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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黑色的光從墓碑中抽離而出,越聚越多,那光看似柔和卻帶著強大的力量,雖還未接近我和齊焱這邊,我便能感受到來自那些光的巨大壓迫力。


  不行!這墓碑必然會傷到齊焱!


  我得想想辦法讓齊焱離開這裏。


  齊焱已經拔出劍,懸在空中,臉上掛著狷狂的笑,那樣子幾乎讓我認不出他。他是齊焱,但似乎又不是齊焱。他有著齊焱的臉,但卻已經沒有了齊焱的心。


  我們在生活中認識的每一個人並不是單純地由這個人的外形來決定的,更包含了我們共有的經曆和回憶。一旦那些回憶不存在了,這個人便不再是他了。


  來不及多想,我便一躍而起,與他一同麵對著那墓碑。這幾乎成了我的一個本能。


  “你上來搗什麽亂!?”齊焱怒喝道。


  “憑什麽隻許你上去,而不許我上來?”我不看他,緊緊盯著那些躁動的黑光。


  “我沒工夫和你糾纏,別妨礙我!”


  說罷,齊焱便衝向了那墓碑。這時我注意到,齊焱的劍上竟帶著一抹血紅色,這顏色竟與血花的顏色一模一樣。


  怎麽會這樣……難道說,主上在齊焱的體內注入了血花的力量?


  齊焱舉劍的同時,血花在他的身邊傲然綻放,嬌嫩而妖嬈的花瓣逐片展開,最終伸展到最美的狀態。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齊焱為什麽會綻放血花……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血花,又看向齊焱那張邪魅的臉。就像這血花一般,殘忍而美麗。


  血花在半空中緩緩地旋轉著,如妲己嫵媚的舞蹈。萬種風情,暗藏殺機。


  齊焱的指尖輕輕滑過劍刃,手指上的一滴血沾在了劍上,那血像是瞬間被凍結了一般,開出尖銳的冰淩,並在劍上不斷地放大。


  劍,在齊焱手中變換出萬種形態。血花也隨之飛速旋轉,像是在跳著一支熱烈無比的舞蹈。忽然,那劍脫離了齊焱的手。劈向血花,深深刺進了花蕊之中,霎時間,血花分裂成了無數花瓣在空中飄散。


  空氣中彌漫著悲傷的氣息。一些模糊的悲傷的影像在記憶深處風起雲湧。讓我的心口直疼。


  一滴眼淚從齊焱的眼角滑落,但是他依舊在笑著,毫無悲傷,那眼淚更像是由於大笑而落下的。但那眼淚分明如此悲傷。


  忽然,所有的花瓣向那墓碑衝去,每一片都變成了最尖銳的飛刀,毫不留情地刺向那墓碑,似乎要將其四分五裂。墓碑的暗黑色光被那飛刀驅散得無影無蹤。碑身在那飛刀下劇烈地顫抖,發出了淒慘的叫聲。


  那墓碑在我眼中一點點坍塌。化為了抓不住的碎末。


  一個閃著光的東西從那碎末之中慢慢顯現出來,光芒微弱,卻刺穿了一切黑暗,那飛刀被迫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像是聽了催眠曲一般緩緩滑落到地麵,又化為了花瓣的樣子。齊焱身邊的血花也緩緩聚攏了花瓣,進入了沉睡。


  齊焱驚愕地看著眼前這個輪廓模糊的光點,眼睛裏竟湧出了那麽多悲傷的眼淚。那樣子似乎是想起了許多讓他痛苦不堪的回憶。


  他的身子開始劇烈地抽搐,忽然從半空中跌落而下,我連忙過去接住他,好讓他安全落地。


  我心疼地望著那張滿是淚水的臉,伸出手替他擦拭著淚水,自己心中也萬般哀痛。


  那個光點微微向我們靠近,我終於看清了它。竟然是一棵小小的種子!


