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六聖山
“昂~”我們腳下的白龍叫聲悠揚,如蒸汽時代火車啟動時的長鳴的汽笛聲。
鳩摩說的話,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能默不作聲的望向天際的盡頭。
夕陽像一顆大湯圓,慢慢沉入城市鋸齒狀的地平線,餘暉渲染雲霞,把蒼穹一分為二,一半星空,一半仿佛赤天使舒展的翅膀,跟隨著太陽,緩緩的飛向星空盡頭。
從沒想過原來頭頂的風景可以這麽美,大地是如此的廣袤,城市的繁華,山川的秀美,眼中形成一片如錦似繡的圖案。
隻是隨著白龍越飛越快,風吹的我睜不開眼睛,加上高空溫度低,氧氣稀少,還是不是的一頭紮進雲中,出來的時候頭發上都沾滿了冰渣子,臉上冷的像裹了一層霜。
“能不能讓白龍飛慢點。”我扯著嗓子對鳩摩道,但一張嘴,風就死命的往我嘴裏鑽,說出來的話也被風拉出老長的尾音。
鳩摩笑了,從懷中取出一條項鏈,那條項鏈上有三顆珠子,一顆白的,一顆黃的,一顆藍的,那三顆珠子色澤溫潤如玉,但又比玉通透,紋理鮮明,煞是好看。
他捏住繩子的兩頭,把其中一顆白色的珠子單獨懸在半空,伸出兩指放在唇前,口中念動咒語,那顆珠子隨著他的咒語,逐漸明亮起來,放出五彩的光芒。
那顆珠子亮起來來後,風一下減弱,沒幾秒就徹底停下,甚至我的發稍和衣角都垂了下來,我驚奇的望向那顆珠子,問他這是什麽珠子。
鳩摩告訴我,這三顆叫‘雮塵珠’,雮塵珠有三種顏色,黃色避塵,白色避風,藍色避水。因為珠子帶有膽狀的紋理,所以也被叫做‘鳳凰膽’。
“鳳凰膽,好形象的名字。”我細細打量這珠子的紋理,發現在淡淡的光暈中,這珠子的環繞著仿佛大氣層一般會流動的波紋。
但不管波紋怎麽流動,總有會形成一個像女人眼睛一般的圖案,非常的漂亮。
“白色的雮塵珠,也叫避風珠,現在存世不盈百數,非常珍貴。黃色的避塵珠最多,但存世也不不足千數,最少的是這藍色的避水珠,據我所知,不到十顆。”
“這麽少?物以稀為貴,這串珠子一定價值連城吧。”我眼神被這三顆漂亮的珠子吸引,一刻都挪不開地兒了。
鳩摩嘿嘿一笑,說:“妖界沒有錢這一說,仙器更不可能明碼標價,一般都是以物易物,至於價值幾何,要看誰和我交易,有緣人拿隻破碗來換雮塵珠,我未必不換,無緣人拿十座城池與我交換,我也未必肯換。”
“十座城池?!原來你這臭狐狸有那麽多值錢的家當,怪不得死活不讓我進你家門,怕我順手牽羊了不是?”我冷哼一聲,怒氣衝衝的別過頭不去理他。
鳩摩大呼冤枉,說他不讓我接近古堡,是另有隱情,他說古堡周圍布下了結界,若擅自闖入……
我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八寶玲瓏神域是他千年狐王的域,誰若能闖的進八寶玲瓏神域,不管多少結界,對那人而言,都形同虛設了。
“我不是傻子,你不用騙我。那個古堡……其實在司空背上,飛近的時候,我用蚩尤之眼看到,古堡所有的窗都是假的,都是從裏麵封死的。那根本不是你住的地方,那是法圖娜的墓吧。”
我小心的看了鳩摩一眼,深怕他會生氣,他應該不想讓我知道這個秘密吧。
“我不是有意去打擾她的,當時隻是覺得奇怪,為什麽窗後麵直接就是牆了,後來見到你這麽緊張那個地方,我才突然想到這個可能性,出了法圖娜,還有什麽能讓你這樣暴怒呢?”
鳩摩垂下眼簾,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紅暈,像是羞於自己的謊言被如此簡單的被拆穿。
他沉默了半晌,向我道歉道:“你知道我不是個脾氣暴躁的妖,但法圖娜確實是我禁忌。”
他說:“妖和人不一樣,愛情對人的意義,和對妖的意義是不同的。愛情對妖來說,就像一種幻藥,會上癮的那種,愛情中的快樂,甜蜜,痛苦,思念,每一種感覺,每一種感官都比人所感覺到的放大無數倍,你無法體會這種感覺,在愛情中,我們妖永遠是弱勢的那一個,因為隻要認定了一個人,我們便離不開了,想念的痛苦會讓我們蝕骨銘心,那種痛能延續上百年,甚至上千年。”
“所以你即便知道法圖娜隻是利用你,你也決定舍棄肉身為她報仇?”我看著他無奈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竟有些為他心疼。
鳩摩點點頭,說至少愛的感覺是真的。
“為她荒廢了一千多年,你覺得值得嗎?”我問他。
鳩摩笑了,笑的雲淡風輕:“妖修煉千年,為了什麽?無非就是想轟轟烈烈的愛一場。當我還是一隻小狐狸的時候,我就有一個遠大的理想,娶一個人類做妻子,我的同類都笑我,說我癡心妄想,它們嘲笑我不夠健壯,連族裏最醜的狐狸都不肯讓我騎上身,還想騎到人身上去麽?”
