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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黑無常

  一個人若是孤獨慣了,即便是自己獨處時,也就不覺得獨孤了。但一個人與另一個人形影不離,忽然有一天分別了,無論做什麽事情,哪怕是吃飯、遊玩、閑逛,都會覺得特別的孤獨,特別寂寞。因為他已經習慣了,有另一個人陪伴著他的日子。


  柳三更向來是孤獨慣了的人,可是不知不覺中,發現自己還是對楚瑤形成了一種依賴。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即使他知道,沒有楚瑤,自己也能把一切事情做好,也能過得和平常一樣。但是,天下之事就怕習慣,一旦養成一種習慣,便會覺得少了某個人的存在,地球真的不會轉了一樣。


  不過柳三更此時忽然想起楚瑤,也不過是自己從未帶過銀子,倘若楚瑤在的話,自己何愁沒有銀子呢?想到此處,柳三更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王大狗夫婦又客套幾句,便回屋歇息去了。柳三更又伸手探了一下杜影的脈搏,察覺仍有跳動,但和常人比之起來要虛弱的多,但比之她剛中掌時又強了許多。心中不禁暗想:“許先生的藥果然靈效,隻不過他是如何知道我會經過此地的?難道真的是他算卦算出來的?”想到此處,不禁又覺得此事太過荒謬了。即便是神仙,隻怕也不會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情吧?想著想著,不禁越想越多,便覺得十分疲憊,忍不住想要閉眼休息一會兒。剛躺到杜影身旁,忽然又想:“不行不行,我得運氣練功方可,不然真氣如何能夠複原?”一想到自己若是真氣耗盡,杜影傷勢危急之下,便無法施救,當下又強打精神坐起,運功調息。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隻覺精神大振,當下又伸手探了一下杜影的脈搏,感覺尚在跳動,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心想:“想必是許前輩這藥神的很。”但他仍有些不放心,又將手按在杜影後背靈台穴,緩緩輸送真氣。


  約莫過了一頓飯功夫,察覺杜影呼吸聲音漸漸加重了一些,想是傷勢比之以前要好多了,這才複又躺下歇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三更忽聽得門吱的一聲輕響,雖然聲音極其細微,但還是被他聽見了,立時便從夢中驚醒,急忙起身,但見燭光搖曳,說不盡的詭異,他袍袖一揮,蠟燭已被袖風撲滅。這時又將身隱在門側,屏住呼吸。隻聽得腳步聲極其輕微,正朝著自己屋中緩緩而來,顯然來人武功不弱。柳三更右掌凝聚,早已蓄勢待發,隻等那人一掀開門簾,自己立時便會一掌拍出。


  過了一會兒,隻聽得腳步聲已到門口,和柳三更隻隔著一個門簾,但那人卻忽然停下了腳步。柳三更一顆心似乎已到了咽喉處,忍不住有些緊張,心中暗想究竟是誰深夜來此,莫非是魔界之人跟蹤我來的?又或是大師兄?難道是孟無痕?他一連想了十幾個人,心中不禁充滿了惶恐。正在此時,門簾忽然緩緩掀開,柳三更雖然看不見,但黑夜之中,他耳力卻極好,隻聽得門簾掀開的聲音,雖然細微,但仍逃不出他的耳朵。就在此時,柳三更右掌猛地一掌拍出,隻覺自己竟拍了一個空,不禁暗道:“糟糕!”這一瞬間猶如電光石閃,柳三更左手早已施展擒拿手法,抓了出去,右臂一回,便護住胸前要穴。

  忽然,屋中的蠟燭亮起。柳三更大驚,急忙回過頭去,隻見一個身披黑袍的高大身影,正背對著自己,手持剪刀,在撥動蠟燭的燭芯。


  “你是誰?”柳三更問道,他此時已有些害怕,自己隻待門簾掀開之際,便已出手,先是一掌擊出,跟著便是擒拿手抓出,看似一掌一抓,均是上乘武功。何況,這內屋雖然無門,卻留著空門,似一尺餘寬的門口,自己又擋得嚴嚴實實,這黑袍人究竟是怎麽進來的?柳三更無從知曉,所以內心才會隱隱覺得可怕。


  那黑袍人笑道:“我就是我。”說著便已轉過身子來。


  他不轉身子還好,這時轉了過來,柳三更隻見黑色鬥笠下,這黑袍人竟然沒有臉。這一下變故,將柳三更驚得渾身汗毛倒立,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又道:“你……你是什麽人?”


  神秘黑袍人道:“我是地獄裏的黑無常,專來勾將死之人的魂魄!”說罷,隻見他右手一揚,便多了一把銀鉤。黑袍人銀鉤一晃,便朝著杜影身上勾去,柳三更叫道:“不要!”一掌便已拍出。他情急之下,這一掌用力極大,隻聽得呼呼之聲不絕,掌力猶如排山倒海一般撲向黑袍人。


  但奇怪的是,黑袍人猶如是空氣一樣,這一掌拍在他身上,猶如拍在空氣中一般。黑袍人冷笑一聲,道:“沒有用的,沒有用的。”說著又嘿嘿嘿的笑了幾聲,聲音極其淒厲,柳三更被他的笑聲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黑袍人右臂一抬,道:“走罷。”


  柳三更隻見杜影的魂魄竟從她體內穿出,被銀鉤勾住了琵琶骨,柳三更發了瘋一般叫道:“不要,不要!”雙掌不停亂揮。


  忽然隻聽一人叫道:“柳公子,柳公子。”正是王大狗的聲音,柳三更急忙睜眼看去,隻見王大狗正站在床頭,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你做夢了麽?”