  齊焱捂著自己的胸口,掙紮著想要後退,並別過頭去,不願看向那個小種子。我不得不緊緊抱住齊焱。為什麽齊焱麵對這個種子會有如此大的反應,而我卻絲毫痛苦都沒有。


  “你對他做了什麽?”我急切地問道。


  “隻是讓他看到了自己,人總是懼怕真實的自己,所以才要偽裝出另一個人。”種子發出輕笑。


  “你讓他恢複了記憶?”我驚訝道。


  “他根本就沒有失去記憶,而是自己封閉了那些記憶罷了,他害怕,不願麵對,也不願承認。”那種子的聲音裏滿是憐憫。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他,當然不會明白,也不必明白。”


  種子的那句話讓我的心狠狠一疼,是啊,我已經和齊焱沒有什麽關係了。我深吸一口氣,接著問道:“那你又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是一個可以誕生無數可能性的種子,是女王陛下留給靈界的最後的希望。隻有有能力讓我成長結果的靈物才能見到我,但是,我覺得很失望。靈界怕是沒有任何希望了。”


  我正要反駁,卻被齊焱一把推開。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雙目赤紅,臉上有那麽多的我讀不懂的情緒,有悲傷,有憤懣,有不甘,有痛苦……


  “為什麽要我想起那些事情……你為什麽要讓我再想起那些事情!我問你為什麽!”他抱著頭,似乎有什麽東西緊緊箍著他的頭,讓他痛苦不堪。


  “過去,如果你不敢於麵對,那麽它永遠都無法過去,你也就永遠也無法前進。你把我放了出來,你的命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了,你必須振作起來前進。”


  齊焱的眼睛黯淡了下來,一瞬間變得如此空白,喃喃道:“當初,我們也是這麽告訴她的,你的命不是你的,你背負著許多責任,最後呢,她把自己的命都賠進去了,卻沒有一個人感激她懷念她,就連我都忘了她……”


  “我猜,最讓她痛苦的並不是這些,而是你此時的樣子。她若在天有靈,看到你這副樣子。定會更加痛苦不堪。”我在一旁說道,眼睛裏竟湧出了濕潤的液體。


  “你是她的朋友?”齊焱凝視了我許久,問道。


  “對。我認識孟怡詩,她曾經預感到自己可能會出意外,就拜托我確保你……還能好好的,這是她唯一的願望。你們以為她識大體願意承擔那些責任,其實她從頭到尾心裏隻想著一個人,就是他讓她一直堅持了下來。希望孟怡詩也能成為你堅持下去的理由和動力。”我聲音顫抖地說道。


  如果能在這最後的時間裏讓齊焱重新找到自己,找到活下去的動力。甚至能親眼看到他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那該多好。


  以前總以為,若自己深愛的人的未來裏沒有自己卻依然幸福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現在卻覺得這才是最大的慈悲。


  齊焱站在那裏,沉默了良久,風輕輕吹動著他的頭發,落日餘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隻好盯著那瘦長的影子。任清風撩撥著自己永遠也說不出口的心事。


  種子閃著微光,就像夜空中微弱的星光,它飄到齊焱身邊,說道:“死亡並不代表著一個生命的終結,隻要愛還在延續,那個人就沒有徹底死去。愛的方式有許多種,陪在那人身邊隻是其中之一罷了,我希望你能明白。多少靈物為了靈界而犧牲了自己。這是女王用性命留下的最後的希望,不要讓希望變成失望。”


  “你想想看。如果孟怡詩在的話,她會怎麽做?”我說道,盡管我不想讓齊焱踏上這條危險的道路,但這是讓他找到自己、找到新生活的最好的辦法了。


  齊焱緊緊捏著拳,關節被捏得發白,說道:“她必然會大鬧一番抱怨一番,然後還是會答應,會接過這顆小小的充滿希望的種子還會傻乎乎地笑沒由來地自信。”


  齊焱伸出手,接過那種子,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我需要如何讓你健康地長大?”


  “說易不易,說難不難,我需要七滴眼淚的澆灌。”


  “七滴眼淚?這是找個人哭一場嗎?”


