠的洛兒,嵐芯撲過去,一把抱住了瘦小的洛兒,輕輕說了聲:「謝謝。」隨即鬆開,取下自己的冰蓮冠,冰蓮冠在嵐芯的手中慢慢縮小,直至變成一個小小的戒指。嵐芯將冰蓮冠戴在洛兒的食指上,溫柔的叮囑道:「我已經讓她認你做了半個主子,它可以在你不使用怨氣時掩蓋你身上的怨氣,也可以暫時壓制怨靈和噬靈者。保護好自己,嵐姨還有一些事要辦,等我辦好了,我就回來幫你。」也是幫我。她其實早就知道了,魘帝不會放過花族,她此刻,已經下定決心。
「好——」我選擇相信她,因為她陪伴了我很久,也保護了我很久。但這並不代表我可以完全忘記那些事,我相信再博大寬容的人也恐怕是難以完全做到的。至少我不是那個寬容的人。
「去吧,注意安全——」嵐芯輕笑道:「現在快一點,到洛水……」還不會天黑,她都幾乎要忘了,洛兒看不到了,怨氣已經籠罩了她,尤其是她的眼睛。
「好。」我知道她要說什麼。
「記住,千萬不能隨意使用怨氣,冰蓮冠只能在平時遮蓋住你身上的怨氣。」嵐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這麼啰嗦。
「知道了——」凌霜洛一邊回答,一邊揮手,漸漸走遠。嵐芯站在原地,想要上前去送別幾步,但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逐漸走遠,踏出去的右腳又收了回來。她手一招,身後飛來一隻完全透明的汲靈蝶,在自己身邊停留了一秒,便朝著凌霜洛飛去。
「拜託了——」嵐芯的話隨著風慢慢消散在漸漸變暗的天邊。她曾經是最怕黑的人,現在卻只有黑暗伴著她。
那個怕黑的孩子,還是不得不長大。
嵐芯沒有多停留,手一揮,之前的房子瞬間消散,彷彿從未出現過,再一轉眼,連剛剛站著的嵐芯也沒了蹤影,不知去了何處。
凌霜洛小心的感應著怨氣來尋找方向,一旁的透明汲靈蝶已附在了她的面具上,毫無違和感。中間出現了很多次朝洛水方向前進的兵士,至少都有化靈界實力,而且人數不少。我小心的避開他們,而後遠遠的跟在他們後面。
天炙國的第二批援兵的隊長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但是心細且靈屬等級已達融靈界的高手,算的上是。而且他的靈屬是具有超強攻擊和勘測能力的靈鷹,雖屬於非自然靈屬,但卻與自然聯繫緊密。
「王令,有人跟著我們,而且跟了我們至少有一個多小時了。」
「幟隊,這怎麼可能?」王令不敢相信,因為從來沒有人可以跟蹤他們這麼久,他最崇拜的人,靈域最強的偵測家,他的隊長巾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巾幟知道這的確很難以讓人相信,但他不是一個盲目驕傲的人:「你帶隊繼續走,我去看看。」
「是——」作為軍人,服從命令,早已成為了習慣。而且,不管是誰,都不可能逃出幟隊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