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法圖娜的封印
鳩摩說,一切道術、妖術的施展,都仰賴一種叫‘本源’的物質。本源是一種非常奇特的物質,它無色無味,極不穩定,蘊含強大的力量,而他最奇特的地方,是‘三態共存’。
不管在什麽樣的溫度,什麽樣的壓力下,本源都可以有氣態、固態和液態三種形態,不斷的釋放能量,不斷的吸收能量。
氣態的本源彌漫在空氣中,固態的本源蘊含在金石裏,液態的本源藏匿在江河湖海中,妖丹也好,金丹也好,都是通過萃取自然界的‘本源’,凝練而成。
妖必須通過上千年的呼吸吐納,才能凝結妖丹,人雖然可以通過煉製丹藥,攝取固態的‘本源’,但因為丹藥的雜質通常有毒,所以煉丹也隻能作為輔助的手段。
本源在體內凝結成的丹,就是妖丹、金丹,受控以氣態運行,就叫做本源之力。
“不論道術還是妖術,效果越大,需要的本源之力就越多,就像火一樣,火勢越旺,需要的柴火就越多。
蚩尤之眼的‘大封印術’是專屬於蚩尤後裔的,超級強橫的術。啟動這個術,需要的本源之力是天量級的,不說你雲師弟的修為,單就他的年紀而言,即便他一出生就開始修煉,一刻不停練到現在,並輔以各種世上最好的丹藥,也不可能在他現在這個年紀,累積足夠開啟蚩尤之眼大封印術的本源之力。”
“本源之力?”我將手輕輕覆在小腹上,問鳩摩道:“你給我的千年妖丹,蘊含的本源之力,夠不夠催動蚩尤之眼的大封印術?”
“足夠。”鳩摩點了點頭,說:“但蚩尤之眼也是道術的一種,除了強大的本源之力外,還要輔以咒法印法,隻有對道法或瞳術有很深的造詣的道士,才知曉怎麽去催動它。”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去催動蚩尤之眼,還是單純的不想讓我有運用蚩尤之眼的能力,我至今感覺到他對我懷有極深的戒備,可能是一開始就騙了他吧,也可能是他擔心我變強,對法圖娜不利吧。
我攬著鳩摩的脖子,把嘴湊到鳩摩耳畔,對他道:“我既有蚩尤之眼,又有你的千年妖丹,你就不怕,我以後學會了大封印術,回頭對付你麽?”
鳩摩聽了我的話,轉頭看向我的臉,眼神中流露的無奈,仿佛他眼裏的我,就是他的宿命。
“我活了很久,但我知道我終會死去。”鳩摩輕撫著我的長發,他修長的指尖遊曳在我發絲之間,待他的手離開後,我發現我的脖子上,多了一串項鏈。
“假如有天,你為了你師弟,而要我的命,請你顧念今天我陪伴著你的舊情,至少讓我死在你的懷裏,別讓我走的太孤單。”鳩摩捏了捏我的臉,微笑著對我說。
我抬起手,捏著掛在我脖子上的三顆價值連城的雮塵珠,把頭埋進鳩摩的胸口,對他道:“如果有一天,你為了法圖娜,而要我的命,也請你讓我死在你的懷裏。因為我不知道當那一天來到時,我會不會已經愛上你。”
鳩摩用他尖尖的下巴磕在我腦門上,把我摟的更緊了一些,他身上很溫暖,不同於雲深深的陰鬱,如果雲深深給人的感覺,像是月光下的精靈,那麽鳩摩給我的感覺,是身上永遠有陽光曬過的溫度。
白龍載著我們越過綿延萬裏的海岸線,遨遊在碧藍的大海之上,我感受著雲海的美景,感受著鳩摩身上暖暖的溫度,眼皮被一陣倦意拉下,沉沉的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重影,想伸出手來揉揉眼睛,但卻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手!
與此同時,我的視線逐漸清晰,發現我現在所在的,是一個暗紅色的‘房間’,這個房間沒有窗,沒有床,甚至沒有牆,四周都是血色的囊膜和青綠色的血管,房間裏彌漫著血腥的氣味。
我慢慢感覺到自己的脖子,然後是背,劇烈的疼痛讓我說不出話來,那種像蹲了很久很久以後突然站起來時,雙腿的酸麻的感覺遍布我的全身。
“這裏是哪裏,東海龍宮?”我這樣想著,然而,令我感到可怖的是,我想的這句話,在這個房間變成了真是的聲音,回蕩在這房間裏!
