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熟人相見
祁紗激動的心迅速地冰冷了下去，她萬萬沒想到再見顧冷，居然是這樣的情形。
“你子！”
祁國峰直接就怒了，盡管他是個苛刻的商人，但唯獨對這個寶貝女兒疼愛有加，這也是為什麽當初他被祁紗磨得不耐煩後，終於是同意了她留級一年的原因。
他也並非不通人情，他本身也是從底層發展上來的，隻是在商界打滾多年，他已經深深明白了現實的殘酷，反對他們在一起，是經過了多次考慮得出的最佳結果。
為人處世想要有個好的發展，可不光靠成績就可以的了，何況顧冷此前還隻是個成績倒數的拖油瓶，家境也是十分的普通，這就給他有了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盡管顧冷進步巨大，可始終不是他認為的最優選。
最優的選擇，自然是家境優渥，表現更出色的餘家少爺，雖然隻是個旁支，並非餘家正統的接班人，但至少是個名門少爺，和顧冷相比，簡直好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昨晚他可是親自在家裏一樓的大廳陪著女兒，看著她回來後萎靡不振，眼淚斷斷續續，一直折騰到今早上亮才沉沉睡去，可心疼壞他了。
不過他不後悔，特別是在看過顧冷昨晚的‘表現’後，他愈發覺得這是個正確的決定，並對這個禍害耽擱他女兒整整一年的毛頭子漸漸恨之入骨，他甚至開始懷疑，當初被警察關進牢房的惡徒，會不會是顧冷特意買凶自導自演的一出英雄救美。
眼瞅著這個子居然光明正大地約會，還撞到了自己的跟前來，祁國峰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隻見他跨前了一步，就要伸手去揪顧冷的領子。
就在他快要碰到顧冷的時候，旁邊伸出了一隻手，像是虎鉗一般緊緊抓住祁國峰的手，使其不能再進半分。
“這位客人，有事可以慢慢嘛。”
胡叔的手很有力，祁國峰無論怎麽用力，就是不能觸碰到顧冷近在咫尺的領子。
祁國峰猛然發力，想要抽回手臂，誰知胡叔像是早有預料一般，直接鬆開了手，祁國峰用力過猛，倒是把自己給帶得踉蹌了一下。
“嘿，胡叔。”
餘清蓮笑嘻嘻地從電梯探出頭來，仿佛並沒有看見怒目圓瞪的祁國峰和眼神逐漸冰冷的祁紗，拉著顧冷的尾指大大方方地從電梯裏出了來。
眼前發生的事情是顧冷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他不明白，為什麽餘清蓮要提醒他不要話，而且現在餘清蓮的舉動也太奇怪了。
迷迷糊糊地被餘清蓮帶著出了門，剛走了兩步，他一下子回過神來。
不行，不能這樣，我必須要向祁紗解釋清楚。
顧冷張了張嘴，想點什麽，可當他看到像是隨時要撲上來的祁國峰，和眼眸子裏滿是冰冷的厭惡的祁紗，他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要怎麽出來。
“喲，清蓮姐。”在旁邊一直偷偷打量祁紗的草包公子這時突然出了聲。
這一聲清蓮姐，聽在祁國峰耳裏，讓他有點愕然。
“嘿，勝子啊。”
餘清蓮回頭，像是突然見到熟人一樣打起了招呼，不過腳下並沒有要過去寒暄幾句的動作。
餘雄勝顯然是沒有想到在這種場合她依然是這麽‘不拘一格’地喊人，臉上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下子就凝住了，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落關叔，你也在啊。”餘清蓮把目光落在了站在餘雄勝旁邊的中年人身上，顯然也是認識的。
“一些日子沒見，清蓮還是這麽的活潑可愛啊。”
“落關叔笑了，咦？你們怎麽和我班上的同學在一起？你們認識？”
“哦？”餘落關稍稍有些意外，眼珠子一轉，朝餘清蓮介紹了起來：“這位是祁氏超市連鎖的創始人，祁國峰先生，今想著和他們約談一下將來合作方麵的事情，你和她女兒是同學，這個真的是巧了，今難得碰上，既然這麽巧，不如大家一起吃頓便飯吧，剛才的事，我想都是誤會。”
餘落關雙眼眯起，臉上的笑容看著十分的和藹溫和，邀請看上去也十分誠摯，剛才的衝突直接一筆帶過，像是沒有事情發生一樣，但是餘清蓮透過眼鏡看得很清楚，這就是隻皮笑肉不笑的老狐狸。
