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朝暮
少年聽罷，一臉不相信，但見人又拿起了杯子，也不好再問。
上面的人每說一段，莫念就能聽到下面的人大聲開罵。
雖然是在罵自己，可自己似乎沒有多大感覺。也或許是因為早在很多年前，自己還聽到過比這些還要難聽百倍的。
沒有過多的感覺，自己早對這些大人物的手段有所了解。他們愛怎麼說便怎麼說，其實也無傷大雅。
「雲淼天國邊境，凌霜洛為了報復，生生把太子妃的腿給廢了。還趁機把五國的精銳給打成了重傷。」
「我已經想問候她的祖宗了，可她的父母又是偉大的護靈王陛下。」
「兩位護靈王陛下泉下有知，只怕是要氣到吐血，有這樣一個女兒，家門何其不幸。」
「要是我是她啊，都不好意思去見父母，只敢找個地方藏著。」
「身消靈散，連點渣都不剩，真是報應。」
莫念嘴角已經僵住，眼睛猛的睜開。
「報——應——」果真是極好的詞，真真是最適合自己不過了。
少年看著拿著水杯有些微顫的手，問道：「你也覺得她很該死嗎？」
「你覺得呢？」默念偏頭，看著少年。
雖然模糊一片，莫念還是睜著。
少年看著那雙彩光流轉的眼睛，頓時愣住了。
這眼睛，似乎裝下了世間一切美好，純凈卻又深邃。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自己有一種忍不住陷進去的感覺。
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似乎問了自己問題。
連忙答道：「我總覺得，一個願意付出生命去守護別人的人，不是壞人。而且隊長也說，那些事都是胡說八道，根本就不可信。」
「你們隊長是誰？」
「巾幟！」
「……」
「隊長說，沒有親眼看到的，沒有親身經歷的，都不要過多評說，因為我們一無所知。」
「……」
「那你呢，你怎麼看？」
「我覺得，凌霜洛絕對是蠢死的。」
「？？？」少年偏頭仔細一想，忽然正色：「我覺得她一點都不蠢，心中有大是大非，還有大義，這樣的人，是聰明至極的人。」
莫念看著忽然這麼嚴肅正經的少年，竟是呆了一下。
「只希望你們當中有個人不要讓她失望，給她一個不想放棄你們的理由。」莫念像是在對自己說。
台上已經每一段話都是高潮，台下莫念慢慢閉上了眼睛，仔細品嘗著絲毫沒有任何味道的杯中水。
「還算她有點良心，還知道悔改。」
「就算悔改了，那些死去的英雄也回不來了，又有什麼意義。」
「真是搞不懂，這樣的人，為什麼帝國還要尊她為霽靈殿下。」
「這有什麼搞不懂的，五國的陛下們仁慈唄！看她最後還知道悔改，看在三位護靈王陛下的面子上，善良的給她個封號。」
「我也覺得五國的陛下太好心了，要是我，直接給她列入帝國的頭號罪犯，讓萬人唾棄她。」
「這個霽靈的霽字，賜給一個怨靈，確定不是在諷刺她？」
「哈哈哈……說得極好！」
「要我說，我們的陛下也該像霜雪天國一樣，取消她獲得的殊榮，她根本就不配。」
「我覺得也是，但似乎除了霜雪天國，其他三國並無動靜。」
「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麼？」
「……」
「那凌霜洛又控制著花族之人從雲淼天國邊境，趕回護國小鎮。欲知後事如何，請聽明日分解——」
「說啊，繼續說啊，我們還想知道那個敗類有沒有再做什麼駭人的事呢？」
「就是，就是——」
「……」
任憑人群怎麼喧鬧，都再沒有了說故事的聲音，說故事的人顯然已經退場。
「哎，又要等明日了！」
「明日記得還給我佔個座兒，我給你帶吃的。」
「你說凌霜洛放著好好的人不當，為什麼要去當怨靈啊？」
「誰知道……」
人群三三兩兩的走出去了，剛剛還很熱鬧的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你說她為什麼要去當怨靈啊？」少年似乎被這個問題問住了，開始認真的思考。
莫念站起身，摸著桌角，準備回去了。
少年見狀，立刻跑過來扶住莫念的右手。莫念立刻將手縮回衣袖裡。除此之外，很平靜。
少年立刻注意到了，自己似乎從來到這裡，這個人的右手都是藏在袖子里的，哪怕是給自己倒水也是這樣的。
少年突然想起剛剛不小小心瞥見的下巴上的傷疤，立刻聯想到，或許，她的手也受傷了。
想到這裡，少年立刻把手往後退了一點，扶住女子的手肘。
莫念很清楚的感受到了這一動作，這少年，必定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孩子。
「您是就在這裡住的吧，我把您扶到樓梯口處吧。」少年聲音清澈，讓人聽著很舒服。
莫念不得不感嘆這孩子敏銳的觀察力和心思細膩。
「你的靈屬是靈鷹吧！」
「是的！」少年有些驚訝，但還是老實的回答。
「回去告訴你們隊長，你是個不錯的，讓他好好培養培養你。」
「您認識我們隊長，請問您是？」
「一個不是很喜歡聽故事的人而已。」
少年把莫念送到樓梯邊，站住了。
「我叫朝暮，今天謝謝您！」朝暮對著女子，躬身行禮以表謝意。
莫念微微頷首還禮，轉身走上了台階。
朝暮也轉身，繞過地上大堆的垃圾，還有緊挨著的桌子。
聽著地上自己踩踏的聲音，朝暮突然意識到似乎有哪裡不對。
就算走得很輕，只要是與地面接觸，都不可避免的會發出聲音，更何況是這裡。
可自己自始至終，似乎都只聽到了自己走路的聲音。
朝暮猛的回頭，樓梯上已經看不到那個身影了，而自己，也沒有聽到踏上樓梯發出來的聲音。
朝暮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遇到了一個很強，很不一般的人。
隊長？對，去問一問隊長。
朝暮想到這裡，立刻沖了出去。
不多會兒，他就回到了天炙國護衛隊的住處，跑來了巾幟的房間。
「隊長，隊長！」朝暮快速敲著巾幟的房門。
「吵什麼，我在呢！」巾幟開了門，看是朝暮，立刻道：「好小子，比賽在即，你還到處亂跑，我沒去找你，你倒主動送上門了。」
「這不是重點，隊長——」朝暮從巾幟的手臂下鑽進了房間，倒了桌上的水，喝了好幾口。
「比賽不是重點，那什麼是重點？」巾幟關上門，坐回了桌邊，笑裡藏刀的問。
「隊長，你認不認識一個帶著白色雕花面具的女人？說話聲音很好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