“這裏不是東海龍宮,這裏,是你的腦海。”這時,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我腦後傳來。
“誰?!”轉過身,發現一道黑影站在房間的通道口,我看不清他的臉,但他瘦長的身子給我一種熟悉並危險的感覺。
“千眼道人?!”我狐疑的向他走過去,如果這裏是我的腦海,那麽,這個人影恐怕就是千眼那廝安插在我腦中的那隻小眼睛。
那道黑影像燭火一般晃晃悠悠的,對我說了句‘跟我來’,就往他身後的黑暗中隱去。
“是你把我帶來這裏?哼,果然賊心不死,我倒要看看,你還想搞什麽鬼!”我躊躇了一會兒,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
我跟著那道黑影,在黑暗的通道裏前行,那通道也是血肉組成,四周都是漿液和血脈,我開始有點相信,這兒,真的是我的腦海。
“救命~”突然,我聽到了一個微弱的呼救聲從這從通道的盡頭傳來。與此同時,一直在前麵帶路的那道黑影,卻詭異的消失了。
“救命!”這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循著聲音走去,發現那個聲音是從一扇巨大的木門裏麵傳出來的,那扇木門看上去非常巨大,有點像雲深深召喚出來的十二都天門大陣裏的那種包著銅皮,漆著紅漆的門。
門的中間也鉗著一個獸頭,而獸頭下麵,赫然貼著兩道封條!
看見封條的一刹那,我深吸一口涼氣!因為如果這是我的腦海,那麽這扇門後麵關著……法圖娜!
“嘿嘿嘿,想要催動蚩尤之眼嗎?想要擁有蚩尤之眼的封印之力嗎?女娃子,隻要撕掉這扇門上的封印,你就擁有。”身後傳來千眼的聲音,那空曠的回音讓我不寒而栗。
“啪~啪”
“救命!”我聽到法圖娜在這扇門後麵敲,她的聲音充滿悲戚和驚恐,並且滿含恨意!
我慢慢向那扇門走過去,在門前駐足,然後從兩扇門的縫隙間,朝裏麵看去。
突然,一張布滿血的臉孔一下子出現在門縫後麵,我大驚失色,猛的後退一步,跌坐在了地上。
“伍萌萌,你這個賤人!哈哈哈,我嚇死你這個賤人!”我聽到一個女人的笑聲從門後傳來,這個聲音非常尖銳,空靈,讓我感覺很熟悉,熟悉到膽戰心驚。
“法圖娜,真的是你!”我兩腿發顫,死死的盯著門縫中那隻布滿血絲的眼睛,原來所謂的封印,對她而言,就是坐牢,就是暗無天日。
“伍萌萌,你真是好手段!沒想到我法圖娜曆經十世輪回,竟敗在你這個黃毛丫頭手裏,哈哈哈……”法圖娜氣極反笑,狀若癲狂。
見她這般氣急敗壞,我倒有了一種勝利者的心態,我嘴角微微揚起重新走回這道大門前,轉身背靠在門上,坐了下來。
“法圖娜,從你第一次在我腦海裏出現,到現在有十年了吧。”我對法圖娜道:“形影不離的相處十年,若換做旁人,怎麽都能算做朋友了。為何你見我,卻還跟見了仇人似得。”
“碰!”一聲巨響,法圖娜雙手狠狠的敲在門上,對我吼道:“伍萌萌!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還有鳩摩,鳩摩一定會救我的,他一定會把你和雲深深這對狗男女,撥皮拆骨,一個葬在南極,一個埋在北極,讓你們永生永世都再不能相見!”
“罵夠了嗎?”我輕飄飄的問她一句。
門那邊沉默了半晌,傳來法圖娜略顯疲憊的聲音:“哼!我費口水你又不少塊肉,不罵了!”
“法圖娜,我們認識那麽久,你都沒跟我說過,你和鳩摩是怎麽認識的,怎麽相愛的。”我靠在門上,對法圖娜道:“以前不認識鳩摩,倒也不感興趣,現在看到他對你那麽癡情,居然……”
法圖娜等了半天,發現我這居然兩字後麵沒了下文,終於忍不住問我:“居然什麽?”
“還記得我以前對著鏡子,和你聊天嗎?和你聊雲深深,和你聊學校的老師,有的時候一聊能聊一個通宵,說實話,那個時候我真的希望能把你當成閨蜜……”
“少賣關子,你想知道什麽?”法圖娜打斷我的話。
“隨便說說吧,你和鳩摩的事,你們怎麽遇見的,怎麽相愛的,你和他的事,我都有興趣知道。”
“這是個悲劇,告訴你又何妨。”
隔著門,我聽著她娓娓道來:
“我出生在一個混亂的年代。我十二歲那一年,吐魯番地區經曆了一場大旱災,天山融雪孕育的孔雀河、白楊河斷流,艾丁湖幹涸,狼群、雪豹大肆襲擊牛羊群和人類,加上當時戰亂不斷,民不聊生,家家甕牖繩樞,落落餓莩遍野……”
法圖娜用難得的悲憫的聲音說著,但是她話峰一轉,緊接著就來了句:“但這一切,和我沒什麽大的關係。因為我是哈拉和卓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