在電梯裏到了二層的時候，餘清蓮的眼鏡輔助功能就自動捕捉到了一些信息，得知餘落關和祁國勝就在一樓。
但是餘雄勝和祁紗在這裏，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餘雄勝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很清楚，餘家的人裏麵不學無術的子弟排名裏，他當數第一，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年紀不大，女朋友倒是不少，他也舍得花錢哄女孩。
不過不得不的是，這人還是有點聰明的，一人分身，遍地開花地談女朋友，愣是沒搞出什麽幺蛾子來。
至於祁紗，以前隻覺得是個專心學業的白花，但現在，餘清蓮覺得她也有點看不透了。
“是啊，世侄女，剛才真是不好意思了，初次見麵鬧了個大烏龍。”祁國峰不愧是一個出色的商人，剛才還怒氣衝衝，轉眼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餘落關剛才在介紹的時候看向他的那一眼，明了不少問題，“之前家裏發生了些事，認錯了人，一下子沒控製住，真是失禮了，世侄女你看，既然大家都認識，你們也都是同學，不如也一起上去坐一下，聊聊？”
“唔”
麵對祁國峰熱情地伸出的雙手，胡叔並沒有阻攔，餘清蓮也隻是伸出手和他輕握了一下，就快速地收回。
她沒有回答祁國峰，反而扭頭看向了顧冷，此刻顧冷站在她的身後側，被拉著尾指，看上去像是姐姐拉著個智力不健全的弟弟上街玩耍一樣。
“你覺得呢？”
他們已經這麽親密了嗎？
自昨晚的傷心欲絕後，祁紗情緒低落，她本來不想答應祁國峰出來，她很清楚祁國峰是想撮合她和那個看起來一臉草包的男生，但是陰差陽錯之間，不知道怎麽地，偏就被勸服了。看到顧冷的一瞬間，她以為，今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迎接驚喜的鋪墊，然而她現在再也不會期待了，越期待，到最後，心越冷。
這子，有兩下子啊，居然能把清蓮姐騙到手，回去要好好查一下了。餘雄勝盯著顧冷，像是想要把他印入腦子裏。
而祁國峰，現在的心情可以是很微妙了，自己嫌棄的，在別人看來反而是更好的？他還不清楚餘清蓮的身份，但以他在商場打滾多年的經驗，以及對之前祁國峰對祁紗插班同學的了解，餘這個姓，加上餘落關的客氣，足以明一些東西了。
這一舉動，落在眾人眼中，都被解讀出了不同的意思。
顧冷從被拉上了尾指後，仿佛進入了真人G劇情，全程呆滯，現在輪到他的回合了，他這才猛然驚醒。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此刻的他，心裏亂成一團麻。
他的視線一直在祁紗和大門口之間來回，他不習慣這種氣氛，可是他又控製不住不去看祁紗。
祁國峰態度的轉變，讓顧冷覺得很不現實，他心裏感覺有點發苦，發涼，卻止不住地有點想笑，自己做的所有計劃，列出的各種條條框框，居然就是為了爭取這麽一個人的認可？
以前的一幕幕快速地閃現在顧冷眼前，一開始他與祁紗的便利店之遇，放學路上的舍命相救，到後來的相知，相戀，直到校長室會談之前，他都感覺一切像是裏的劇情走向。
祁國峰的冷眼相待讓他重回現實，他以為他理解了明白了為什麽如此不招人待見，實際上，盡管他奇跡般地逆轉，改變自己，卻仍然得不到這個人的青睞，他以為還是自己不夠好，一係列的計劃，一係列的打造自己的預想，他以為他有足夠的自信和信心去和祁紗、和他的家人去講述自己所想要爭取的未來，可，人算不如算。
他知道，祁紗的這一年陪伴，對她，對他而言，都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她沒能再堅持下去，也許也是因為他需要準備的時間太長。臨門一腳前的放棄，誰也不知道對方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他不會怪她，她付出的夠多了的，他也不會自怨自艾，今這種發展，這個走向，都偏離了他們原定的目標太多太多。
或許，這就是命。
或許，他們真的不合適。
顧冷輕吸了一口氣，對餘清蓮露出了個微笑，尾指微動，餘清蓮握的本來就不緊，一下子就鬆掉了。
但是餘清蓮又馬上輕輕牽住了他的手，眼神裏有點猶豫，又有點擔心。
顧冷隻是愣了一下，沒有再作其他表示。