“你族人真沒眼光。”我嗬嗬一笑,對他道。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它們的確沒有眼光,它們不懂人類有多偉大,它們不知道人類創造的文明有多先進,甚至至今一直在進步。它們故步自封,隻知道茹毛飲血,隻知道舔傷止血,在這個叢林法則支配的世界,人類以外的生物,除了被人類利用之外,我看不到任何出路。”
鳩摩微微歎了一口氣,說:“我曾經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能挑戰整個人道,挑戰人倫,為了替法圖娜報仇,我糾集十萬妖軍,攻打人類城池,大開殺戒,我殺了很多人,我以為自己已經戰勝了人道,可以開創一個人和動物平等的世界,然而正當我誌得意滿的時候,那個人出現了。”
“誰?”我問他:“神,還是仙。”
“當時沒有一個仙是我的對手,而神,無非就是有頭有臉的仙罷了。”鳩摩微微一笑,說當時正派道教組成了一個陣容空前龐大‘六聖山’聯盟,八千仙劍東指萬歲吳僵,吳僵當時借陰兵百萬,帥鬼魅魍魎不計其數,卻不敵八千仙劍,沒支持多久,就被重新封印。”
鳩摩說,當年因為吳僵在東南作祟,而東南之地正處中原腹地之下,情勢急迫,‘六聖山’定下先除吳僵,後拒妖王之策略。
“為什麽吳僵是除,而你是拒?”我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鳩摩幹咳了一聲,說:“以當年六聖山的力量,的確沒有穩贏我的把握,吳僵兵雖重,但都是陰兵小鬼組成的烏合之眾,而我妖軍雖隻有十萬之數,可那是實打實的十萬隻妖!”
“那後來呢,你不還是敗了嗎?”我白了他一眼,心道再把自己吹到天上去,也改變不了他失敗的結局。
“我以為,隻要擊退六聖山的八千劍仙,我就可以逼迫人道廢除鴻蒙之約,重立妖人協定,我可以繼續和法圖娜在一起,我可以改變人道獨昌的局麵,甚至可以執掌六道,做世界的主宰。所以,我帥妖軍,在玉門關外和八千劍仙打了三場大戰,雖各有輸贏,但實力已經被吳僵重創的八千劍仙,在第三場戰役之後,敗象盡出。”
他說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穩操勝券,打算攻破玉門關,殺進中原,屠滅六聖山。
但就在那個時候,有個人出現了。
“大預言師。”說到這裏,鳩摩皺起了眉頭,露出敬畏的神色。
“大預言師隻身來到我的軍營,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帶著金黃色的麵具,我麾下十萬妖軍,竟攔不住他一人!”鳩摩說起這個人,至今麵露戚戚焉,仿佛任然心有餘悸。
“他隻身闖入你的軍營,然後把你殺了?”我好奇的問他。
鳩摩搖搖頭,說:“他給了我一個機會,一個自己退兵的機會。他隻對我說了一句話,他說,我不是預言之子,毀不了人道,自己退兵,並遵守鴻蒙之約自罰毀去千年道行,可保妖道氣數再撐五百年。”
“那你的選擇呢?”
他笑了,笑容裏滿是苦澀:“你說呢?勝利唾手可得,我在這時候鳴金收兵,就算我答應,手下的頭目都不會答應。”
他說,他拒絕了大預言師的要求,大預言師轉身就走。
“他隻身闖入我的軍營,沒傷我一兵一卒,就憑這點本事,要取我項上人頭簡直易如反掌,但他沒有殺我,甚至後來也沒有出現在戰場上,隻是他來過以後,八千劍仙裏突然多出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的青年高手,特別是一個長一雙雙瞳眼睛的年輕人,原本籍籍無名,卻在關鍵時刻,開啟了蚩尤之眼,封印我半數妖軍!”
“蚩尤之眼?!”
我驚呼道,難道千眼說的是真的,雲深深給我的眼睛,真的有那麽強大的力量?
鳩摩嘴角一歪,鄙夷的看著我,對我道:“要不然,你以為你那個雲師弟,是怎麽把我拉回六道之內的?就憑他的那個什麽狗屁大陣嗎?他,借用了沮渠安周的鬼王之力,強行解封蚩尤之眼,才勉強把我拉回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