  “自然不是,眼淚也是有豐富的內涵的,哭泣的原因可分為喜與憂這兩大類,但細化又分為多種,比如愛、恨、忠誠、孤獨、畏懼、自責等等,而你們需要的是有特別意義的七滴眼淚。首先這眼淚必須是真實的,戲子的哭戲自然不行,綠茶婊為博同情的眼淚也是不行,這眼淚必須是具有真情實感發自內心的;其次,這眼淚必須是難得的,這嬰孩成日的啼哭便不符合這要求;最後呢,這眼淚必須是在人界遇到的,而不是你們刻意製造了某些事故而騙取的眼淚,更不能含有任何靈力。。”


  我聽得瞠目結舌,說道:“這讓我明如何去找!?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


  “這麽快就變成我們了?要知道這可不是去玩。”齊焱笑道。


  “我對孟怡詩有所虧欠,這也算是還她一個人情。”我說道,確實,我欠孟怡詩太多了,她的那麽多心願我都沒能幫她實現。


  “好吧,勉為其難,你就跟著一起吧,好歹算是多一個幫手雖然笨了點,”齊焱說道,不等我反駁什麽便轉向種子,道,“但是目前的情況如此緊迫,恐怕容不得我們有太多的時間去找這七滴眼淚吧。”


  “很容易很快就能得到的東西通常都不值得珍惜,說到時間緊迫,我想這也隻能靠你們加快速度了。”


  “這要如何加快速度!?你不是說這眼淚可遇不可求,不能經由外力幹預嗎?”我擰著眉問道。


  “多走走,多看看,自然能找得到,你們有時間在這裏討論時間緊迫的問題說不定已經找到了一滴眼淚了。”


  “可是……我聽那些孤靈說,明天要處決艾瑞……我們不能……”我突然想到了艾瑞。


  “這個你不必擔心。那是之前的安排,但是現在墓地出了這麽大的亂子,我想主上會考慮暫時留下與墓地有關的一切靈物,所以艾瑞和守護者們暫時是安全的。”齊焱冷靜地說道,眸子裏深不可測。


  我信他,他永遠都能猜得很準。但我有時又怕他,總覺得他能夠知曉一切。


  “還有,這墓碑……”我指了指地上的碎末,欲言又止地問道。


  “這個墓碑是一個特殊的靈獸,它本就是一個載體,它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承載某件重要的物品直到物品找到自己真正的主人。它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它不會痛苦反而會很高興。你不用想那麽多。”


  “原來是這樣,它還真是忠心,忠心得如此笨拙,讓人心疼。”


  “是的,這種靈獸雖然低等,但卻十分可貴。我很喜歡它,甚至願意為了它在這裏麵待一輩子,但是沒有辦法,很多事情都是沒有辦法的……”種子的聲音裏出現了淡淡的憂傷。


  “我們可以帶著墓碑的碎末一起去啊!這樣就相當於它也和我們一起了!”我用手捧起了那些碎末,用一種近乎誇張的快活語調說道,“接下來,我們就出發去人界咯!”


  “但是,你這副打扮去人界恐怕不太方便吧……”齊焱指了指我的周身,說道。


  我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渾身裹著綠布的滑稽模樣。


  “這有什麽難辦的,加一張皮就好了嘛。既然你這麽喜歡孟怡詩,我就變成孟怡詩的樣子好了。”


  齊焱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略微停頓了一下,說道:“孟怡詩曾經在人界生活許久,她的事情有些你不明白,若是遇到她的故人怕是會出破綻,還是……換個別人的外形吧。”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照著自己記憶中幾個人的形象疊加出了一個樣貌還算清秀但總來說比較普通的外形。


  “怎麽樣?不算引人注目吧?我真人可是美若天仙。”我得意洋洋地衝齊焱笑道。


  “還好,雖然樣貌不出眾,但是還是很可愛的。你叫薄荷,也很喜歡薄荷色嗎?”齊焱看著我,問道。


  “薄荷是我媽給我取的名字,我對此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你說‘也’,這麽說,孟怡詩很喜歡薄荷色?”


  “她一直都很喜歡,她本人也和那個顏色很像,清,涼,又冷又暖,又暗又亮,總之就是一種很討人喜歡的顏色。”齊焱說著,嘴角向上彎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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