隻見他前跨了一步，沒有膽怯，也沒有氣憤，臉上看不出什麽其他的情緒痕跡，隻有淡淡的微笑。
“祁伯父，你好。”顧冷不卑不亢的態度，完全出乎祁國峰的預料，“待會我們還有事，而且你們商談合作的話，我們這些做後輩的，也不方便多打擾，我們同學之間的話，下次有機會再聚也不遲。昨的事，我很抱歉。”
任誰也不會想到，顧冷會對祁國峰鞠躬道歉。
在場人裏，祁紗和餘清蓮都清楚他口中的昨的事，是指的什麽事情。
“噢，沒事，沒事，年輕人嘛。”
祁國峰稍微愣了一下，隨即也反應過來了，他心中仍有些許怒意，但這麽一個男孩子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他做出這樣的舉動，也平複了他不少怒氣，再加上邊上還有餘家的人，要是這會再計較的話，就顯得有點掉價了。
“祁紗同學。”
顧冷抬起頭，視線落到了祁紗身上，他眼睛的倒影中，隻有她一個人，他語氣略有停頓，猶豫一閃而逝。
“多謝你這一年裏幫忙的補習。”
顧冷有些笑不出來，他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是在笑，盡量使語氣聽起來更輕鬆一點，可他想不出接下來要什麽了。
或者，想的話，都變成了不該的話。
“那，我們先走了？”
顧冷扯出了個很勉強的笑容，如果靠近一點看，就能發現他的嘴角在微微抽動著。
看著顧冷的臉，祁紗隻覺得心裏一陣陣的抽痛，她猛地發現，她恨，她哭，是因為還有感情，而現在，比昨晚的恨意和傷心更重的心痛在心中蔓延。
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一滴眼淚從左眼眼角滑落，她沒有喊住顧冷。
她知道，這一次，她一時的猶豫，妥協下來的出國留學，把她心裏最重要的一塊弄丟了。
“哎，別啊世侄，吃個便飯在走嘛，我看這裏肯定是有什麽誤會的。”餘落關堆著笑往餘清蓮這邊走來。
餘落關雖然沒怎麽聽清，但是看顧冷的眼神和表情，他也猜到了一點東西，他自然是有點心思想要試一下。
“不了落關叔。”餘清蓮拉著顧冷就走，回頭招了招手，“我們定了菜了的，落關叔你們聊哈，我們就不打擾了，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飯吧。”
胡叔的斜伸出手，身體微微擋在了餘落關麵前。
“不好意思啊，大姐一直都這個直來直去的脾氣，回去我一定跟老板一下。”
職業性的笑容無可挑剔，可話語裏麵總是讓餘落關覺得有刺，而胡叔一點也沒有讓開的意思。
兩人快步走了出來，拐過一個拐角，停在飯店的側牆，餘清蓮自動自覺地鬆開了顧冷的手。
“看不出來嘛，你還挺冷靜的。”餘清蓮靠在牆邊上，雙手交叉，嘻嘻笑道：“本來想給你個機會氣他一下來著，沒想到你這個人還這麽深藏不漏，我隻能，幹得漂亮呐。”
“你早知道他們在下麵？”
“沒，到二樓才知道的。”
“眼鏡？”
“嗯。”
“厲害！”
“那是。”餘清蓮得意洋洋，“我可是要取得冠軍的女人，話回來，你沒事？”
“有事呐。”顧冷歎了口氣，他感覺胸口裏很悶很悶，他們在的地方剛好背對牆燈，餘清蓮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有事又能怎麽樣呢。”
“別泄氣，你還有光宗耀祖的機會！”
“嗬，以前沒發現你這麽扯啊。”
“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
“那不如先你為什麽要拉著我？”話開了，顧冷也就敢問出口了。
“怕你衝動啊。”餘清蓮推了推眼鏡框，“眼鏡可不隻是能用看東西。”
“那”
“別話！”餘清蓮背部猛地一用力，站直了身體，向著側牆的另一端看去，叫道：“誰在那邊！”
沒有人回答，隻有路邊草叢裏的蟲子還在鳴叫著，飯店門口熙熙攘攘，食客來往進出，沒有人留意到餘清蓮側牆這邊的聲音。
兩人安靜了好一會，另一邊依然沒有人回複，除了風聲蟲鳴，入耳的隻有店門口的人聲了。
“怎麽了？”顧冷好奇問道，餘清蓮突然認真地盯著黑糊糊的另一端，弄得他也有點緊張。。
“難道我弄錯了？”餘清蓮沒有回答顧冷，隻是喃喃自語著，依然驚疑不定地盯著另一端。
這時，一個人影，從牆角旁悠悠晃晃地走出，一步一挪地朝著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