  柳三更不由得暗暗慶幸,心道:“原來是做了一個夢。”急忙坐起,看了一眼身旁的杜影,伸手去探她鼻息,這一探不禁心涼了一半,哪裏還有半點呼吸。當下暗叫一聲,“難道夢是真的?”雖是這般想,又伸手去探杜影的脈搏,察覺尚有細微跳動,心中又長舒了一口氣,暗歎僥幸。這一瞬間,他由心驚到心平,再由心平到心驚,跟著暗暗僥幸,不過是瞬息間的事情,柳三更卻猶如從地獄到天堂,再由天堂道地獄,再轉而從地獄到天堂一般。這時他顧不得和王大狗說話,急忙將杜影扶起,伸手抵在她背後靈台穴,緩緩輸送真氣。


  待察覺杜影手腳動彈一下,這才開口道:“大狗哥,有事麽?”


  王大狗在一旁站了良久,這時忙道:“我聽你大呼小叫,隻道出了什麽事,所以過來瞧瞧。”柳三更臉色一紅,料想自己先前做的怪夢,定是驚著了他夫婦,當下忙道:“多謝大狗哥關心,方才做了個噩夢。”王大狗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柳小姐害的病種,想是你心中掛念的緊,才會做噩夢。”柳三更點了點頭,王大狗又道:“昨夜剩了些湯藥,我吩咐婆娘熱了一遭,現下端來喂柳小姐再服一次吧,老神仙這藥定能醫治好柳小姐的傷。”他隻道杜影也姓柳,是以直稱呼她為“柳小姐”。

  柳三更道一聲多謝,王大狗忙喊他婆娘端了湯藥進來,喂杜影服下。又過了片刻,柳三更見窗外朦朧,已近黎明,心想自己折騰半夜,害得王大狗夫婦也沒休息好,當下說道:“大狗哥,我來時匆忙,未曾帶銀兩……”


  王大狗連連擺手,道:“柳公子,你在我家借宿,都是老神仙事先算卜過的,這是咱倆的緣分,你若是提銀子就顯得生分了。”


  柳三更心中大為感動,暗道:“這窮鄉僻壤之中,竟還有他這樣心善的人。”當下說道:“大狗哥,昨夜你將我當成了魔界妖人,顯是魔界妖人時常來此禍害。我學藝時,師父曾教我一個陣法,乃是奇門遁甲之術,我將他教與你,你以此在院前院後種上荊棘,這樣一來,即便是魔界妖人來此,也進你家中不得。”


  王大狗喜道:“倘若柳公子能教我這陣法,那再好不過了。”


  柳三更淡淡一笑,伸手朝桌上劃去,他真氣渾厚,真氣透指,如同一柄尖刀,在桌上橫一道豎一道劃去。過了一會兒,柳三更道:“大狗哥,你依著我畫的這些地方種荊棘,這一橫便是種一排荊棘,這一豎也是種一排荊棘,中間有空餘的地方,是留下的路。你好好看看,切記荊棘要種的密密麻麻,就連兔子也不能從裏麵穿過才行。”


  王大狗看向桌麵,隻見橫豎密密麻麻,稍有空餘的地方,幾乎連自己也看不出來這便是通道。他凝神細看好大一會兒,手指著空餘的地方劃去,良久才道:“我明白啦,柳公子,想不到你竟懂得奇門遁甲之術。”


  柳三更慚愧一笑,說道:“大狗哥,昨夜多有叨擾,又打壞了你家的門,還請你不要怪罪。”


  王大狗忙道:“不怪罪,不怪罪。”


  柳三更伸手探了一下杜影的脈搏,隻覺比之先前又跳動的快了些,心想:“也不知那是什麽湯藥,竟這般靈效。”當下抱起杜影,告辭了王大狗夫婦,便出門向東北方向行。


  未走出幾步,忽聽得馬聲嘶鳴,他心中大喜,暗道:“天助我也。”急忙轉身循聲望去,隻見三匹健馬拉著一輛馬車,離自己約莫三十餘丈距離,他心道:“不管車上坐的是誰,我須搶了過來不可。”


  隻聽得一人叫道:“兀那村婦,可曾見過一個少年抱著一個女子經過麽?”那人年紀輕輕,約莫十六七歲,此時已站在馬車前朝著王大狗夫婦喝問。


  柳三更聽著聲音熟悉,凝神望去,卻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待馬車將近,柳三更這才看清,那趕車之人右邊衣袖空空,左手勒著馬韁,“籲”了一聲,嗬斥三匹健馬停下。不由得叫道:“倉寅兄弟,你怎麽來啦?”


  那趕車之人正是倉寅,聽到柳三更的聲音,急忙循聲望去,隻見柳三更正橫抱杜影在不遠處,不由得大為歡喜,急忙扭過身叫道:“郡主,郡主,找到柳大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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